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最神聖的歌
江問源按著又開始抽疼的太陽穴,他只是手機錄像中看到常青遊行樂團的小號手在吹奏的畫面而已,那段時不時會在腦中播放的玩偶小提琴曲,再次響了起來。江問源甚至還出現幻覺,彷彿相片中遊行樂團領頭的小號手隨時會從相片的邊緣走進中央的位置。
江問源耳中的小提琴曲不停地發生變化,逐漸從小提琴弦樂過度成遊行樂團的吹奏打擊樂;在演奏樂器被逐漸替換的同時,這段音樂的部分音符被扭曲替換,單循環音樂時長也從原本的60秒擴展到80秒、90秒,就像是有誰在江問源腦中胡亂延續作曲,讓他聽得十分難受;最糟糕的是,音樂的音量跟著逐漸變大,此時音量已經大到即使身處鬧市也能清晰聽到的程度,震得江問源腦殼疼。
雖然還沒經過驗證,但江問源基本已經可以斷定,玩偶在圓桌空間演奏的小提琴曲,就是常青遊行樂團的暈厥交響曲片段!
如果放任暈厥交響曲繼續在腦子裡肆虐,江問源遲早會步上那些精神受到污染玩家們的後路。江問源熄滅手機屏幕,雙手用力地捂著耳朵,暈厥交響曲的音樂越來越詭異,聲音越來越大,再不採取有效行動,他就危險了。
左知言擔心地看著江問源,嘴巴一張一合對江問源說話,可是暈厥交響曲已經佔據江問源的大腦,他根本聽不到左知言在說什麼,甚至連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去關注左知言的唇語都做不到。
江問源的精神被逼至極限,可他依舊沒有掏出那個可以解除異常狀態的玩偶,反而無比冷靜地去思考一個問題,能與音樂抗衡的東西,也只有音樂。那什麼樣的音樂才能足以成為武器呢,不是他最喜歡的歌手的新歌,也不是承載著他和陳眠甜蜜回憶的曲子,而是無比神聖的一首歌——
江問源連後路都沒留給自己,他完全不去碰存放玩偶的特殊空間,放開嗓子,朗聲唱起國歌。國歌是紮根在每個人靈魂中的音樂,那是承載著信念的偉大音樂,也只有這首歌,才能配得上寶器這個詞。江問源一遍又一遍地唱響國歌,國歌就是一把無堅不摧的寶劍,將那些像荊棘刺入並想佔據他大腦的詭異音樂全部斬斷!
江問源唱了整整十遍國歌,直到聲音嘶啞,直到暈厥交響曲混沌扭曲的音樂被國歌的旋律取代,才終於停了下來。江問源放下捂著耳朵的手,連著咳嗽了幾聲,對抱著一隻玩偶在旁邊守護他的左知言露出一個有些蒼白的微笑,第一時間向他分享喜悅,「我很好,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我。我成功地用國歌對抗了暈厥交響曲。」
左知言把手中的長頸鹿玩偶塞到江問源懷中,江問源碰到長頸鹿玩偶后,它的功能立刻浮現在腦海中,長頸鹿玩偶的特殊能力相當驚人,它的能力也和狀態有關係。
長頸鹿玩偶特殊能力:把某個特定目標(可以是任何物品或生物)的狀態恢復至3秒-29秒前的狀態,僅限遊戲世界中使用。至於具體會恢復到多少秒之前的狀態,看本玩偶心情而定,主人你就自求多福吧╭(╯^╰)╮
長頸鹿玩偶如果使用不當,就是廢物一件;可是用得好的話,甚至可能活死人肉白骨。如此特殊的玩偶,左知言為什麼要交給他。江問源有些不明所以地拿著長頸鹿玩偶,對左知言說道:「你把它給我幹什麼。」
左知言淡定地解釋道:「你是沒看見自己和暈厥交響曲對抗的樣子,所以你都不知道自己剛才的模樣多猙獰多像個神經病。我不要面子的啊?你拿著它,要是我不幸中招,陷入精神污染的狀態,你就把它用在我身上。它的特殊能力,因為不好把控時間,在這個世界不太適合自己用在自己身上。」
江問源只能默默地將長頸鹿玩偶收回他的特殊空間,「你剛才看錄像的時候,沒有對那個處於臨界點的畫面產生不適嗎?就是三個受害者的情緒從輕鬆愉快轉變為尷尬不適的臨界點畫面。你看到那個畫面時,沒有產生玩偶演奏的那首小提琴曲幻聽么?」
左知言搖搖頭,「我產生小提琴曲幻聽的頻率並不頻繁,一天只有三四次。我觀看錄像時,沒有產生精神上的不適。」
江問源沉思一陣,和左知言對比的話,他多接受到的信息非常明確,只有唯一一件東西,「那我的問題,應該出在我們昨天在校長室看到的常青遊行樂團合照上。不過我們晚些再去確認常青遊行樂團的事情吧,現在先去看看三名76級班級年鑒受害者的情況。走吧。」
左知言剛才尋找三位玩家就花了不少時間,又要在十五分鐘內趕回76級教室和江問源集合,只來得及確認三人的死亡事實,還沒有詳細檢查他們屍體的情況。
當左知言帶著江問源來到他發現三名受害者屍體的地方,屍體卻不翼而飛了。如果屍體是被挪走的話,那還能用熱心腸玩家路見屍體幫忙收拾來解釋。可是地上的留下的痕迹,卻完全不是別人搬走屍體所能留下的痕迹。
地面上有大量的血跡、內髒的碎末,以及粉白的腦漿,還有一隻被血浸透的白袖子。這些血跡並沒有形成血泊,而是呈現出拖拽的痕迹,還有一些血手印。也就是說他們的屍體不是被人搬走的,而是在受傷倒地后,立刻朝著血跡拖拽的方向爬動,所以才沒有留下血泊。
三名受害者的行動如此詭異,左知言卻沒有和江問源說,江問源的目光落到左知言身上,等待他的解釋。左知言朝血跡拖延的方向走去,冷冷地說道:「我看到他們三人的時候,他們正在互相殘殺。萬憐剖開喬四的肚子,喬四切下卜刀刀的半邊腦袋,卜刀刀往萬憐身上捅刀,砍斷她的手臂。我判斷他們的傷勢已經無法挽回生命,而且十五分鐘的約定也差不多到了,所以我就回76級教室去找你。要是我知道他們受到致命傷倒地后還會拚死爬走,我肯定不會回去找你。」
江問源嘆了口氣,換位思考的話,他其實也有點不願意觀察三個活人痛苦死去的過程,這也不能怪左知言確定他們必死後便直接離開。只是左知言還是有些殘酷,他對江問源說自己找到他們時,直接把他看到的三個瀕死玩家定義為已經死亡。
兩人沉默地沿著血跡走了一段不遠的路,拖拽的血跡最終在常青音樂高中獨立的音樂禮堂門口。音樂禮堂的門虛掩著,江問源遠遠地站在音樂禮堂幾十米開外的地方,就已經有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了。
江問源拒絕心裡不斷催促他進音樂禮堂看看的聲音,一邊默唱國歌,一邊對左知言說道:「這個世界的異常很可能都是由暈厥交響曲引起的,音樂禮堂就是暈厥交響曲占絕對優勢的地盤,在那個環境下,我們可能連控制自己的意志去唱國歌都無法做到。我認為在找到可以守護精神不被污染的屏障之前,最好不要貿然進入音樂禮堂,你覺得呢?」
左知言神色嚴峻地搖搖頭,「音樂禮堂里肯定有重要的線索,我還是想進去看看。我沒有直接接觸過和常青遊行樂團直接相關的精神污染源,你又驗證過國歌對暈厥交響曲有一定的防禦效果。我擁有明顯的優勢,不進去看看我不甘心。」
如果江問源處於左知言現在的狀態,肯定也會嘗試進入音樂禮堂一探究竟,所以他也沒有多勸,「那我們做個約定吧。我希望你進去音樂禮堂之保持默唱或明唱國歌。無論裡面有多少值得探究的東西,五分鐘之內,你都必須出來。精神污染會導致互相殘殺或自殺的結果,你把身上所有會致命的武器和工具都交出來,只留一柄警棍用來防身就夠了。警棍可以用來殺人,自殺卻非常費勁,很合適你帶進去。」
左知言聽著江問源絮絮叨叨地向他交代注意事項,嘴角不經意勾起一抹笑,在江問源還沒注意到的時候,這抹笑意很快又消失不見。左知言把身上所有尖銳的武器和工具都交給江問源暫代保管,拿著一根警棍便朝音樂禮堂走去。
人對時間的感知非常奇妙,快樂的時光白駒過隙,痛苦的時候度日如年。
江問源在等待左知言時,沒有把左知言交給他保管的東西暫時放進隨身包里,而是把自己身上能夠一擊斃命的危險工具也整理出來,那兩隻可以消除精神污染的玩偶也提前拿出來。如果五分鐘后左知言還不出來,他會進入音樂禮堂去尋找左知言。那三名76級班級年鑒受害者玩家,江問源可以冷酷地見死不救,可左知言不一樣,如果左知言在音樂禮堂里遇險,無論里有多麼恐怖的精神污染源,江問源都不會退縮。
在手機秒錶讀到五分鐘的最後幾秒,江問源屏住呼吸,隨時準備進入音樂禮堂。
就在讀秒結束,江問源的手馬上就要碰到音樂禮堂虛掩的門時,左知言從內側拉開門,他走出音樂禮堂后,立刻重重地合上音樂禮堂的門。
音樂禮堂門開合的時間極短,江問源只覺得眼前一花,只看到音樂禮堂裡面似乎有好幾個人。不過江問源顧不得音樂禮堂里的情況,左知言出來之後臉色極差,他撐著牆壁走了一段路,來到旁邊的花壇,弓背彎腰劇烈地嘔吐起來。左知言往常就算看到死狀非常恐怖的屍體都能面不改色地吃東西,現在他卻把今天吃的早餐全部都吐了出來,音樂禮堂里的精神污染源的危險程度可見一斑。
江問源等左知言終於吐不出來東西后,帶他離開音樂禮堂一段距離。直到大腦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消失之後,江問源才扶著左知言在路旁的石椅坐下,把他剛剛用手機錄下來的國歌清唱外放,一邊不著痕迹地觀察左知言的狀態,一邊詢問他,「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也不知道是不是國歌起了抵消負面狀態的作用,左知言的臉色稍微變好一些,「還行。音樂禮堂里不僅有剛剛死掉的那三個玩家,還有張鐵牛、連城和金鑫。他們坐在觀眾席上,全都已經死了。在表演台上,擺著三十張椅子,每張椅子上放著一件遊行樂團的樂器。」
在本輪遊戲世界,玩家們就是暈厥交響曲的聽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