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衫衫你聽我解釋!」季聽看他張牙舞爪地朝自己衝來,一副社會新聞上打小三的樣子,嚇得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跑,哪還顧得上解釋什麼。
申屠衫見她跑了更加憤怒,哇哇叫著去追她:「你個人渣給我站住!王八蛋騙子,竟然真給我腳踏兩隻船!」
「我沒有……」季聽一邊跑,一邊不忘反駁。
申屠衫怒吼著追趕:「兩次我都親眼看到,難道還有假的嗎?!」
季聽叫苦不迭,全部心力都放在了逃跑上。此時正逢學生放學,一路上人都特別多,這倆人的追逐戰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申屠衫身高腿長,跑起來自然有優勢,很快就要追上季聽了,季聽無奈,只得往偏僻小路上跑,心想最起碼被抓住捶的時候沒有太多人看熱鬧。
而她很快就達成了這個心愿,因為——
她鑽進了死胡同。
一個完美的、一個人都沒有的死胡同,旁邊是前面小吃街集中放置的潲水桶,遠遠都能聞到變質腐爛的味道,更別說身處這裡的倆人了。季聽本以為大小姐會厭惡的離開,誰知兄弟情讓他戰勝了一切,他毅然跟了進來,徹底把她堵死在衚衕里。
申屠衫冷笑一聲:「跑啊,有本事你還跑啊。」
「……」
季聽不死心的看一眼身後高高的牆,確定自己不會突然多出飛天遁地的能力,只能哭喪著臉服軟:「今天這事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你跟我說,應該是怎麼樣?」申屠衫叉腰。
季聽嘆氣:「事情是這樣的,我前段時間喝醉酒……」
「好了你別說了!我一點都不想聽,不然又要被你這狐狸精蠱惑了!」申屠衫只聽了幾個字就大怒。
「你聽我解釋吧……」
「我不聽我不聽!」
「聽我解釋……」
「不聽不聽。」
「……」季聽覺得,如果按照現在的對話進行下去,他們兩個可能一輩子都要待在這些潲水桶中間。
申屠衫也意識到了,臉色難看一瞬后勉強開口:「我問你,你跟我二哥發展到哪一步了?」
「……」
「你倆已經搞了?」申屠衫臉色大變。
季聽忙擺手:「沒有沒有,我們沒到那一步呢。」
「那小寺呢?到那一步了嗎?」申屠衫冷眼審問。
季聽訕笑:「他還是未成年呢,哪會到那一步。」
「你也知道他未成年啊,那你還跟他談戀愛,還是一邊劈腿一邊談,季聽你真是太混蛋了!」申屠衫越說越怒,眼看著又要有衝上來的意思。
季聽忙伸出雙手在空中做了個按壓的動作,示意他冷靜下來:「我之所以腳踏兩隻船,那是有原因的,真的你相信我。」
「我現在對你已經沒有了信任,你休想再騙我。」申屠衫簡直痛心,他這輩子好不容易有了個朋友,結果這個朋友騙了他二哥又騙他四弟,簡直是拿他當踏板完全利用了。
季聽無奈:「不管你信不信任我,最起碼讓我把話說完吧。」
「好,那你說,我給你五分鐘的時間,如果敢胡說八道,我饒不了你!」申屠衫惡狠狠的看著她。
如今這個情況,如果不把事實和盤托出,恐怕申屠衫不會善罷甘休了。季聽嘆了聲氣,緩緩開口:「其實這件事你大哥也知道,因為這是他要求我這麼做的……」
「你先等一下,你說是我大哥要你這麼做的?」申屠衫表情不明。
季聽點了點頭:「沒錯,是他要我這麼做的,我本來不同意,但是他設計讓我背上巨額債務,我只能答應了。」
說完,她試探的看著申屠衫,想從他臉上看出點情緒來,結果人家這回面無表情,一點心思都沒露出來。
不知為何,季聽的心臟咯噔一下,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她突然就不說話了,而死胡同里短暫的安靜一瞬后,申屠衫靜靜的看向她:「我大哥專門設計你,就是為了用債務逼你腳踏兩隻船是嗎?」
「……雖然是事實,可我怎麼覺得從你嘴裡說出來有點怪怪的。」季聽有些不安。
申屠衫看著她的樣子,從她嘴裡說起大哥時積攢的怒火突然爆發,呲牙咧嘴的撲了過來:「你個王八蛋這時候了還敢騙我!」
季聽心裡一驚,下一秒就被他按在了地上,她下意識的一屈膝,申屠衫吃痛的吼了一聲歪在了旁邊,然後眼睛通紅的要來抓她,季聽急忙推拒,兩個人竟然在這種髒兮兮的地上扭成一團。
「你現在腳踏兩隻船也就算了,還把我大哥牽扯進來,想破壞我們兄弟的感情,你當我是傻子嗎?!」
「申屠衫你撒手,我沒事騙你幹什麼,你不信可以去問你大哥。」季聽懊惱的推他。
申屠衫冷笑:「我問大哥?你是想讓事情鬧得更大,然後趁機溜走吧!」
「你太不講理了!」
「你不要臉!」
「你王八蛋!」
「你老騙子!」
兩個人糾纏時,不知道是誰打到了最近那個潲水桶,桶搖搖欲墜后朝他們兩個倒來。這一幕正好映入季聽眼帘,她想也不想的抱住申屠衫,一個旋轉往旁邊撲去。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潲水桶雖然沒砸到他們,可裡面的潲水卻不偏不倚的淋在了他們身上,兩個人瞬間被偏黃濃稠的怪味潲水澆了個透。
申屠衫頭上頂了個塑料袋,怔怔的看著身上的潲水,一時間彷彿連靈魂都沒了。
季聽也快崩潰了,但看到他的樣子還是幫他把塑料袋摘了,下意識的先安慰他:「這些都不髒的,都是剛才咱們吃過的東西,只不過各種湯料混合在一起,就顯得有點臟……」
「嘔哇……」
季聽怔愣的看著他吐在她身上的東西,沒忍住也對著他吐了。申屠衫剛要好一點就被吐了一身,忍不住又開始吐。
倆人就像永動機一般吐個不停,終於在胃裡什麼都沒有后,相互攙扶著從死胡同離開。
當進了學校不遠處的小旅館后,季聽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拒絕回憶剛才開房時櫃檯人員眼裡的嫌棄。要不是她多交了四百塊錢押金,人家真是差點不租給他們。
她一連洗了一個多小時,皮膚被搓得像煮熟的蝦一樣,這才從滿是熱氣的浴室里出來。
一出來就看到申屠衫黑著臉坐在她床上,身上穿的是旅館洗到發硬的浴袍,季聽猝不及防看到一個男人,嚇得抽了一口氣:「你怎麼進來的?」
「我到樓下讓店員開的門。」申屠衫冷哼,顯然還在氣頭上。
季聽定定的看著他,半晌瞭然:「你相信我的話了?」
「我才不信!我大哥不是那種人!」申屠衫又怒了,可這回的憤怒里多了一分不確定。
季聽嗤了一聲:「他是不是那種人,你直接問他不就知道了?跟我在這裡嚷嚷什麼,你要真有本事,就讓他收回成命,同時也別訛我錢。」
經過今天申屠寺給她買玩偶的事情后,季聽突然發現自己很難對眼前這個人狠心,最終可能就算把計劃執行下去,也得不到申屠翌想要的效果,反而會讓事情越來越糟。
而且這段時間她心裡的懷疑越來越大,越跟這個世界的男配相處,越覺得跟前面世界的是同一個人,而男配身體里完全不同的四個人格,更是加重了她的懷疑。
怎麼可能有人都人格分裂出四個來了,每個還都跟之前的性格和小習慣都那麼相似?最重要的是,她不覺得自己是見一個愛一個那種人,可她在經歷完第一個世界后,卻總是輕易動心。
如果這些人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人的話,或許就解釋得通了。
季聽看著申屠衫,心跳突然快了一分。她現在的一切都只是猜想,想要求證就必須讓這個世界的任務成功,然後像上個世界一樣,等他最後一秒掙脫讀者怨念的限制,告訴自己答案。
「看什麼?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又看上我了?」申屠衫警惕的抓住自己的衣領,一副貞潔烈男的德行。
「……」要不換個簡單點的世界攻略吧,她實在不想看見這貨。
申屠衫沒得到配合,咳了一聲放下手:「我仔細想了一下,如果真是大哥讓你做的,那也有道理,二哥和小寺都不是輕易放棄的人,與其讓他們對你念念不忘,還不如由你逼他們放棄,這樣也省得傷害兄弟感情。」
「……你可以把雙標表現得更明顯一點。」季聽無語的看著他。
申屠衫被她看得又羞又惱:「你主觀上腳踏兩隻船,和大哥逼你這麼做,有天大的差別好嗎?!我才不是雙標。」
「行行行,不雙標就不雙標,你嚷什麼,」季聽坐下給他倒了杯熱水,「所以你現在的意思是原諒我了?」
「……如果你沒錯,我還怪你幹什麼?」申屠衫輕哼一聲,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然後臉色瞬間變了,不斷往外呸呸呸,「什麼味道啊真難喝。」
「自來水管里接的水,你指望有多好喝?先湊合吧。」季聽嘆了聲氣。
申屠衫不滿的拿了擺在床頭的礦泉水,喝了一口后才勉強道:「我一點都不想湊合,有什麼話咱們回去再說,先離開這破地方吧。」
這種小旅館房間小衛生差,還一點都不隔音,他這輩子都沒待過這麼差的地方,現在只覺得這裡的空氣都是髒的,一點都不想久留。
「咱倆衣服被服務員拿走了,得明天才能送過來,你還是在這裡多留一晚吧。」季聽說著,直接到床上躺下,她今天又是談戀愛又是姐妹撕逼的,真的是身心俱疲。
她身上也只穿了浴袍,一躺平一雙修長的腿就露了出來,白晃晃的刺激人眼。申屠衫看到后怔了一下,隨後羞惱的幫她蓋住:「你能不能矜持點?!」
「……我咋了?」季聽無語。
申屠衫怒道:「我還在這裡呢,你就不能注意點影響?」
他說著又給她蓋得嚴實了點,季聽這下明白過來了,不由得失笑:「某些人纏著我泡澡的時候怎麼不說注意影響了?」這傢伙不是拿他自己當女孩子嗎,她一時間也這麼做了,就有點不太注意。
「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季聽奇怪。
申屠衫噤聲了,半晌輕哼一聲:「反正不一樣,我不想住這裡,我們現在就回去,待會兒把浴袍錢給他們,我們直接穿浴袍回去。」
「我丟不起那人,要回你自己回,我等明天衣服洗好了再回。」季聽翻了個身,背對著他睡了。
雖然床單也是僵硬得不舒服,屋裡隱隱約約透出一股霉味,可跟剛才的死胡同潲水桶比起來,這裡簡直就是天堂。季聽剛才經歷一場惡鬥,此時一點都不想再出去感受人類異樣的目光,所以說什麼都不會走的。
申屠衫看著她白皙的后脖頸,那裡纖細白皙,還有毛楞楞的亂髮生長,看起來可愛又俏皮。莫名的,房間里空氣似乎濃稠起來,申屠衫喉間像糊了什麼東西一樣,只想咳一聲讓嗓子舒服點。
「喂,你就這麼睡了?」申屠衫不滿。
季聽悶悶的應了一聲:「嗯,睡會兒,太困了。」
申屠衫瞪眼,發現她是真的要睡后,當即不滿的到床上躺下,還把她往旁邊擠了擠。
身後有熱度貼過來,季聽皺眉往旁邊讓了點,睡眼朦朧的看他一眼問:「你幹嘛?」
「睡覺。」申屠衫臉色不太好,這種小旅館實在是挑戰他的嬌氣底線。
季聽閉上眼睛嘟囔:「不是給你開了一間嗎?回去睡。」
「不要,那裡有霉味。」申屠衫說著,貼著她閉上眼睛。
他的呼吸噴洒在耳垂上,季聽不自在的躲了一下:「我這屋也有霉味,你聞不到嗎?」
「嗯,聞不到。」之前怎麼沒發現,她身上的味道又淡又好聞,要不是怕大哥他們罵他,他真想問問她香水哪買的。
申屠衫把臉湊到她肩膀和脖頸的空隙處,鼻尖再嗅不到這裡發霉的氣味,心情總算舒緩下來。
他這麼親密的貼著自己,季聽有一點點彆扭,但也真的只是一點點,彆扭完就陷入了沉睡。兩個人平穩的呼吸聲交錯,漸漸的變成了一致的,安穩的樣子完全沒被周圍的環境影響。
倆人就這麼睡過了傍晚,睡過了晚餐,一直到深夜,被隔壁凄厲的叫聲吵醒。
「殺人了嗎?」季聽猛地坐了起來,一扭頭就對上申屠衫不高興的眼睛。
申屠衫見她也被吵醒了,更加不高興,冷著臉開口:「你再仔細聽聽,是殺人嗎?」
季聽愣了一下,還真就貼著牆壁聽了起來……十秒鐘之後,她臉上泛起一層淺紅,僵硬的離開了牆:「人家在幹什麼,你直接跟我說就行,還讓我專門聽一下幹嘛?」
「我都懶得說。」申屠衫輕哼一聲,再看她的臉時,發現她臉上的一絲窘迫,不知為何突然心尖一動。他愣了一下,隨後在心裡強烈否認了剛才一瞬間的心動——
他連人類都不喜歡,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她?肯定是被隔壁影響出錯覺來了。
想到這裡,申屠衫突然惱怒的捶了一下牆:「你們不能小點聲嗎?!」
季聽被他的反應嚇一跳:「這裡牆這麼薄,你別給人家捶壞了。」說完就對上了申屠衫無語的眼神,她自己也覺得有點多慮了。
倆人無聲對視時,隔壁傳來一道粗重的男聲:「不愛聽不聽,真有錢去住賓館啊,來什麼小旅館?」
他這話激怒了申屠衫:「老娘有的是錢,要不是今天出了點意外,我這輩子要是踏足這種地方就跟你姓!」
「裝什麼大尾巴狼,別耽誤老子幹事!」那邊男人聲音更重了。
申屠衫還要跟他吵,季聽急忙捂住他的耳朵:「不搭理他哈,咱不跟他一般見識。」這種地方魚龍混雜,也不知道那邊是什麼人,但不管是什麼人,在這具身體被申屠衫主導的前提下,他們倆只有挨揍的份。
申屠衫被她突然的動作影響得心跳漏了一拍,感覺到兩隻耳朵都被捂得暖暖的,突然大腦都跟著遲鈍了:「不、不搭理就不搭理,你幹嘛這麼捂著我?」
「我這不是怕你被教壞了么。」季聽微笑。
申屠衫看著她臉上的笑,半晌突然也伸出手捂住她的耳朵,跟隨自己聲音響起的,是他漸紅的臉:「你、你也別學壞了。」
「嗯。」季聽見他聽話,不由得鬆了口氣。
兩個人捂著對方的耳朵面對面坐著,目光便只能撞在一起,起初季聽還沒覺得有什麼,可漸漸的突然覺得氛圍變得有點奇怪。
其實這個動作影響不了什麼的,該聽到的聲音一點都不少聽到,她在一開始這麼做時,也只是為了轉移申屠衫的注意力,結果就是這一點用都沒有的動作,倆人竟然堅持到現在。
季聽忍不住悄悄鬆開自己的手,可惜剛離他耳朵遠一點,申屠衫突然就生氣了:「你為什麼不捂著了?難道不怕我學壞?」
「……」你確定捂著就聽不到了?
季聽和他對視三秒,確定自己如果這麼問的話,絕對會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她索性也不浪費口舌了,繼續幫他捂著耳朵。
好在隔壁的動靜雖然大,但時間卻非常短,只幾分鐘的時間就沒音了,接著就是女人不滿的聲音:「你今天是不是忘吃藥了?我先走了,以後再忘了吃藥就別聯繫我。」
「噗……」申屠衫沒忍住笑了出來,猝不及防對上季聽眯起的眼睛后,立刻假裝什麼都聽不懂的樣子。
季聽斜他一眼,剛要放下手,就聽到隔壁男人怒氣沖沖道:「還不是因為隔壁娘娘腔,要不是他打擾,我時間肯定不會短!」
季聽:「……」他說的娘娘腔,是要自己幫忙捂耳朵的這位嗎?
沒等她不好的預感落實,申屠衫就先一步放開了她,蹦起來站在床上叉腰怒道:「你才娘娘腔!你全家都是娘娘腔!你這個短短男還敢說我娘娘腔,有病治病別他媽瞎怪別人!」
「你說誰有病!你這個娘娘腔!」隔壁立刻傳來捶牆聲。
申屠衫不甘示弱,也跟著捶了一下牆:「我說你呢短短男!有病還來隔音差的旅館,你是多想把自己短短的事告訴全世界啊,你個豬頭短短醜八怪,你媽生你下來就是讓你來丟人的嗎?!」
季聽:「……」這一秒她終於確定,他剛才罵自己的時候真是手下留情了。
隔壁男人徹底被激怒:「你個娘娘腔有種就給我出來,看老子不打死你!」
「你來啊你打死我啊,打死我你也得坐牢,到時候法庭上法官問你為什麼殺人,你就說因為你時間太短惱羞成怒,這樣你時間短的事全世界都能知道了,是不是很驕傲啊!」申屠衫極其尖銳的嘲諷。
季聽擔憂的拉了他一下,低聲勸道:「你少說兩句,萬一他找來了怎麼辦?」
申屠衫頓了一下,輕哼一聲也跟著壓低了聲音:「放心吧,現在是法治社會,他才不敢來呢,你沒聽他都沒音了么,肯定是犯慫了。」
季聽側耳聽了一下,隔壁還真是沒聲音了,她鬆了口氣的同時,剛要誇讚申屠衫料事如神,就聽到了摻著怒氣的捶門聲:「娘娘腔你給老子出來,老子今天就是坐牢也要打死你!」
季聽:「……」
申屠衫臉色一變,瞬間慌了:「他他他竟然來了,怎麼辦怎麼辦啊啊啊……」
「……你冷靜一點,我們假裝不在,他應該不敢進來的。」季聽話音剛落,門就被一腳踹開了,一個將近兩米的肌肉大漢黑著臉沖了進來。
「娘娘腔,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肌肉大漢聲音如洪鐘,震得人耳朵疼,季聽和申屠衫瞬間綳了起來。
大漢直直的盯著申屠衫,季聽頭皮一緊,趕緊擋在了申屠衫前面,試圖跟大漢求情:「那個……大哥,我家男人不懂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行嗎?這、這樣,你跟嫂子的住宿費我們掏了,我再給你拿點錢吃宵夜,您看這樣行嗎?」
「你幹嘛長他人志氣,我又不是打不過他。」申屠衫不滿。
季聽:「……你給我閉嘴!」先不說這貨是小女生狀態了,就是申屠邇出來,她也擔心打不過啊,畢竟體型差距太大了。
大漢也不領情,黑著臉直接朝他們過來,季聽伸手去擋,被大漢一下子推倒了,也就是倒在了床上才沒有受傷。申屠衫本來還在慫,見狀突然就毛了,衝過去一拳砸在了大漢臉上,大漢的臉被揍得一偏。
申屠衫這個人格雖然弱,可身體的力氣卻不會騙人,他這一拳用了十足十的勁,直接把人打得嘴角出血了。
季聽:「……」剛才跟她撕打的時候,他也絕對手下留情了。
申屠衫的拳腳毫無章法,全憑力量行事,大漢在最初被打懵之後,更加狂怒的反擊,結果一拳就把人給撂倒了,申屠衫倒下時還磕到了腦袋,整個人都迷糊了。
「衫衫!」季聽驚叫一聲沖了過去,在大漢又要動手時擋在申屠衫身前。
「滾開,別逼我打女人!」大漢怒吼。
季聽死死抱住申屠衫,一臉擔憂的看著他腫起的半邊臉:「你沒事吧?沒事吧沒事吧?」
「聽……我保護不了你,你快跑。」申屠衫說話時,疼得渾身直顫,在看到她搖頭后,眼眶都紅了,「你、你是個好女孩,我不該連累你,我好疼啊……」
「是不是傷到腦子了?」季聽更加著急。
申屠衫眼眶微濕,瞳孔一直處在霧蒙蒙的迷惘中,饒是不清醒,也一直喃喃:「我沒事,你快走。」
「我走什麼啊!你是不是磕壞腦袋了,還是換人格了?」季聽覺得這個申屠衫越來越奇怪,可看起來又不像別的人格。
難道又分裂出來一個?季聽心裡咯噔一下。
申屠衫怔怔的看著她,半晌喃喃:「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剛說完,表情突然痛苦起來,似乎腦子已經疼到了極限,然後表情逐漸空白。
「衫衫!」
季聽剛失聲喊了他,他的眼眸就動了一下,漸漸恢復了正常。季聽怔怔的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做,而他在看到自己和季聽身上的浴袍后,眉頭也漸漸擰緊。
大漢輕蔑一笑:「在老子面前裝什麼呢?老子都沒用力,還想碰瓷怎麼的?不過沒想到這個娘娘腔長得還不賴,找的女人也漂亮,腰細腿長的合老子胃口,小妞,你跟老子一晚,今天的事咱算了結了怎麼樣?」
季聽的注意力還在切換了人格的男人身上,完全沒注意身後的人在說什麼,倒是男人的臉冷了下來:「你叫誰跟你一晚?」
大漢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裡:「叫你女人,跟老子一晚,老子叫她知道再怎麼樣也比跟你一個娘娘腔……」
話音未落,男人就起身一拳砸在了大漢肚子上,大漢表情扭曲起來,接著怒吼著跟男人撕打,而此刻的男人已經換了一個人,力量、技巧一樣都不缺,只幾個回合就把大漢踩在了腳下。
「你他媽……」
大漢剩下的話沒說出口,就被男人踩進了地板:「道歉。」
大漢痛苦的在地上掙扎,宛如一個翻不動身的老烏龜,臉憋得通紅都不肯道歉。男人的眼神愈發冷了,漆黑的雙眸看向季聽,猶如三九冬夜的冰棱直直的刺向她:「水果刀拿來。」
季聽愣了一下,下意識把果盤裡的刀子遞給他,等他把刀拿在手裡后,才意識到他要做什麼:「大、大少爺,你冷靜一點……」
剩下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男人一個眼神制止了,季聽再不敢多說什麼。申屠翌踩著大漢的脖子屈膝彎下腰,一雙眼睛半點感情都無。
大漢和他對視的瞬間慌了一瞬:「你想幹什麼?你這麼做是要坐牢的,你肯定……」
他話沒說完,刀尖就徑直朝著他的眼球刺去,大漢瞳孔猛地睜大,面如土色的大吼一聲:「對不起!」
話音剛落,刀尖就停在了距離他眼球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只要申屠衫手輕輕一抖,就會徑直扎在上面。
大漢後背出了一層汗,整個人都開始顫慄,半點沒有剛才威風的樣子。
「跟她說。」申屠翌淡淡道。
大漢哆嗦著看向季聽:「對、對不起。」
「……沒關係。」季聽有些一言難盡。
申屠翌面無表情的站起身,厭惡的往後退了一步:「滾。」
大漢立刻屁滾尿流的滾了,房間里瞬間只剩下兩個人。季聽也出了一層薄汗,拘謹的站在旁邊不敢說話,在申屠翌看向她時,本能的挺直了背,像極了即將被老師訓斥的小學生。
「解釋。」
「……」嗯,解釋什麼的,她已經習慣了。
季聽哆哆嗦的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包括申屠衫發現了她腳踩兩隻船的事。
申屠翌面無表情的聽著,始終沒有泄露半點情緒。季聽在說完之後,小心的看著他:「你、你的傷看起來很重,我們去醫院吧?」
雖然他的半邊臉是腫的,透著一種特有的呆萌感,可季聽半點都不敢嘲笑。這個時候她倒希望出來的是申屠邇了,至少強大的同時還沒那麼嚴肅。
申屠翌看著身上的浴袍沉默一瞬,淡淡道:「你去開車。」
「……」大兄弟,你這就有點不地道了,都是沒臉見人的德行,憑什麼她要穿過鬧市去開車?
季聽雖然腹誹,但面上不敢像反駁申屠衫一樣反駁他,只是乖乖的點了點頭:「好,我去開,不過在此之前,不如先叫旅館送點吃的過來吧,我們吃完飯再走。」再拖一會兒,等街上人少了她再出門。
申屠翌掃她一眼沒有說話,季聽知道他這是同意了,當即用旅館的內部電話叫餐。
這裡都是快餐,她點了東西沒十分鐘就送來了,雖然樣子不太好看,但吃起來還不錯。
季聽特意多要了幾雙筷子當公筷,就是怕申屠翌嫌棄她。
「大少爺你多吃點,晚飯沒吃應該肚子很餓的。」季聽說著,殷勤的給他夾菜,旅館昏黃的燈光落在她臉上,柔和了她的輪廓。
申屠翌盯著她看了半晌,垂眸不再看她,只是安靜的吃飯。季聽試圖跟他搭話,失敗幾次后就識趣了,不再說話但夾菜的速度不減。
四個人格性格不同,喜好也不怎麼相同,可她給他夾的那些菜,都是他平時喜歡而其他三個不喜歡的。申屠翌看著碗里始終不見少的菜,垂下的眼眸里看不出半點情緒。
季聽見他吃得慢了些,忍不住道:「您趕緊吃呀,馬上就涼了。」
「不著急。」申屠翌話音剛落,旅館的門就再次被撞開,下一秒幾個穿制服的人就進來了。
季聽下意識的舉起手:「警察叔叔,我們倆是情侶關係,不是愛情買賣!」
申屠翌:「……」
那幾個人領頭的皺眉:「什麼亂七八糟的,有人報警你們對他人身傷害,跟我們走一趟吧。」
季聽:「……」早說啊,她還以為抓那什麼的呢,原來只是剛才那大漢的報復而已。
剛鬆一口氣,就對上申屠翌若有所思的眼睛,她:「……你想說什麼?」
「愛情買賣?」她剛才的動作如此熟練,申屠翌眯起眼睛,不知為何心情有點不好。
季聽:「……那我這不是電視看多了么,一男一女小旅館,再加上代表人民的正義之師,怎麼看我都應該說出剛才那句台詞。」
「呵。」
「……」呵什麼呵,霸總了不起啊!
警察叔叔笑了:「你們還聊上了,趕緊換上衣服,跟我們走一趟。」
「現在這樣就行。」季聽急忙拉申屠翌起來,抓住他的胳膊后就不敢撒手了,生怕他沒點逼數跟叔叔動手。
警察皺眉:「真不換?」
「嗯,不換了。」主要也沒衣服可換啊。
季聽嘆了聲氣,跟申屠翌坐上了通往皇家糧的車。到了派出所就看到了剛才那個大漢,季聽先發制人的開口:「旅館走廊有監控,可以證明是他強行衝進我們房間對我們動手,我們剛才是被迫防衛。」
「要不是你們先罵老子,老子會去找你們?再說你看誰的傷更重?!」大漢腫個臉罵罵咧咧。
季聽看一眼腫著臉的申屠翌,再看一眼腫著臉的大漢,不由得深深感慨,長得好看果然是被老天偏寵,都一臉的傷還能看出其中的千差萬別。
「你那是什麼眼神!」大漢怒了。
「都安靜!在派出所還敢鬧事是吧?」旁邊的人呵斥,大漢瞬間慫了。
等處理這案子的人來了之後,把詳細的過程了解了,確定為打架鬥毆,由於情節較輕,沒有拘留,而是直接各罰五百,事情解決完已經快夜裡十二點了。
大漢走出派出所時還在罵罵咧咧,被申屠翌一個眼神嚇得不敢說話了,嘴裡不乾不淨的嘟囔著走了。
夜已深,本就偏僻的派出所這邊更沒什麼人了。
季聽小步跟在申屠翌後面往前走,一個不小心腦袋就撞到了他身上:「抱歉抱歉……」
「我手機呢?」申屠翌蹙眉。
季聽立刻把他手機奉上,申屠翌拿到手裡看到關機了,面色有些不好。季聽知道他想讓司機過來接,而他肯定也不會背司機手機號。
「不如把手機卡裝我手機上?」季聽小心翼翼。
申屠翌抿唇:「號碼沒存在卡上。」
「……」那就不行了,總不能回派出所借充電器。
季聽剛要再想辦法,身後突然一輛車徑直朝申屠翌沖了過去,竟是要撞死他的意思。她想也不想的撲過去推他,申屠翌面色一凝,抱住她旋轉半圈,直接把她護在了懷裡,而自己的背卻直直的朝著車。
車猛地在他們面前停下,不道德的遠光燈打在兩人身上,他們能清楚的看到對方臉上的細細絨毛。
這一刻好似萬籟俱寂,卻又似乎電閃雷鳴,季聽怔怔的看著這個不顧生命危險護住自己的男人,一瞬間失了聲音。
「瘋了嗎……誰讓你來保護我的?」申屠翌聲音沙啞。
季聽從這一句話里,竟然聽到了不正常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