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1:去吃火鍋吧
以前看魯迅文章時讀到一些老人總會稱魯迅「迅哥兒」,甚至比他大幾歲的孩子也這樣稱呼。
一開始我不是很理解,後來我知道了「輩分」這個詞,甚至親戚里就有一位小我很多歲的「姨母」。
雖說在「輩分」這一層面要予以敬重,但其實在平常生活中也就那樣;畢竟人生閱歷可不看長幼次序,而我也從沒見有長輩拿輩分壓人。
可我不是那樣的人,呵呵呵。
事情的起因是我一時嘴饞導致的。
厲嬋作為一位連吃一個月周黑鴨而不膩的人,偏偏對火鍋無感特別是重慶牛油火鍋。有次她聽我提及牛油火鍋,連連擺手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去吃的。
我問她:為什麼?
理由有三——
①:涮菜量少還貴,不划算;
②:重油;
③:對腸胃不友好,每次上完廁所都覺得疼。
我逐一反駁:「第一是因為你沒錢;第二,沒油那還叫牛油火鍋?第三,只要吃辣沒有不疼的。」
「反正我不會去吃的。」她態度很堅決。
她這麼說我也沒辦法,總不能強迫她吃不是?
現在的我有錢,很有錢。身上有了錢總想好好花出去,自那一天跟厲嬋聊起火鍋之後,那個念頭一直繞在我的心頭揮之不去。總希望能痛快地吃一回辣。
我就跟厲嬋提議能否買一包火鍋底料自己在家動手滿足我口舌之欲。隨即遭到否決,給的理由是:底料重油,極難清理。
「那出去吃總可以了吧,訂一個包間。你來訂,我出錢。」
「在包間吃火鍋,就我們兩個人?在外人看來可我就一個人,你就不擔心引起其她人注意。」
「不至於吧,你有錢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吃個飯怎麼了。掙多少花多少嘛。」
厲嬋:「我在政府工作,行事作風怎麼可鋪張浪費,你別看平時我比較清閑,認識我的人不少的。在你眼裡尋常不過的事,可不能套在我身上。」
「是么?」
她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一邊感慨「我家厲嬋有出息了呀」一邊回自己房間去了。
心裡滿是落寞。
往後幾日我總是沒精打采,不是看電視走神就是盯著窗外發獃,也不打理自己,逐漸往鬍子拉碴的大叔進化。更別提洗頭,這最為要命——有鬍子可以說給電子人換造型,頂著一頭油膩的頭髮就說不過去了。
這一切其實都是我無聲的抗議。厲嬋很明白,但不吃這一套;這場較量就此開始,評判的標準很簡單——誰先服軟就輸了。
十天就這麼過去了。
十天足不出戶確實難熬;就在我要認輸,準備乖乖整理自己的時候厲嬋突然說:要不要去吃火鍋。
一時間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問了又問才確定自己沒幻聽。
「老祖宗啊,說起來你不比我大幾歲,怎麼跟個孩子似的。我跟上頭請示過了,她們准許我帶你出去吃一頓,這幾天我都在找有小包間的店,明晚帶你去。」
「辛苦辛苦。」我趕緊道謝,「我一個長輩的破事還要你操心真是蠻過意不去的。來,喝茶。」
「別。又不是我主動要去操心的,還不是某些人要挾我,我不得已而為之。」
我尷尬地笑了笑,拍著胸脯保證想吃什麼儘管點,賬單我報銷。
她擺了擺手,說一個人吃了兩人份的餐叫人傳出去還得了,我滿意了就好,她本來就不喜歡這個。
我一想也是。
7月16,我終於可以吃到夢寐以求的火鍋了。厲嬋找的那家店離我們住處有相當一段距離,光是坐地鐵不夠,出了站還要坐計程車,天曉得她是怎麼找到這麼遠的地方,看來為了我那十天她跑了不少路。
「謝謝。」我說。
「不客氣。」
上了二樓,熟悉的店面布置和鍋底散發出的熱辣氣息勾起了我的回憶——我吃火鍋總會與老哥,天峰一起。我和天峰還是大學生那會,老哥已經上班幾年了。難得一聚,每次就選擇火鍋。我總是勸他們少點,到最後吃得最多的卻是我自己。
現在,只剩我一個人了。
厲嬋遞給我菜單讓我好好挑。我現在還記得點了——肥牛卷、肥羊卷、毛肚、鴨腸、凍豆腐、蝦滑、黑魚片和小酥肉。厲嬋另多要了一碗麵條。
那一餐我吃得很滿足,不知道是不是鍋底太辣,眼淚總是止不住。她見了,遞給我紙巾,讓我慢點吃別被辣椒嗆著了。
我一邊應了一邊筷子還是停不住。
7點去,從家附近的地鐵站出來已經快10點了。厲嬋陪我慢慢走回家,順帶消食。
「你明天上廁所可別怪我先前沒提醒過你。」
「放心」我說,「這點覺悟還是有的,吃辣本來就清腸胃。」
「老祖宗,其實你可以給自己擬一個遺願清單;趁著還有時間把想做的事都實現不是挺好的嗎。」
我說:「我么,其實一直都是一個無聊到極致的人。從來沒想過給自己定什麼『必須要去的地方』或者『死前必吃清單』,能夠平平淡淡地過完餘生就已經很滿足了。
再說,還得省錢給你和小姜買戒指;然後辦一場婚禮。不一定要大氣,但一定要讓其她人羨慕。」
厲嬋來了興趣:「怎麼說?」
「就是讓沒結婚的見了就想結婚,能達到這種效果就很好。像那次你同學的婚禮,小姜不就是羨慕的不得了。」
厲嬋笑了笑:「她是性格使然,當不得真。」
「說實話那孩子我看了挺順眼,是真心喜歡你。你以後可不能虧待人家。」
「喂!」厲嬋覺得好氣又好笑,說到,「我怎麼成了可能變負心漢的存在了,我在你眼裡會變成那種人?」
「當然不會。話說現在有負心漢嗎?」
「當然沒有,因為現在根本沒有男人結婚啊!」
哈哈哈哈——
厲嬋這一句直戳我們各自的笑點,我和她直接放聲大笑起來。
「百分之百正確,沒有男人結婚的時代。哈哈哈——」
「哎呀!別再說了。」她已笑了岔了氣,我卻還忍不住去逗她。
這麼三分鬧,七分笑終於走到了家門口。開門那一刻才察覺自己周身乏力,尤其是腿,累得根本不想動。
兩個人癱坐在沙發上,想著休息一下再洗漱去睡。
「咦,這是哪來的?」厲嬋好像發現了什麼,她拿給我看,是張名片大小的卡片。一面手繪了一副畫,另一面寫了一行字。
厲嬋看不懂,問我:畫的什麼?
畫很簡單:左右貼著邊各繪了半張臉,兩張臉中間都是空白;半張是人臉,另半張似人臉。看著很熟悉,一時卻想不起來。
翻看另一面,寫到——I See You.
我的身份被人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