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節
人也拉起來,兩人商量好了歌曲,然後扯著嗓子就唱起來。
我早已習慣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可想到青鋤的遭遇,此時我便更在乎他的反應。
隻見他偷偷打量著唱歌的人和其他人,眼裏又是羨慕又是驚奇,大概是從沒聽過英文歌,也從沒見過這麽歡騰的場麵吧。
我已經讓夥計拿了新的碗筷放在他麵前,可他始終沒有碰過,更別說自己夾菜吃了。此時他是需要照顧的,於是我詢問以後,順著他的視線夾了些葷菜放到他的盤子裏。
青鋤嘴裏說著謝謝,卻始終沒有動手,我這才反應過來我還抓著他的手。他的手又細又小,幹巴巴的,可手心裏軟軟的。我一下子驚著了,趕緊鬆開。
另一邊被碰了一下,我扭過頭去。
韓默湊近我,意味不明地問:“你不介意他的事情嗎?”
我想了一會兒才明白話裏的意思。
韓默神色黯然,又補充說:“剛才要是不把他帶過來,今晚不知道他又要被誰帶走。”
“啊?”我沒聽明白,“帶走?”
韓默莫名其妙的丟了這麽一句,突然起身指著青鋤。“去吧,該你唱了!”
青鋤被這突如其來的命令嚇得呆住了。
孔禦扮演起屬下的角色,抱著青鋤邊把他拖著站起來邊問他的名字,青鋤懵然說了,然後被孔禦咋呼著往桌尾推去。
“大家都安靜安靜啦!下麵有請青鋤為咱們唱一段。”
眾青年原本玩的鬧的,這會兒都鼓起掌來,一齊喊著青鋤的名字。
青鋤本來對於肢體接觸很不自在,可被強推到位置以後孔禦就很幹脆地撒手離開,這讓他稍稍鬆了口氣。當正麵對熱情高漲的現場,卻又局促起來。
我看出青鋤冒出膽怯之氣,突然有點於心不忍,想把他拉回來或是過去護在他身邊,可站起來就遲疑了。我大聲喊:“青鋤,就唱一段你拿手的。”
青鋤看著我,緊張地咽著唾沫,張了張嘴卻還是沒發出聲音。
這時有人大聲問:“你會唱望春亭嗎?”
青鋤大起膽子應道:“會。請問爺――”
習慣性的稱呼出口,眾人都愣了,氣氛一時尷尬起來。
這時韓默開口問道:“望春亭那麽長,你問的是哪一段?”
那人反應過來,趕緊說:“就獨守空幃暗長歎那段――怎麽樣,會嗎?”
青鋤點點頭。
那人喝彩道:“好咧,就這段!”
“獨守空幃暗長歎,芳心寂寞有誰憐。霜居愁苦淚洗麵,為避狂徒到此間。蒙師傅發惻隱把我憐念,才免得我一人形影孤單。每日裏在觀中抄寫經卷,為的是遣愁悶排解憂煩。深羨你出家人一塵不染,誦經卷參神佛何等清閑。我今日隻落的飛鴻失伴,孤零零慘淒淒夜伴愁眠。倒不如出家斷絕塵念,隨師傅同修道,也免得狂徒摧殘,到來生身列仙班。
婚姻事恐難天遂人願,不如意豈不是反把愁添。”
青鋤唱完,大家興高采烈地又是鼓掌又是叫好,等他回到位置上臉早就紅透了。
我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光,他羞澀地笑著,眼裏卻滿是光彩,他接過我推到他麵前的菜,不再有先前的不自在,反而像是在享受。這才是青鋤本來該有的神情啊!我心裏獨自感慨著,眼睛竟不由地有些濕潤。
隨後蛋糕送進來了,雅間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濃烈,大家都眼巴巴的看著韓默,催著他點蠟燭,許願,切蛋糕,分蛋糕……
有人打趣道:“借韓少爺的光,今天我也來嚐嚐這五塊大洋的蛋糕。”
青鋤臉色微變,看起來有些哀傷,但又馬上回複常態。我心疼他,可今天是韓默的主場,見他不再異常,也隻好默默無語。
大家笑著鬧著,吃著蛋糕唱著歌,還有人拿筷子敲擊碗盤配樂,雅間裏笑鬧成一片。
“好吃嗎?甜不甜?”我問青鋤。
青鋤點頭,小口小口地吃,似乎舍不得太快吃完。我真是稀罕他這個模樣,便幹脆把自己的蛋糕都給了他。
這一場喧鬧足足持續了近三個小時方才因為天色漸晚而散去。韓署長所在的雅間已經換了其他的客人,看來不知何時他們已經先走了。其實都不想提起那些人。
“今天玩的高興嗎?”
看得出,沒有見到那些人令青鋤暗暗鬆了口氣,我便猜到他心情應該是很好的。
青鋤連連點頭,低聲說:“蛋糕……吃的有點多了。”
“又不要你出錢!”突然韓默插進來一句話。
青鋤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側過身擋在青鋤麵前,我當然明白青鋤說吃多了的意思。“沒事,偶爾吃多不會有事的,咱們走回去,消消食就好了。”
青鋤不可置信又充滿期待地看著我。
這時阿丁不適時地出現,“少爺,你可算是出來了。我等你等得都快餓扁了,我們趕緊回家吧。”
我這才想起出門時是有阿丁跟著的。
韓默瞪了青鋤一眼,丟下一句招呼,我都沒聽清就見他不管不顧先走了。
阿丁用期待和懇求的眼神望著我。他也注意到青鋤的存在,狐疑地將他從頭到尾打量了好幾遍。
我不在意地說:“正好,我們吃多了,而你又沒什麽都吃,那就走走吧。”
“少爺!――”
“如果看到路上有好吃的,你可以買自己喜歡吃的。”我承諾。
在這個誘惑下阿丁妥協了。於是我們一起走出去。
青鋤居住在濟生堂九巷,跟我回家的路有好長一段順道,我們就邊走邊聊。
我問他家事,他說自幼家貧,十歲的時候便被賣到戲班再也沒回過家,現在連家人什麽情況都不知道。
阿丁插嘴道:“不能回家看看嗎?唱戲苦是苦了點,可憑本事賺錢,又不是賣身為奴。”
青鋤道:“我爹去的早,娘和妹妹都在鄉下,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算起來他在戲班都呆了六年了,“在戲班過得好嗎,班主怎麽樣?”
青鋤臉色一黯,訥訥道:“日子過得很辛苦,不過好歹有一口飯吃。”
我突然責怪自己問到的都是他的痛處,要是過得好怎麽可能會被送去做那種事。趁著阿丁去買煎餅果子,我想起韓默沒說完的話。即便會讓青鋤難受,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剛才在韓署長他們那裏,為什麽你的師兄穿著戲服而你卻沒穿?”
青鋤的肩膀瑟縮了一下,麵對我低著頭不敢看我。
“韓默說,他們要帶你走,去哪裏?”肯定不會是發善心救他,不然他也不會跟我出來,而且被他們帶走又怎麽會有好事。
我觀察著青鋤的神情,越來越肯定自己的猜測。
“青鋤,你……你不是戲班的人嗎,班主就如此黑心?”
青鋤咬著嘴唇,似乎在下很大的決心。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想說嗎?說吧,或許,或許我可以想法子幫你。”
“幫他什麽?”
突然傳來一個高聲語,把我們倆都嚇一跳。同時扭頭看,原來是韓默。沒想到他沒走,居然還找到我們。
“沒完沒了的問問題就是幫他了?隻有贖身才能脫離苦海,你要幫他贖身嗎?”
“什麽?”我愕然。視線收回到青鋤身上,“贖身是什麽意思?”
青鋤後退了半步,小聲說:“班主說我一直上不了台,賺不到錢……吃飯總得賺錢,總要做點事……”
我恍然大悟,所以也憤怒了,“用……那種方式就是為了賺錢?他把你當成什麽,怎麽能這麽對你?”
韓默用鄙夷的眼神看我,“梅少爺,你該不會以為他和我們一樣,隻需要乖乖聽話就有吃有喝有穿有住吧?”
我瞪著他,他目中的狂妄和言辭間的惡意實在有些膨脹了。
驚險
就在這時旁邊有汽車過來,隻聽刺啦一聲就緊急刹車停下來,與此同時車門在拉開的瞬間,立刻有人下車跑過來。青鋤當時就全身僵硬不對勁了,我下意識地把一臉恐懼的青鋤拉到身後,然後迎著那些人。其實心裏也是緊張的,對方人多,如果他們要來硬的,憑我根本保護不了身後的人。
為首的跑到跟前謹慎地停在距離約三步的地方,眼睛四下掃視。“少爺,”那人開口道:“老爺說天黑了,讓您早點回去。”
看樣子那些人是衝著韓默來的,然而他們那毒蛇一樣的視線卻在我身後不停地梭巡,而青鋤抓著我的衣角的手將他的恐懼都用顫抖不止的方式傳遞給我了,看來他們來這根本不是催少爺回家,是要把青鋤抓回去的。
韓默沒好氣地問:“我回不回自己知道,跟你有什麽關係?你來這裏幹什麽?”
第二個問題是為了打斷那人張口才問出來的,那人頗有耐心的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