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所以你對我來說,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有了你,才有了願意活下來的申屠川。」

  申屠川平靜的將自己的心剖給她看,哪怕上面陳年的腐肉已經無法剜去,血肉模糊又惡臭的樣子十分不討喜,但面對季聽突然的動搖,他還是這麼做了。

  季聽怔怔的看著他,似乎不太懂什麼叫做離開這個無的世界。申屠川和她對視片刻,目光落到她殷紅的唇上,沒忍住輕輕吻了一下。

  唇齒相觸的瞬間,他清晰的聞到了酒味,眉頭不由得皺了一下「你喝了多少」

  「喝什麼」季聽歪了歪頭,一臉困惑的看著他。

  「酒,你喝了多少」申屠川一臉凝重。

  季聽費力的想了想,自己剛才做飯的時候心不在焉,見料酒用完了就隨便找了瓶白酒往鍋里倒,倒了之後又怕味道不一樣,於是先嘗了口料酒,又嘗了口白酒,接著再嘗一口白酒,再嘗

  「半瓶」季聽一臉困惑。

  申屠川愣了一下,隨後臉猛然黑了「季聽你長能耐了是嗎還學會借酒消愁了」

  季聽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嚇了一跳,怔愣的盯著他看了半晌,嘴一撇眼淚汪汪「你幹嘛吼我」

  「」

  「我沒有喝掉,味道不好我就放廚房了你竟然這麼凶」季聽忘了最初的煩惱,開始了新一輪的嚶嚶嚶。

  申屠川從來沒見過她這副模樣,心裡頓時慌了一瞬,兩隻無措的去擦她臉上的淚,一邊擦一邊哄「我沒有吼你,我就是覺得你酒量不好就不要喝酒,不然身體會不舒服」

  「你就是吼我」季聽哭得直打嗝,腫得只剩下一條縫的眼睛倔強的演示什麼叫傷心欲絕,「你是不是覺得我沒什麼用,所以不喜歡我了嚶,我就知道,我一點用都沒有,我是個廢物嗚嗚」

  「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討論過了,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你這麼擅自對我下定義,是不相信我,也是不尊重我。」申屠川耐著性子解釋。

  季聽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我的錯嗎」

  「」雖然很想點頭,但總覺得哪裡不對。

  申屠川關鍵時刻沒有遵從直男本能,而是放緩了聲音違心道「沒有,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欺騙你在先,沒有及時察覺到你的想法在後,如果我多關心你,你也不會難過這麼久。」

  「你知道就好」季聽抽搭著起身,歪扭八的朝房間走去,沒走兩步就要往地上摔。

  申屠川心裡一驚,衝過去抓住她的胳膊,這才沒讓她直直的摔到地上。季聽晃了一下就回到了熟悉的懷抱,她抹著眼淚抱住申屠川的腰,哼哼唧唧的不撒。

  她的眼淚蹭到他身上,申屠川隔著一層襯衣感覺到一片濕意,只覺得心都要化了。

  「不是已經說開了嗎不要再哭了。」在遇到季聽以前,申屠川從未想過自己還能用這麼噁心的聲調說話,而此刻他只恨自己的聲音不能更溫柔點,好好安撫驚慌許久的小姑娘。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哭」季聽心裡酸酸的,也不知道哪來這麼多委屈。

  抱了一會兒,她想起自己的正事,抽抽搭搭的推開了申屠川,抹著眼淚往房間走去。

  申屠川怕她再摔了,趕緊寸步不離的跟著,結果一進屋就看到她淚眼朦朧的坐到梳妝台前。

  他疑惑一瞬「你要化妝出門」

  「不化。」季聽哽咽著回答。

  「那去梳妝台幹什麼」

  「收拾我的寶貝。」

  「」申屠川定睛一看,結果看到她在收拾那些自己之前送她的珠寶,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都醉成這樣了,還有精力去整理東西,真是難為她了。

  申屠川看著她笨拙費勁的整理糾纏在一起的珠寶,不由得覺得有,於是到她身邊坐下,耐心的看著她整理。

  季聽好不容易把一根項鏈解救出來,一抬頭就看到申屠川在一旁看戲一樣看自己,當即嘴又撇了起來。

  沒等她掉眼淚,申屠川就急忙打斷她的動作「怎麼了」

  「你都不幫我嗚,我怎麼這麼苦啊」季聽還是哭了出來,委屈巴拉的模樣堪比苦情劇女主。

  「」

  申屠川盯著她看了秒鐘,徹底被她打敗,拖著椅子到她旁邊坐下,看著一桌子首飾問「你想怎麼整理,我幫你弄。」

  「把它們分開,然後放到盒子里。」季聽揉了揉眼角,乖乖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申屠川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先前裝首飾的盒子都在角落裡堆著,顯然主人之前對它們並不上心。

  他沉默一瞬,一邊垂眸按照季聽的要求把東西都分開,一邊淡淡開口「我現在幫你做,但是你不準再哭了,否則就你自己來。」

  季聽嘴一撇,剛要開口,就聽到他冷靜的補充「撇嘴撒嬌都不行,你就安安靜靜的坐在這裡就好。」

  季聽頓了一下,撇起的嘴角默默放下。她眼神還帶分醉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申屠川修長的指,看著糾纏在一起的珠寶首飾被他一件件整理好,一時間也忘了要哭的事。

  房間里安靜許久,季聽突然問「這些珠寶都是真的嗎」

  「嗯。」申屠川承認了。

  季聽怔愣的捏住脖子上的紅寶石,喃喃「那我這條項鏈,真的兩千多萬」

  「競拍得到的,比標價又貴點,」申屠川看她一眼,看著小小的寶石掛在她白皙的脖頸上,眼底一片溫柔,「不過價錢無所謂,因為不管怎麼樣你都值得。」

  「那這些呢,是不是也很貴」季聽看著桌子上還沒整理好的。

  申屠川的視線重新回到桌子上,繼續幫她整理東西「都差不多,這個鐲子比項鏈貴點,是從另外一個夫人里買來的,說是良玉暖人,對你身體比較好。」

  說著說著,就將桌上這些東西的品牌、設計師都介紹了一遍,總而言之每一件首飾,都是極其珍貴的。

  他之前沒有研究過這些東西,因此沒少下功夫,每次看似隨意送的禮物,都是他精心挑選過的,所以無論是材質還是價格,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季聽聽得心頭微微發疼,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為什麼,遲鈍的腦子想了半天,眼淚就落了下來。

  申屠川說著話,突然覺得氣氛好像過於安靜了,他抬頭一看,就看到某個默默流淚的女人。

  他沉默一瞬「我又惹到你了」

  這句話就像一個訊號,季聽抽了一聲,嗚咽著抱住她的首飾們,趴在桌子上傷心得彷彿世界末日一般「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這麼值錢,我以後一定好好對你們,再也不隨便亂丟了,求求你們別離開我」

  「」申屠川決定,以後家裡不會再放任何含有酒精的東西,就連醫用酒精不都放了

  季聽還在抽抽搭搭的哭,申屠川面無表情的把人直接抱起,一個轉身丟到了被子上。季聽順勢滾到枕頭邊,調整好舒服的位置后縮在床上哽咽,模樣簡直說不出的可憐。

  申屠川跟著躺下,直接把人抱進懷裡,一臉疲憊的閉上眼睛「睡會兒吧。」

  「不困。」季聽吸了一下鼻子。

  「我困,你陪陪我好不好」申屠川的聲音難掩睏倦,自從季聽跟他鬧彆扭開始,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

  季聽十分不情願,酒精讓她只想大哭天夜,但好在最後對申屠川的心疼戰勝了酒精,她哼唧一聲捏著申屠川的衣領,一邊搓一邊緩緩進入睡眠。

  天光逐漸暗了下來,月光透過窗帘映入屋裡,季聽像是做了什麼好夢,唇角始終微微上揚。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漸漸醒來,睜開眼睛稍動一下,就被有力的胳膊桎梏得更緊了些。

  季聽被迫聽著對方胸膛有力的心跳聲,呆了許久才算逐漸回神,然後醉酒後發現的一切,突然出現在腦子裡。

  轟的一聲,季聽覺得自己的臉像被煮了一樣,燙得讓她想衝去浴室降溫。心裡的小人兒瘋狂的捶地,暗惱自己怎麼就把內心真實想法給暴露了。

  她這段時間一直有點彆扭,一來是因為自己生申屠川的氣,可因為任務在身還不能完全不管不顧的生氣,二來則是因為對自身產生了懷疑,覺得自己來這個世界除了拖後腿,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可申屠川剛才對自己說,她是他活下去的意義。

  季聽突然想起原最後申屠川遇害那段,作者既然給了他足夠聰明的腦子,那他怎麼可能輕易被顧值那個笨蛋給陷害了

  答案恐怕只有一個,就是申屠川覺得自己已經埋下了足夠多的陷阱報復申屠山和顧值,所以對這個世界徹底失去了興,剛好發現顧值下毒,就乾脆配合了。說不定,他還留了足夠的證據,能讓顧值蹲一輩子監獄

  季聽身體有些發冷,眼眶卻熱了起來。正是因為熟原,所以才知道申屠川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他確實已經厭世,卻因為她的出現,對這個世界多了一絲興。

  她是他的救贖,並不是一無是處的存在。

  季聽嗓子發乾,咬著嘴唇往申屠川懷裡鑽了鑽,抱著他的腰不捨得放。

  「醒了」頭頂突然傳出申屠川剛睡醒的沙啞嗓音,在這個不開燈的夜晚顯得十分誘人。

  季聽不知為何身體顫了一下,隨後鋪天蓋地的尷尬突然襲來

  她突然想起,喝醉的時候不光跟申屠川談心了,還吭哧癟肚的撒嬌耍無賴,最後抱著珠寶哭是什麼鬼

  「怎麼了」感覺到懷裡的小姑娘突然僵硬了,申屠川蹙起眉頭,「頭疼了嗎」

  求不提。

  「我去給你拿葯。」申屠川說著就要起來。

  季聽急忙把他拽回來,八爪魚一樣把他固定住,生怕他開了燈自己的番茄臉會被暴露出來。

  「到底怎麼了」直男川見她一反常態,不僅沒有抱抱,反而更加擔心。

  季聽悶哼一聲,把臉埋在他衣服里,半晌強行轉移話題「你、你怎麼會在我床上」

  「」申屠川沉默一瞬,「你不記得了」

  季聽僵了一瞬,故作無事的嗯了一聲「什麼啊,發生什麼事了嗎我喝了點酒,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我這人喝酒斷片,老是做些亂八糟的事,要是有什麼得罪的,你別介意。」

  「你話好多。」

  「」

  「像極了心虛。」

  「你說什麼吶」季聽盡量一臉天真,然後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申屠川見她不像有事的樣子,索性也不著急了,安心躺好把她抱進懷裡,伸有一下沒一下的揉著她軟軟的頭髮。

  季聽只要他別再挑釁自己,就乖乖的任他搓來搓去,一點反抗意識都沒有。

  房間里再次陷入安靜,漆黑的夜裡只有朦朧的月光照明,彼此的呼吸聲清淺而均勻。

  「我們,算是和好了吧」申屠川輕聲問,聲音裡帶著連自己都沒發覺的不自信。

  季聽頓了一下,板著臉回答「你騙我的事,我還是很生氣。」

  她話音未落,申屠川的身體就已經開始僵硬了。

  季聽隱下眼的笑意「但是說到底,你也沒犯什麼大錯,裝窮的時候沒捨得我吃苦,被發現后認錯態度也算誠懇,是我最近一直在鑽牛角尖,有些事一直想不通。」

  「那你現在想通了嗎」申屠川低聲問。

  「嗯,」季聽揚起唇角,「想通了。」他都把心剖給她看了,她怎麼可能還想不通。

  「可以和好了嗎」申屠川對這個問題相當執著。

  「嗯」季聽有些不好意思,聲音都跟著低了下來。

  申屠川這才逐漸放鬆,伸撫過她的頭髮,相當真誠的說了句謝謝。

  「」季聽竟然因為他這句帶著感激成分的謝謝,整個心臟都好像吃了檸檬一般。

  半晌,申屠川輕笑一聲「還說自己不記得了,那為什麼沒把我趕下床」

  「」好好的氣氛不破壞會死嗎

  季聽給他的回答,是借著月色用枕頭把人趕了出去。

  申屠川被她惱羞成怒地推到門口,還在不死心的想回床上「我就是隨便開個玩笑,你別生氣,我知道你斷片了,肯定什麼都不記得」

  「你閉嘴」他越說話,季聽就越生氣。

  申屠川肩膀都顫抖了,可是他不敢笑出聲來,生怕她會再次跟自己冷戰。

  等他被推出門口、房門要在面前關上時,他突然伸出擋住了門,另一隻攬住季聽的腰,俯身吻了過去。

  季聽唔了一聲,不情願的踮起腳尖,月光下泛著水色的眼眸似怨似嗔的看著申屠川,勾得他心酥了一片。

  一個久違的吻結束,兩個人都有些微微喘息,夜色下季聽有些看不清申屠川的臉,可也隱隱覺察到了危險。

  「聽聽」

  砰

  「」

  申屠川難得表情懵了一下,愣了半晌才意識到,自己話說到一半她就把門給關上了。

  莫名其妙吃了個閉門羹,本來以為今天會有大進展的申屠川氣笑了,但也沒有再敲門糾纏,而是叮囑完她多喝水,就轉身回到了自己房間。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一路上他都沒有開燈,在黑暗躺到床上后,伸觸到柔軟的被子,一瞬間還覺得季聽就在這裡。

  真是瘋魔了。

  申屠川無聲的笑了笑,眉眼愉悅的閉上了眼睛。

  一夜無話,翌日光明照例將黑暗驅逐。

  季聽猛地睜開眼睛,看到已經八點多后急忙起床,翻滾到地上時才突然想起,她昨天已經辭職了。

  緊繃的精神頓時像放了氣的氣球一樣,整個人都鬆懈下來,她輕呼一口氣,重新爬回床上,看著窗外飄零的雪花,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不用上班的日子也太爽了,說到底誰不想當一個平平無奇的有錢人呢

  季聽心曠神怡的同時,又有些埋怨申屠川,如果他不撒謊,自己早就過上這種悠閑日子了,哪用得著為生計發愁。

  此時家裡的地暖開得十足,她舒服的翻了個身,弔帶睡裙的帶子滑落一根,她也懶得去管,捧著臉欣賞的看著窗外的雪

  窗外的雪

  季聽猛地跳起來衝到床邊,打開窗戶的瞬間一股冷風灌了進來,她頓時凍得一哆嗦,慌忙把窗戶重新關起來。

  即便關起來了,她還是趴在玻璃上往外看,一臉的不可置信。不是說今年溫度比較高,所以下雪的可能性不大嗎那外面飄著的是啥,頭皮屑嗎

  季聽被自己的想象噁心了一下,一臉獃滯的回到床上躺下,閉上眼睛重新入睡,完全不願意相信這個殘酷的現實。

  然而不等她入睡,急促的敲門聲就響起來了。

  「」這動靜,不知道的還以為討債的來了。

  季聽剛冒出這個念頭,轉念一想,可不就是討債的,於是果斷假裝睡著。

  申屠川敲門沒得到回應,乾脆直接沖了進來,往日冷戾高傲的大少爺拿著鍋鏟站在季聽床前,開口時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悅「聽聽,下雪了。」

  「」

  季聽輕哼一聲,緊皺眉頭翻了個身,好像在睡夢被打擾了一樣。申屠川頓了一下,聲音不自覺的低了八度「聽聽,你還沒醒」

  回答他的是季聽一動不動的背影。

  申屠川抿唇「你繼續睡吧,我接著做早餐。」

  季聽聽著他的腳步聲到門口,接著就是門被關上的聲音,終於長長的舒了口氣,翻個身準備思考對策

  「啊」

  本該出去了的申屠川此刻就站在床邊,見她終於發現自己后,勾起唇角躺到床上,捏著她的臉問「裝睡,嗯我那袋子東西可是快要過期了,我們要趁早用完才行。」

  季聽的臉微微發燙,故意忽略他後半句話「我、我沒有,只是剛好醒了。」

  「下雪了,你看到了嗎」申屠川問。

  季聽閉上眼睛「我瞎了,什麼都看不到。」

  申屠川被她這副無賴樣子氣到了,捧著她的臉在她唇上留下兩個牙印。萬萬沒想到申屠川會咬她的季聽,頓時驚恐的睜開眼睛「你終於要對我因愛生恨了」

  「你也知道我愛你啊」申屠川反問。

  季聽被他猝不及防的情話煞到了,愣是不知道該怎麼反駁,憋了半天說了一句「我也愛你」

  申屠川怔愣一瞬,半晌眼神暗了下來「你說什麼」

  「我、我什麼都沒說,廚房火還開著吧你你趕緊去看著,不要把我粥熬糊了。」季聽一邊說一邊往床下推他,把他推下床后還不甘心,想直接把人轟出去。

  申屠川抓住她的腕,聲音低沉的開口「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你又不是沒聽到,我為什麼還要重複一遍」季聽不滿的抬頭,看到他的眼睛后臉上的熱度又增加一分。

  「因為我想聽。」

  季聽愣了一下,反而更加不好意思說出來了。天知道她剛才為什麼會冒出這麼一句。

  「真的不說」申屠川等了半天都沒等到,眉頭不由得挑起。

  季聽一看他這副樣子就知道沒安好心,可還是忍不住問「我要是不說,你能拿我怎麼樣」

  申屠川輕輕勾起唇角,單插兜俯身,靠近她圓潤的耳垂沉聲道「現在不說,我可是會讓你床上加倍奉還的。」

  季聽的臉刷的一下紅了,伸出倆小爪子猛地推他一下「你離我遠點」

  「真的不說」申屠川睨她。

  季聽不說話,紅著臉把他連推帶搡的轟到門外,啪的一下把門給關上了。

  申屠川眉眼帶笑,轉身去繼續熬自己的粥。

  等到早餐做好,已經是半個小時后了,申屠川又回來敲了敲季聽的門「吃飯了。」

  「不餓」

  「出來吧,我不鬧你。」申屠川有些無奈。

  房間里沉默了,半晌季聽過來把門開了一條小縫,露出一雙警惕的眼睛「你真不逗我了」

  「真的。」申屠川一臉真誠。

  季聽懷疑的看著他「也不跟我提、提那種事」

  「哪種事」申屠川無辜眼。

  季聽咬咬牙就要關門,申屠川趕緊把塞到門縫裡,含笑點頭「不說了,一句也不說了。」

  季聽不太相信他的人品,但是肚子又實在餓,糾結半天后還是哼哼唧唧的出來了。

  可以不用擔心遲到,完全悠閑的吃早餐,這對季聽來說簡直是久違的快樂。申屠川看著她比平時多吃了一個包子半碗粥,也覺得身心愉悅,再一次反思自己欺騙她的錯誤。

  不該騙的,不然她早就可以多吃點東西了。

  季聽把最後一口粥吃完,抬頭就看到申屠川一臉的愧疚,彷彿她是出去討飯餓了幾年的小乞丐。

  「」這種感覺真叫人無法身心愉悅。

  兩個人吃完飯,季聽主動收拾碗筷,看到申屠川在旁邊盯著自己后,一時間哭笑不得「少爺,我就是端個碗,沒必要這麼盯著吧」

  「我就是想看看你,」冷戰了太久,他很想她,哪怕她一直在身邊,也是覺得很想她,「還有,不準叫我少爺。」

  「為什麼」季聽挑眉。

  申屠川輕哼一聲「你把合同都撕了,不就是不想叫我少爺了,既然不想,那以後就不準叫了。」

  「我那是因為不想叫你少爺才撕的明明是因為被你騙了生氣才撕的。」季聽覺得他的腦迴路偶爾也是清奇。

  申屠川掃她一眼「那你現在還生氣嗎」

  「不氣了。」跟這個間歇性傻子有什麼好氣的,她以後都不生氣了。

  申屠川頓了一下,試著提出「既然不生氣了,那是不是合約還能繼續履行」

  「」季聽沉默許久,無言的看向他,「你到底多想讓我當你丫鬟」

  「我不想讓你當丫鬟,可是我想要一份能綁住你的合約,省得你哪天不高興了,又要離開我。」申屠川似乎想到了什麼不愉快的事,聲音都淺淡下來。

  季聽眨了眨眼,竟然對他生不出氣了。

  半晌申屠川若有所思「其實合約有很多種,這種雇傭合約是最沒用的,倒是還有一種,可以更有效的利用法律。」

  「別的」季聽蹙眉。

  申屠川輕笑,沒有說話。

  季聽古怪的看他一眼,接著想到了別的「先不提那個,你怎麼沒去上班啊」

  「你都辭職了,我還去幹什麼」申屠川不悅。

  季聽瞪他一眼「我辭職是因為其他人都對我的存在感到不自在,再加上本來就說了要辭了,你一大總裁,沒事也跟著回來幹嘛」

  「我以前也沒怎麼去過公司,如果不是你去上班我太無聊,這段時間也不會去。」

  他向來只解決大事,至於運營公司的瑣事,一向是周前處理,否則他也不會不知道分公司派人來總部參觀的事,更不會輕易在季聽面前掉馬了。

  季聽一聽他還挺理直氣壯,當即氣笑了「合著人家周前就得給你當牛做馬是吧」

  「嗯,他給我當牛做馬,我給你當牛做馬,」申屠川溫柔的從背後抱住她,「所以你什麼時候給我這個會啊」

  鑒於今天下雪了,季聽可恥的想歪了。她臉紅一瞬,毫不留情的從他懷裡掙出去,一本正經的說了五個字「你想都別想。」

  「」申屠川就知道她不會守約,因此也不太在意,只是不想破壞現在的心情,「今天什麼事也沒有,我們出去約會吧」

  「不行,你不能受風。」季聽趕緊拒絕。

  申屠川抿了抿唇「我現在身體好很多了。」

  季聽斜他一眼,還是不肯讓步。從申屠家出來之後,他的身體是好多了,可也沒好到正常的地步,平時一受涼還是會發燒。

  申屠川見拗不過她,只能拿了本書坐在落地窗前打發時間,季聽笑笑,也拿了跟過去。

  窗外的雪花越飄越多,遠方的世界漸漸白成一片,客廳里十分安靜,偶爾有書本翻頁的聲響發出,很快又趨於安靜。

  季聽刷了會兒,漸漸的覺著困了,打了個哈欠枕在申屠川腿上,閉著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她在做這些事時申屠川一動不動,彷彿還在認真看書,只是他舉得都酸了,書也沒有再翻動一頁。

  不知過了多久,季聽迷迷糊糊的起身,碰到申屠川的胳膊后,突然聽到他輕哼一聲。季聽僵了一下徹底醒了,慌忙抓住他的腕問「怎麼了怎麼了」

  申屠川忍耐力極強,很少有不舒服的時候,他剛才那一聲分明是痛哼。季聽心裡著急,抓他的也更加用力。

  申屠川表情有些微妙的痛苦,半晌緩緩道「麻了。」

  「」

  「你先放開。」被抓著的地方跟過電一樣,滋味實在是不太好。

  季聽忙鬆開他的腕,看著他有些僵硬的把書放下后,好氣又好笑的問「我又沒枕你的,怎麼腿沒麻卻麻了」

  「不敢動,怕吵醒你。」申屠川悠悠道。

  季聽頓了一下,半晌咳了一聲「那你可真夠貼心的。」

  「還行吧,都是我應該做的。」對於誇獎,申屠川可一點都不會客氣。

  季聽失笑,打量他一瞬后感慨「看你這德行,誰能想到你之前是那麼凶的人。」

  「其實我現在也凶,只不過對你不凶了。」申屠川在她臉上印下一吻。

  季聽明知道答案,卻還是想問「為什麼」

  「不敢。」申屠川意味深長的看著她。

  「」她還以為會回答因為愛你這種,不敢算什麼直男又理所當然的答案

  「怎麼了」申屠川見她眼睛睜大了,還特意問了句。

  季聽嫌棄的看他一眼「沒什麼,就是覺得有些人真的狗。」

  申屠川理智的沒有問下去,而是半拖半抱著說些別的話。

  這一整天雪都沒停,到了晚上的時候,樓下已經積滿了厚厚的一層。

  季聽端著熱騰騰的咖啡站在窗戶前,看著下面的雪地發獃,今天一整天她都和申屠川膩在家裡,這會兒還真有點想出去走走。

  「天氣預報說明天可能雪更大,我們去超市買點東西吧,你不是喜歡火鍋明天煮火鍋怎麼樣」申屠川走到她身後提議。

  火鍋啊,季聽可恥的心動了,但是看了他蒼白的臉一眼,猶豫一下還是搖了搖頭「網購吧,你不能吹風。」

  「我會多穿兩件,戴帽子和圍巾,口罩也戴上,保證不讓自己見風。」申屠川一臉無奈。

  季聽還在猶豫,就被申屠川推著去換衣服了,只好半推半就的答應下來。

  兩個人全副武裝的出門了,一到樓下季聽就把口罩摘了,深深的吸了一口凌冽的空氣,因為暖氣昏沉的大腦頓時清醒了。

  「太舒服了」季聽興奮的看向申屠川。

  申屠川聽話的穿了一整套抗寒衣服,整個人裹得圓乎乎的,只露了一雙眼睛在外面,此時這雙眼睛里盛滿了笑意和星光。

  「走吧。」他朝季聽伸出戴了套的。

  季聽笑著抓住了,兩個人在雪地里晃悠悠的往前走。季聽牽著他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腳印,昏黃的路燈下雪花漫天,季聽一抬頭,就看到申屠川落滿了雪的帽子。

  她指了指申屠川的頭頂「你知道嗎這個就叫白頭偕老。」

  申屠川愣了一下,接著喉間傳出愉悅的低沉笑聲「是嗎」

  「也是網上看的,不覺得很好玩嗎」季聽的眼睛彎彎的。

  申屠川揚起唇角,聲音悶悶的從口罩後傳來「好的,我會認真考慮。」

  考慮什麼結婚嗎季聽愣了一下,剛要開口,就被他牽著走了,只能把問題咽了下去。

  因為路上貪玩,平時走路只有十分鐘的超市,他們往返一趟愣是花了兩個小時,等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一進家門,季聽立刻把身上累贅的羽絨服脫了,舒服的癱在沙發上「我下次一定不出去了,下雪天走路真累。」

  「你確定是走路累的」也不知道是誰,回來路上遇到一群小孩,跟人家打了二十分鐘的雪仗。

  季聽不滿的看他一眼「你都不幫我。」她這身高在那群小孩里簡直就是座塔,他們專挑她一個人打。

  「是誰不准我脫套的」申屠川挑眉。

  季聽輕哼一聲不搭理他了,申屠川就拎著袋子到廚房,一樣一樣的把東西放到冰箱里。

  季聽安靜的看著溫暖的燈光下、他忙碌的背影,突然一陣眼熱。她沒有家人,人生唯一一個親人是孤兒院一起長大的朋友,不過兩個人都基本叫外賣為生,很少有這種濃郁的家的感覺。

  沒想到第一次體會,竟然是在虛擬世界。

  申屠川放完東西回來,就看到她一臉獃滯的盯著自己,不由得勾起唇角「你這麼看我,讓我總想到我屋裡那袋東西。」

  「不是說了不調侃我嗎」季聽嘴角噙笑。

  申屠川聳肩「男人的本能,就算嘴上不說,心裡也是想的,我沒辦法控制。」

  「那就別控制了。」

  「什麼」她聲音太小,他一時間沒聽清。

  季聽咳了一聲,臉逐漸紅了起來,但還是抬高音量又說了一遍。申屠川喉結動了動,大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脖子仰起了脆弱的弧度「你認真的」

  「你要是不想的話,我現在就收回」

  話沒說完,就被申屠川按倒在沙發上,季聽看著上空的臉,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我就是有點突然,沒說不想。」申屠川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掩飾了最深處的渴求。

  季聽別開臉,別彆扭扭的開口「就、就這麼開始的話,是不是有點太平淡了」

  「你想怎麼不平淡」申屠川聲音沙啞。

  季聽想了一下「正常來說,小說里不都是下藥吵架誤會或者」

  沒等她把話說完,申屠川就堵住了她的嘴,並且決定今天晚上,除了讓她說自己想聽的,別的都不準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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