NO.2:玻璃外的新世界
現烤的蒜香麵包、煎雞蛋、煎培根配蘆筍沙拉,外加一杯牛奶——這是我醒來吃的第一頓飯。
沒什麼胃口,醫護人員卻還是勸我吃一點,也不要走動,現在我的身體還未完全恢復到可自由行動的地步,需得慢慢來。
吃了兩口便作罷,將盤子放在一旁,走到窗邊遙遙看著天邊。
委實說蘇醒后我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新」世界跟我入睡前有什麼不一樣,結果房子還是那個房子,車還是那種車型;不見有絲毫「未來」的樣子。除了手機,我見過有個醫護手上帶的手環可在手臂內側投射出操作界面。在我記憶里那還是只存在於概念里的產品。
除此,就沒有什麼不同的了。
沒有賽博朋克,沒有懸浮汽車和機器人。講真,有點幻滅。
另外,她們隻字不提我睡了多久,何時出院;只說我被徹底治癒,冷凍休眠還是有效果的。
望著天空發獃那會我才想起:當初簽字的時候沒問清楚醒來之後的生活安排!
至少不會天天住院,這點我很確信。想想也能明白:健康的一個大活人在醫院安家實在說不過去。
在醫院待了有一個星期,除了知道當天的幾點幾分,年份月份我一概不知。依天氣判斷大概是三月底或四月初,因為是個很舒服的時候。找遍整個樓層也見不到顯示全面時間的任何一樣物件,我當然有問過醫護,可她們一句話也不答,只是定時過來檢查我身體無恙否。要不是能聽見輕微的呼吸聲,免不了把她們當做機器人。
那科幻世界就成真實世界了!
我的房間不通網。對,一點網路也沒有。醫院嘛,我能理解。能用來消磨時間的只有一台觸屏電視,一大箱存了電影和電視劇的U盤,連個電視線都不接是我怎麼都想不通的。
U盤上貼了標籤,分門別類。都是些我那個時代的影視劇,想來是想讓我慢慢適應;這我倒無所謂,直接看現在的影視估摸也會有不適的情況,畢竟過去了一百五十年,普世的價值觀與世界觀稍有改變也說不定。
怎麼說我也是個「老古董」了。
但是那時我還是儘可能的去了解眼前能看見的一切,或許能多少明白現今社會。
結果發現我的出行有所限制,這是萬萬沒想到的。
給的理由是為了保障醫院內部能提供給病患一個安靜修養的空間,內部通行大多施加了門禁,多虧了微型移動設備的發展和電子門禁識別精確度提高——我更希望醫鬧的問題能徹底解決——我有想過走安全通道,竄到別的樓層打探消息,可惜醫護休息室就緊挨著安全通道門口。
向病患詢問?不可能的,所有病患都需靜養,出入病房亦需門禁許可權。除了我這個「老古董」處處受卡,其餘人都沒這個煩惱。大概跟個人信息健全與否有關。
不過醫院有意在隱瞞我這件事我敢肯定是存在的,可他們能影響的範圍也僅限於醫院內,醫院外就由不得他們了。
很快我就發現這種想法太天真。且不說探出窗外能看見的一切有多少,俯視可見的就是市中心的車水馬龍,人們奔波於商業店鋪,年輕人的時髦穿著與我記憶中無差;再抬頭往遠處看就是高樓大廈,連塊電子屏幕都沒有。談何獲取時訊?
無奈,每日只能看電視打發時間。
一日去衛生間——我病房內設有獨立衛生間——頭一遭想去病房外的,因為在床上坐了半天,多走兩步活動活動腿腳也好。
門外護士見我出門問我做什麼,回答去廁所。
她問病房內不是獨立衛生間有嗎,我笑答:想走走。
她攔住我說衛生間剛打掃完叫我先別去,負責這層清潔的阿姨最煩別人在地面濕漉漉的時候踩臟地,否則還要再拖一遍。
我想想也對,轉頭往回走。
我有聽見她輕微舒了口氣。如釋重負?
停下看她,她見了笑問我看她做什麼。
我說:「晚上吃什麼?」
「炒飯和蓋澆飯。」
「我剛醒的時候吃的第一頓還是培根雞蛋和麵包誒。」
「因為食堂值班的師傅不一樣。」
「這麼說那天是個外國廚師嘍。」
「不,今天這個才是。俄羅斯人。」
比了個「OK」的手勢,轉頭回房去了。
我確信她在撒謊。不是晚飯的事,而是我轉頭看她的那瞬間——她的手先是抓了下衣角,隨即自然而然的放進口袋裡;沒開口問我有什麼事,只是微微皺了下眉,像在等我開口。最後還是她先開了口。
廁所剛打掃完么……我不信。
第二天我又出門去衛生間,剛出去就見鋼架搭著帆布將衛生間門口堵的嚴嚴實實,裡頭傳來鐵鎚砸牆的聲音。
怎麼突然就施工起來了?
樓層內的宣告欄寫明:水管更換,以及部分設施維修。工期可能維持一月有餘,為了不打擾靜養的病人,每天工作不超過六小時,儘可能減少雜訊。帶來不便,敬請諒解云云。
還是昨天那個護士跟我解釋:這層衛生間的水管早就出問題了,上報之後,先是探察一番才過來維修。
她說的有頭有尾,我不信也得信。
悻悻轉身,迎面碰上出門的病患。一對老伴互相攙扶——是對老夫妻。丈夫扶著妻子,嘴裡不停講著注意事項,妻子一邊聽一邊笑著應付,就這麼走到電梯那。
屬實羨慕。
回自己房間的時候,刻意瞄了一眼病患房間——雖說都是老年人,但說說笑笑,似不把病當回事。該怎麼活還怎麼活。身邊還有最親近的人在陪著。
唯有我,孑然一身。
到飯點,護士推來餐車問我要什麼,我選了蓋澆飯。
「要是有可樂就好了。」
「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最好不要喝那些。」
「那什麼時候才能出院呢,無顧忌地喝上一瓶呢?」
她笑笑說祝我好胃口,推著餐車離去。
邊看電影邊吃飯,那天看的是《神奇女俠》:史蒂夫在沐浴被黛安娜撞見個正著,從沒見過活的男人的黛安娜看了又看,史蒂夫窘迫無比。
要說只有女性生活的世界,男性的確是個稀罕生物。
只有女性……
我吃著飯,幽幽地想起今天瞄見的病房裡的一幕——住院的病人好像都是女性……
護士都是是女性很正常,病患也都是女性么……為了打消疑慮吃完飯我就以消化為由在走廊上走來走去,暗地裡偷瞄各個病房。果不其然,全都是女性病患。
是巧合還是其它原因?我想不通。跟我我蘇醒的太晚亦或太早有關嗎?還是說當今社會女性生病的概率提升了?
我陷入沉思,直到衛生間傳來一股煙味打斷了我的思慮。
在病房區抽煙真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