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跳水節
原來這天是陰魔的跳水節，是天虞陰魔自創的節日，與魔界無關。細講起來，還得從陌辰汀繼任天虞掌門開始說起。
三百年前，陌辰汀繼任天虞掌門，短短十年時間以鐵血手段，力排眾議，廣招妖魔鬼三族弟子，還廢除天虞近千年的門規，允許十二峰人族弟子自由戀愛，甚至娶妻生子，至此，天虞派打開了鴛鴦雙修仙路的大門。天虞山迎來史上極盛時期，迅速攀升為天下第一修仙大派。
後來天虞十二峰的鴛鴦越來越多，他們幹脆每三年舉行一次盛大的集體婚禮，為數對佳偶同時完婚。陰魔們看到人族這麽熱鬧，他們也不甘落後，每隔一年都會舉行一次比試，男女雙方公平競爭，實力均衡了就能在一起。因為比試的地方四周都是水，稍不留神就會被打落水中，所以陰魔們戲稱“跳水節”。
“感情是比武招親嘛，還不是模仿人族？一點兒新意也沒有！”霽昀聽了雙手環胸，十分不屑。
茂陵溫和地笑笑：“陰魔注重武力修行，就連他們每一屆族長的評選也是武力強者優先考慮，所以跳水節某種程度上是對他們能力的判定。”
“族長？他們還有族長？”珞薇跳起來，她以為他們的頭頭是陌辰汀呢。
“對呀，因為嚴格意義上各族互不幹涉，掌門人不能直接插手陰魔的事，所以他們要推舉一個族長出來管理內部。”
珞薇點著下巴思索，這麽說，陌辰汀完全掌控的隻有人族十二峰嘛，和尋常掌門差不多。
珞薇像是得知了什麽小秘密一般，偷偷得意起來。
羽千夜提議說：“不如我們去看看？”
“好啊！”
茂陵珞薇異口同聲地說。
珞薇對天虞山知之甚少，自然什麽都好奇，茂陵雖說是土生土長的天虞山人，但真正熟悉的隻有人族十二峰罷了。
人頭攢動，喧鬧不已。珞薇憑借嬌小的身軀迅速竄到了人群最前沿，人高馬大的鏡古竟然也跟在身後，至於其他人，因為太過擁擠珞薇連轉身都困難，索性就安安分分跟鏡古站在前麵看好戲，再不管其他。
比試的地方是在一麵湖泊上，此時正是仲夏，選擇這樣一種方法就連在岸上看的人也覺得一陣涼爽，不失為解暑娛樂的好方法。
湖泊中心有一塊白石砌成的圓擂台，打磨光滑，沒有圍欄。若不是做工精細，遠看上去倒像是從湖底長上來的一樣，擂台四麵都是水，從岸邊到擂台並無任何憑借物，隻能憑空飛過去。
珞薇趕到的時候，擂台中央已經站了一個黑衣陰魔，白狼麵具，連眼睛還是綠色的。
可能陰魔的審美特異吧，那綠光珞薇看著慎得慌，可她這邊已經有一群女陰魔爭先恐後，還沒上台就打起來了。
前麵剛有一個女的飛起來就被抓住腳拽到水裏，接著她的腳才離地三尺還沒飛起來又被後麵七手八腳地推搡下去，然後一排女的撕扯來撕扯去，也不知是誰腳下一滑，不甘心地拽了一把，大概其他人也都不甘心也拽個墊背的，反正珞薇隻聽到接連好幾聲“撲通撲通”，已經有十幾個女的落水了。珞薇一下感覺空間寬闊不少。
按照規則，落水即是輸。
於是乎，這位白狼陰魔才眨眼的功夫就有十幾個女子為她肝腸寸斷了。
果然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後來終於有個女子以排山倒海之勢解決了身邊的障礙物，飛身上台，雄赳赳氣昂昂！
終於可以見識一下這位白狼的身手了！那女子既然能力排眾難看來也不是個簡單人物。
就在珞薇全神貫注屏息以待的時候，她的眼角跳了跳——
白狼好像隻是左手一挑，很隨意的動作，那女子就“啊呀”尖叫一聲掉下去了。
這、這也太……
可是後來，珞薇的臉色越來越黑。
接連幾個女子上去，落水的時候簡直毫無形象可言——有的直接臉朝下，被打出去的時候五官完全扭曲；有的倒插蔥栽進水裏不見了；有的直接一腳踢回岸上都不沾水，當然也是臉朝下。
還有一個最奇葩，上去二話不說就抱著白狼大腿，想把他拉到水裏來個魚死網破，可是白狼身子向上一躍，騰空這麽一踢，女子的鼻子和河岸來個親密接觸，隻在空中留下一個完美的弧線。
身為女性同胞的珞薇看不下去了，在心裏把白狼罵了千百遍，當然也問候一下他幾百代的祖宗。
最後一個女子上去時，珞薇在心內祈禱她不到被打得太難看，想想估計結果差不多就蒙著眼睛不看。
可過了很久，珞薇還是沒有聽到落水聲。
難道那個女的贏了？可是周圍怎麽這麽安靜啊？
“天啊！她在幹什麽！”
珞薇聽到身旁的陰魔一陣低呼，她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好奇，撤下手來，看到眼前一幕，她不禁低喃到：“我的乖乖神呀……”
一個狐狸麵具的女陰魔騎在白狼陰魔背上。真的是騎，她的雙腿緊扣他腰間，雙手死死纏著他的脖子讓他出招的時候不得不有一絲顧慮，兩人身軀緊貼扭在一起十分曖昧。
看來這個女的也是想效仿剛剛那個，當然比剛剛那個聰明多啦，男子怎麽甩也甩不掉，反而因為被鉗住脖子各種拳腳無法施展。
就在這時，白狼靈機一動，又是縱身一躍，在空中接連翻了幾圈，看來是想這樣把她甩出去。然而——珞薇都忍不住撫額讚歎這女子太有毅力了，都暈的口吐泡沫了還纏著不放。
真愛！這絕對是真愛！
可是白狼又豈是這麽好屈從的主兒？隻見他雙腳剛落地，故意滑了一下，身子右傾，挪到了擂台外沿。
那女子暈乎乎地沒反應過來，雙腿稍稍一鬆，她整個身子就懸空吊在水麵上，唯獨一隻手反扣著白狼的脖子，全身的力量都集中那隻手上，而白狼一時沒有出手居然被她反扣得快喘不過氣來了。
太刺激了！
珞薇一顆心看得七上八下的。
“鬆、鬆手！”
白狼發出最後的警告。然後“撲通”一聲，巨大的水花被濺起，兩人雙雙落水。
狐狸陰魔得逞啦！
珞薇從心底裏發出歡呼，岸上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看得熱淚盈眶的珞薇眼前突然閃過一團明紫，她當然知道那個人現在不可能出現在這裏，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她就是突然想起他了。
她多希望她也能變成一個陰魔，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到他麵前說：“喂！你不喜歡我嗎？！憑什麽不喜歡我？！你告訴我你喜歡什麽類型的，我肯定能做到！”
或許，她也可以像狐狸陰魔一樣糾纏著他不放，告訴他，“就算你不喜歡我，我也會讓你喜歡上我！”就算他再不願意正眼看她，她也會把他的頭搬正讓他眼裏必須有她！
是啊，多美好啊！如果她是一個陰魔，她沒有多強的自尊，沒有可憐的自卑，她不會因為他不喜歡她而強迫著自己討厭他。
多美好！美好得讓她以為自己真的可以變成陰魔，美好得讓她以為自己眼中流出來的滾燙的液體隻是因為感動。
後麵的幾場，珞薇看得都沒有意思。兩人就跟串通好了一樣，隨便過幾招就互相認輸，要麽一起跳下水，反正一場一場走馬觀花似的結束得很快。
珞薇怔怔地想，可能這些陰魔早就互許終身了吧，他們的幸福，怎麽能由一場比試決斷？隻要郎有情妾有義，大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那個白虎陰魔上台的時候，珞薇沒有注意到她身邊的人肅靜到了極點，原本聒噪的人群都斂聲屏氣不敢說話。
彼時珞薇正驚恐地發現了他們有“侯場區”這個東西的存在！
原來那些早已經締結姻緣的一對對並沒有離場，那是到了擂台的東南角繼續觀戰，西南方向是些隻拍掌叫好從不上台的人，而珞薇這邊，一直有人飛啊飛。如果忽略掉比試過程，再串起來回想，就會發現陰魔是從珞薇這邊飛過去，結成對了就飛到對岸，落水失敗的再回來，繼續飛過去……
珞薇下意識地扯扯鏡古袖子，麵色僵硬地說：“鏡古啊，你有沒有看見茂陵他們在哪兒？”
“在對岸。”
珞薇臉色白了幾分。
“羽千夜呢？”
“也在對岸。”
珞薇身形晃了一下。
鏡古沉聲上前，“怎麽了？”
“沒、我沒事。”珞薇聲音嘶啞，臉色褪白，半推搡著鏡古說，“我們趕快離開這裏。”
鏡古沒有多問，一手替她擋著人群就準備帶她離開。可是這四周安靜地詭異，人群居然自動地為他們讓開道兒。
太安靜了！
珞薇想：怎麽還沒有人上台呢？那個陰魔該等急了吧？他是該有多醜，到現在都沒有女的敢上去。
四周依舊十分安靜。安靜到沉悶，沉悶到害怕！珞薇能感到所有人的視線都在他們身上，這其中貌似還有兩道灼熱的……
該死！明明再有幾步就能走出去了，珞薇居然雙腿發軟！
鏡古在她前麵還沒有發現異樣，他已經走出人群了。
“鏡古！”
珞薇低叫一聲，大步向他跑過去。
這一步跨得太大，她身子微弓，後腳還沒跟上來身子就懸空了。
她真的是懸空了，她的腳半天都沒有落地。珞薇渾身的汗毛一根根豎起來，她慢動作地低頭，然後發現自己的身子在半空中後退。
完了，完了完了……
鏡古終於發現不對勁，回過身來拉她，卻隻抓住了她的鞋子。
珞薇在半空中以一個搞笑的動作定格，緩緩後退，當她在水麵上看到自己的倒影時，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是：
羽千夜原來把她變成了一隻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