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生警覺賈蓉細思量 貪官權賈化牆頭擺
就在勤德殿內,戴全獻奸的時候,寧國府那邊,賈蓉已處理完了族學的事,現剛回到正院,在院中躺椅上晃悠著,身旁,香菱端著杯茶,正喂賈蓉吃著。
這古時候的達官貴人吃茶,可是講究的緊,就如賈蓉此時吃的,乃是九月初剛採摘至廬山的新茶,再添加參片、蜂蜜等諸多補物,最後通過一道道繁瑣手段,這才沖泡出來的。
賈蓉心裡得意的躺在躺椅上,秋風涼、女兒美、茶水甜,正當賈蓉想說些葷話逗逗香菱時,突然間,他心頭猛的蒙上了一層陰霾。
賈蓉頓時眉頭一皺,揚起上半身來。
一旁的香菱見了,頓時不知所措,這丫頭有些呆萌,她還以為,是把茶水撒到賈蓉身上了,忙用她的袖子,往賈蓉胸前擦。
香菱手忙腳亂的摸了摸賈蓉胸前的衣裳,見衣裳沒濕后,她嘟起嘴道:「爺又捉弄我。」
賈蓉笑了笑,道:「非是逗你,而是我突想起來了些事,你且進屋去,給我拿紙筆出來。」
香菱聞言,點了點頭,而後便小跑著,進了正屋裡面。
待到香菱離開,賈蓉便思索起來,未幾,他無奈笑了聲,朝大明宮的方向看去,而後手指輕輕點著茶盞,低聲自言自語道:「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現國家剛剛安穩些,這亂象,就又現了。」
前世,賈蓉頗喜歡歷史,他不是專業人士,只了解些雞毛蒜皮。
他是很喜歡周朝的,在幾千年的歷史長河中,這中原大地,幾經易手,卻從未有過,國祚能通周朝一般長久者。
綿延七百九十一年,周朝能夠如此長久的主宰著中原大地,靠的,究竟是什麼呢?
前世,或文人學者、或專家講師,在網路上,鋪天蓋地的觀點,多如瀚海雲煙,賈蓉曾看過很多,有些他同意,有些嗤之以鼻。
賈蓉心裏面最認同的,乃是周朝將內鬥這一亡國之事,通過分封制,延緩了許久。
打出去,遠比窩裡斗,要重要的多。
賈蓉思索著,他向來是信任他的第六感的,這種信任,在得到那神玉后,更是深沉。
他現心裏面不爽利,定然是,有些什麼不好的事,有可能會發生在他身上。
現大乾,真正對他有威脅的,只大明宮裡面的兩位,乾寧帝現一心修道,不管俗事,那麼,定然是,有人在乾明帝面前說了什麼。
賈蓉只一思量,就想出了一連串的東西。
未幾,他嘆了口氣,端起茶盞吃了一口,而後自言自語道:「看來,得尋個機會,讓陛下開開眼了。」
賈蓉話說罷,便站起了身來。
不多時候,香菱端著個青花瓷的盤子走了出來,盤子里,擺放著筆墨紙硯等文房四寶。
香菱將東西端到賈蓉面前,開口道:「爺,東西來了。」
賈蓉點了點頭,取過上面的紙筆,而後走到一旁石桌位置,將紙攤開。
他提筆沾墨,不大功夫,便將一封噓寒問暖的書信寫了出來。
待寫罷,賈蓉將信揣在身上,而後,吩咐著香菱把東西收拾了,再便轉身出了院子。
……
賈蓉離了正院,百十步的功夫,便來到了前院書房。
他到書房不多時候,善財便走了過來,行禮道:「老爺好。」
賈蓉道:「去把傑諾喚來。」
善財聽了吩咐后,點了點頭便出了書房,往寧府外面去了。
傑諾,全名傑諾·隆格里亞,乃是現居濠境之上,名叫阿維諾的女貴族身邊的管家,傑卡·隆格里亞的弟弟。
當初,在這揚州時,傑卡離開后,便把傑諾留在了賈蓉身邊。
傑諾其人,不似他哥哥那般是個管家的好手,卻也有為人稱道的地方,他是個繪圖的高手。
善財出了書房后,約摸過了一頓飯時間,便領著傑諾過來了。
傑諾一進書房,便笑著沖賈蓉行禮,道:「尊敬的伯爵大人,感謝您的慷慨,不知今日,您尋我來,有什麼吩咐。」
賈蓉擺了擺手,先把善財打發了出去,而後一指身旁椅子,道:「先坐。」
傑諾坐下后,賈蓉接著道:「我曾吩咐你,搜尋海圖的事,你現做到哪一步了?」
傑諾聞言臉色便難看起來,他頓了頓,道:「回伯爵大人的話,我已經搜集了諸多海圖,可是沒有參考,想要繪製出一副包括世界的地圖,實在是困難,現我也只把我家鄉所在的地方,繪製了出來。」
傑諾說罷,似有些羞愧,他把頭低下,道:「花費了伯爵大人諸多金子,我卻做出來這樣的成果,實在是有些抱歉。」
賈蓉聞言,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道:「其中艱辛,我是明白的,你不必如此。」
早知道,現大概就是公元一九三六年左右,距離哥倫布發現美洲,也才不過過去了五十幾年,人類,對於世界的探索,還不夠充分,他提出的要求,確實是有些高的。
賈蓉說罷,笑著從身邊取來一張白紙,而後,他將紙攤開在傑諾面前,笑道:「我曾遇見一航海家,此人游遍天涯海角,手繪了一副天下堪輿圖。」
「我曾欲出千金相購,卻不可得,好在,其人與我看過那圖,我記憶中,殘留了些。」
賈蓉一邊說著,一邊拿筆在紙上圖畫。
他根據著前世記憶,不大功夫,便歪歪扭扭,畫出了幅不精確的世界地圖來。
賈蓉畫罷,又給諸多地方,分別起上名字,如大乾、西洋、南洋、扶桑、印安等。
賈蓉寫罷,讓傑諾仔細端詳了會。
不大功夫,傑諾疑惑道:「這圖,怎東西相通?」
賈蓉道:「畢達哥拉斯你可知?」
傑諾瞪大了眼,道:「難道說?」
賈蓉笑了笑,而後道:「這問題,你后再思索吧,現我吩咐你一急事,你跟著我這圖,將其精細再繪製一番,其他地方不管,只大乾,你得繪對了,最遲,十月底你得給我。」
傑諾問言,點了點頭道:「此事不難。」
……
是夜,長安城一片寂靜。
待到乾明帝至鳳藻宮住下,頭上包著塊白布的戴全這才急匆匆,從大明宮裡面出來,往他上次見賈雨村的小院去了。
此時,賈雨村正在那處小巷口侯著。
不多時候,戴全坐著軟轎子到了地方。
賈雨村看見戴全來,頓時忙不怠的上前行禮,口中道:「戴爺爺當真是個忙人。」
賈雨村本想再拍上幾句馬屁的,不過戴全轎子一到,戴全便從轎子上下來了。
賈雨村看見戴全頭上有傷,心裡一琢磨,便知道那是乾明帝打的。
如此,他後面半句,說戴全深得乾明帝的歡心便沒有出口。
戴全下了轎子,哼哼道:「什麼忙人,不過是一狗奴才罷了。」
戴全這般說,賈雨村是沒法接的,他只把頭深深低下,做出副恭敬的模樣來。
未幾,戴全上前敲了敲門,不多時候,那私房小院里,從門口小東,冒出個小太監的臉來。
那小太監見是戴全來了,忙不怠的開門,而後道:「戴爺爺來了。」
戴全點了點頭,而後向賈雨村招了招手,道:「進來說話。」
戴全的私房小院,後院書房中,戴全和賈雨村坐定。
未幾,有兩個漂亮小媳婦過來給沏茶。
戴全和賈雨村吃了兩口茶后,戴全問道:「之前咋家同你說的,賈蓉那邊有什麼事,你要第一時間彙報給咋家,怎麼這幾日光景過去了,你是一聲不吭,莫不是,想腳踏兩條船?」
戴全說完話,賈雨村便猛的跪下。
他賭咒發誓道:「回戴爺爺,非是賈化不傳消息,實在是,我沒有辦法知道寧國府中的事啊。」
「現我還是個錦衣衛,那錦衣衛和賈蓉的家沒有區別,我在裡面打聽,不等我傳話給爺爺,那邊定然有人把我打聽的事說與賈蓉聽了。」
「而且,賈蓉此子,把寧國府經營的事水潑不進,化,實在無能。」
戴全聽了賈雨村解釋的話后,淡淡嗯了聲,臉上不帶任何錶情,只端起茶吃了口后,開口道:「你如何看賈蓉?」
戴全如此問話,賈雨村心裏面就瘋狂思索起來。
過了三五個呼吸,他開口道:「此子有大志。」
賈雨村說罷,戴全呵了聲,道:「仔細說。」
賈雨村咽了口唾沫,開口道:「賈蓉此子,膽大包天,他所作所為,看似為國為君,實則,此子卻是把大乾看做了自家物。」
賈雨村說完,抬頭看戴全面露喜色,心裡便明白戴全想聽什麼,如此,他繼續語不驚人死不休道:「賈蓉此子,乃是新朝之王莽,漢末之曹操,魏末之司馬懿,看似忠君愛國,實則包藏禍心,圖不可言之事。」
「化在揚州,初見了此子,便知其非常人也,此子行事作風……」
賈雨村挑著賈蓉的所作所為,以野心之論,一番描繪過後,聽的戴全是心滿意足。
待到賈雨村話說完,戴全敲了敲茶盞,開口道:「陛下那裡,也有這般考量。」
「現我給你透露個消息,五日後,陛下便要行考教之事,此乃你唯一露臉之機會。」
戴全一邊說著,一邊從袖子里取出本冊子來。
他接著道:「這冊子,乃是陛下,糾集閣老博士,所選題目的所有出處,可以說,誰要是得了這冊子,在動些陛下的心思,那麼,五日後,在陛下那裡,一步登天,領個一部侍郎的位置,是不成問題的。」
「當然,這冊子只要泄露,不論落到誰手裡,那都是抄家滅族的罪過。」
賈雨村聽著戴全的話,待到戴全說罷,他眼珠子轉了轉,開口道:「爺爺莫不是要我以此書去陷害那賈蓉?」
戴全笑著點了點頭,而後道:「這冊子你帶回去,要仔細看了,後面,我想個法子,待考教那天,咋家把你送進宮去,後面如何,就看你自己發揮。」
「若是發揮的好,咋家雖是一老奴才,可在陛下面前,也算是有幾分人情,到時候,咋家美言幾句,說不得,你一直期盼的事,便成了。」
「待考教完了,你再尋個功夫,把這冊子,帶進寧國府里,後面,有用它的時候。」
戴全說罷,便把那冊子遞給賈雨村。
賈雨村手有些哆嗦的接過,而後猛的跪下,磕頭道:「多謝戴爺爺栽培,化此生,沒齒難忘。」
戴全安穩受了賈雨村的磕頭,而後擺了擺手,道:「行了,你且回去吧,待事成,記得給我傳個消息,再來這一趟。」
說罷,戴全又吩咐道:「若是你後面當真運氣巧妙,得見了陛下的天顏,你可記住,今個這些話,可不能在陛下面前說。」
……
賈雨村帶著戴全給他的冊子,從那小院出來。
走在路上,賈雨村心裏面便琢磨起來。
今個戴全頭上那傷,想來就是乾明帝打的,這戴全伺候了乾明帝幾十年,就是一般做錯什麼,乾明帝也不至於下這般重手,想來是,戴全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觸怒了乾明帝。
賈雨村一邊走一邊想著,待他走出那小巷,心裏面,便生出了其他主意。
他在路口躊躇片刻,而後先回了自家屋,將那冊子好生藏起,而後又打扮了一番,趕著黑,往寧國府去了。
待他到了寧國府,已經是半夜三更了,他敲響寧國府大門,喚來門子后道:「我乃伯爺手下,有人慾害伯爺,故而深夜傳話。」
寧國府的門子聞言便是一驚,而後忙把賈雨村領進府里,又接著去給賈蓉傳消息。
這會賈蓉已經睡了,門子傳來消息,在院里守夜的碧漪,便忙進來喚醒了賈蓉。
賈蓉從碧漪嘴裡聽了門子的話,心裡雖疑惑,卻還是起床穿衣,往書房去了。
待到書房,賈蓉看見書房裡的賈雨村,心裏面頓時就生出警惕來。
他先喚來婆子,給賈雨村端上茶水,而後道:「世侄深夜來訪,不知有何急事?」
賈雨村恭敬站起來,道:「有人慾害伯爺。」
賈蓉似笑非笑,道:「何人?」
賈雨村道:「戴全,戴公公。」
「哦。」賈蓉點了點頭,接著道:「他如何害我?」
賈雨村如同倒豆子般,將他心裡琢磨出來的話,說與賈蓉聽了。
他道:「今個晚上,侄兒剛處理完了事,回家路上,便被戴公公截住了。」
「戴公公將我領至一偏僻院子,同我說陛下出了些考教的題,要考教百官。戴公公說,後面他能讓侄兒也去參考,以此為籌,要侄兒收集伯爺的平日,以待後來用。」
「他還說了些要陷害伯爺的事,如此,我心裡急切,待應付了戴公公,便忙過來傳消息了。」
賈蓉聽罷賈雨村的話,而後沉吟片刻。
賈雨村的話,賈蓉是不打算全信的,此人蛇鼠兩端,乃是一活脫脫的牆頭草。
賈蓉思索了會,開口道:「他有說要你如何陷害我?」
賈雨村搖頭。
賈蓉話說完,便緊緊盯住賈雨村,仔細的看了會,待看的賈雨村快要沉不住氣后,賈蓉這才開口道:「今個這事,你做的很好,後面有了新的消息,送來便是。」
賈雨村聞言恭敬點頭。
賈蓉接著道:「他給你的好處,你且吃著,好了,你且回去吧。」
賈雨村起身,沖著賈蓉恭敬行禮,而後便出了書房。
待到賈雨村走後,賈蓉眼神幽幽,未幾,賈蓉將眼睛閉上揉了揉,待再睜開時,一對眸子裡面,已經帶上了些許戲謔。
他望著寧國府府門的方向,臉上似笑非笑,口中自言自語道:「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
說罷,賈蓉打了個哈切,接著道:「想要火中取粟,可那是必然要引火燒身的啊!」
「算了不想太多,且去睡覺,且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