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賈蓉逛舫薛蟠挨打
時間又過去了會,待傳舍中人該散的散了,只剩下了賈蓉和馮紫英時,賈蓉笑著道:「馮兄這奔波了三趟子,人是清減了不少。」
馮紫英無奈搖頭,自嘲道:「腰是瘦的狠,現汗巾子得繞兩圈了。」
賈蓉樂呵呵道:「哎呦,這男人腰可不能瘦,關乎大事啊。我一會得差人去領個郎中回來,給你開副葯好好補補。」
馮紫英搖頭笑道:「不勞同知大人費心,張友士老先生就在金陵,我一會兒自去尋他便是。」
賈蓉聽見張友士在金陵,眼神亮了下,道:「當真巧了,我原本打算等這檔子事了了,領我姑婆回長安讓張老先生給瞧瞧呢,現張老先生就在金陵,這可方便了。」
馮紫英不好開口問賈蓉姑婆是何毛病,便口上應了,說一會同張友士講。
未幾,賈蓉又道:「這金陵我來了三趟子了,大名鼎鼎的秦淮河還未曾去看過,今個下午,我做東道,一起去看看。」
馮紫英嘴角上揚,笑道:「去抓那高月泉?」
「嗯!」賈蓉吃了口茶,點了點頭。
……
下午,金陵城下起了小雨,雨水濕潤,讓整座金陵城都婉約起來。
秦淮河岸,賈蓉穿了身紫紅色綉團花芙蓉的錦衣,頭上白玉簪子加紫金冠,臉上還被柳玉施了些粉,看起來端的是天上公子,人間不凡。
賈蓉身側,馮紫英也是一身富貴公子打扮,只可惜,他雖生的不比賈蓉差,可連日奔波,臉黑了些,看上去,便差了一個檔次。
兩人身後又跟著趙順等五六個常服打扮的錦衣衛,一整個看上去,就如同尋常做樂的公子哥。
對了,還有牛往道,他倒是想來,只可惜,牛繼宗一頓家法,他這會屁股爛了,正在傳舍里躺著呢。
……
賈蓉等人在岸邊站了會,便有一條畫舫劃了過來。
舫上兩個青衣白裙的小丫頭,甜甜沖賈蓉一笑,屈身行禮,道:「幾位大爺可要聽聽我家小姐的琴瑟。」
賈蓉雖是初哥,但面上不澀,樂呵呵一笑,便從袖子里取出兩張銀票往那兩丫頭懷裡一塞,又朝著馮紫英笑道:「這兩個打扮我喜歡,就這個了。」
馮紫英點了點頭,一行人便上了畫舫。
這畫舫共三層,一層是些三十好幾的婆子們在划船,二層便是宴廳可供人吃喝玩樂,而三層,哈哈,那自然是不可說的妙處。
趙順等留在一層,賈蓉和馮紫英上樓,不出三五個呼吸,便有一窈窕佳人,抱著一瑤琴從三樓上款款走了下來。
「奴家月兒見過兩位大爺。」
這畫舫主人用薄紗遮住臉面,一身素衣,頭髮用一白絲帶挽著,看起來如同月宮仙子,實在是純潔無暇。
賈蓉心裡壞笑,暗道這女子厲害,一副柔弱模樣,又懂琴瑟音律,再加上這身穿著打扮,倒是真和逛勾欄的男人的髒心。
那月兒給賈蓉二人行了禮,面紗內,隱約中帶著紅的小嘴又微啟,道:「不知二位大爺喜歡聽什麼曲子?」
馮紫英看向賈蓉,賈蓉摸了摸下巴,道:「先來個瀟湘水雲聽聽。」
那月兒聽了,臻首微頷,將手中瑤琴放下,跪坐在地上,露出良好身段,彈了起來。
琴聲悠悠,畫舫也離了河岸。不多時,又有小丫頭走上二樓,為賈蓉他們端上美酒佳肴、奇果異蔬。
馮紫英有些拘束,賈蓉倒放的開,挑了些喜歡的入口吃了,又飲了兩杯水酒。
在幽幽琴聲中,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等到畫舫划至秦淮河中央,一個停頓,那月兒恰到好處受了驚嚇,身子一顫,琴聲斷了,面紗掉了,露出張不足二八的臉來。
賈蓉吃著水酒,畫舫這一停,手一頓,酒灑了些出來。
那月兒見了,起身,走到賈蓉面前,跪下,拿起剛掉落的面紗,給他仔細擦了,柔弱告罪道:「驚了大爺,弄濕了大爺的衣裳,奴家給大爺賠罪。」
這一系列操作讓賈蓉暗自點頭。正當他感嘆,能做這生意的人,當真是拿捏男人心思時。那月兒,又提起酒壺,仰著頭飲了起來。只見壺中酒水劃出道弧線,落入她口中,又灑了些出來,酒珠子打著滾,從嘴角,到脖頸……
一壺酒飲罷,那月兒眼神也朦朧起來,臉紅著……
賈蓉伸出手,就在手要摸到她臉時,突然停住,扭頭,看向另一條畫舫,道:「那是誰的?」
月兒被賈蓉的操作弄的一愣,但聽見他的話,也扭過頭去看了,然後道:「是秀姐姐的舫。」
賈蓉眼中帶笑,道:「那舫看起來不錯,我能過去嗎?」
月兒又是一愣,道:「那舫上掛了牌子,有人。」
賈蓉聽了,哈哈大笑,道:「有人,有人正好,我這人最喜歡的就是交朋友。」說完,又從袖子里取出五張銀票,道:「把舫劃過去。」
二層,一直有一婆子侯著,賈蓉把銀票往案上一放,那婆子便歡喜地走了過來,拿起銀票看了,又忙揣進懷裡,也不顧那月兒眼中的幽怨,只笑著對賈蓉道:「哎呦,遵大爺的吩咐。」說完,便噔噔噔下了二樓。
不多時,賈蓉這條畫舫便挨上了旁邊那條,又不知那婆子和對面說了什麼話,過了會,從那條舫上,便伸出來兩塊半丈寬,四寸厚的板子,將兩條畫舫連在一起。
賈蓉不好意思的對那月兒笑了笑,又取出兩張,遞給她,道:「琴不錯。」說完,便起身下了二樓。
……
隔壁的畫舫上,二樓,一月白衣青年,一五色大花衣青年,皆摟著一個容貌不俗的女子在吃酒,氣氛好不火熱。
賈蓉領著馮紫英、趙順等人上了這畫舫,又撒了幾張銀票,便往二樓上走去。
噔噔噔的上樓聲吵到了二的兩人,那月白衣男子眉頭皺了下,剛想喝罵,就見那五色衣青年已站了起來。
「球囊的,不是說了不準上來!你薛大爺的話也敢不聽!」
原來這五色衣青年正是薛蟠,高家與薛家皆是以商起家,一在金陵,一在揚州,離得近,自小這高月泉便同薛蟠玩的極好,這些日子高月泉到了金陵,便尋上了薛蟠,兩人一起尋歡作樂,形影不離。
那薛蟠喝罵完,似又覺得不解氣,便直衝到樓梯口,一腳踏了下去。
要說這趙順也是倒霉,剛露出個腦袋,便被薛蟠踩了。薛蟠人雖長的高大,但身上力氣卻沒有多少,這一腳也只讓趙順身子一個趔趄,流了點鼻血。
趙順雖家境不好,但自從中了武進士,再到跟了賈蓉,一直以來都是威風凜凜,怎可能受此侮辱,瞬間便惱了,一個箭步衝上二樓,抓住薛蟠腰間的布,一把將他舉起,朝案上一摔。
「不張眼睛的畜生,竟敢踩我!」
薛蟠被啪嘰摔在案上,那案一下就裂了,只見薛蟠嘴裡嘔出口血,腦袋一歪,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