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神與神的初遇
溶魅將小羽安頓在靈族偏殿，照料一番后，便匆匆回到占星族領地，帝星師凜夜已經在此處等候多時。
他的情緒沒什麼太大的波動，事已至此，沒必要再去糾結誰是誰非、恩怨對錯。今天這場決鬥，義父表面上暴露出的殺意並不重要，關鍵就在於他和小羽之間商量的對策究竟是什麼。
在時光之陣中殺死她，是臨時起意，還是故意為之？
溶魅不得而知。
所以當聽見這位幻術之王肆無忌憚地表露殺意，甚至直言鎮世決的時候，他陷入空前的緊張狀態之中。
主意畢竟是幻術族那邊出的，總會有些對自己有利的小心思在，無關乎父子情意，只有利益。
不知為什麼，隨著溶魅年齡的成長，他寧願相信三歲那年收養自己的奎恩長老，也不願相信這位將自己收為族人、亦師亦父的溟魍族長。
這不僅僅是對親疏關係的判斷，也是一種對幻術族勢力派系的隔閡。
幻術師，往往都是無情的，骨子裡往往是自恃清高且傲慢的。他們兼具典雅和神秘，殺人不見血。
如果最初，溟魍只是為了欺騙小羽，殺了她奪取聚魂之劍的話，絕對不會因為自己的一句警告善罷甘休。
如今小羽沒事，只是被噤魂術暫時封印了靈力迴路，受了些皮外傷而已。
他若是再想置她於死地，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不過那句關於「鎮世決」的自我暴露，在任何人看來都是荒謬且虛假的，不知道他是氣混了頭，還是刻意做給誰看。
溶魅站在占星族大殿的大廳里，盯著頭頂的星象沉思了很久。
他很久沒有看過星盤了，但現在已經感覺到星象在因為自己之前使用「鎮世決」發生了改變。
這個時候，凜夜默默湊上前來，小聲道：「師父，您剛才叫我留下，究竟是為了什麼事啊？」
「召喚占星之陣吧，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就憑我？」
溶魅點點頭，笑著說道：「你可是帝星師，除了我之外，你是全聖朗德爾最好的占星師。」
凜夜有些羞澀地點了點頭，道：「那還不是師父您教得好。」
「來吧。」
二人準備就緒，一齊跪倒在地上，溶魅在左，凜夜在右。
溶魅口中念念有詞，但聲音很低，無法分辨。
這是占星族最古老也最盛大的儀式。凜夜也是嚇了一跳，他來占星族快十年的時間，從來沒見師父用過規格如此高的占星。
隨著二人催動靈力，半空中多了一顆直徑約半米的光球，球體表面跳躍著乳白色的火焰。
光華四射，穹頂上的星芒撲簌簌地掉落下來，化作十二根線條延伸到大殿的各個角落。
正中央赫然出現一顆璀璨的五角星，五個尖角上分別燃起一團古怪的褐色火焰。
溶魅那雙平靜如水的暗銀色眸子，在光芒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清晰可見的，那是一道道流光溢彩的光線從五角星之中射出。
凜夜仍舊閉著眼睛，但忍不住偷瞄了一眼。隨著靈力的消耗，師父俊美的面容被疑惑和失望佔領。
這是他第二次從師父臉上看到那樣絕望的神色。
他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問道：「師父，您又要占卜什麼事情啊？」
「先別說話。」
溶魅猛地睜開雙眼，用清冷的目光快速掃了一眼。
他知道凜夜已經察覺到不對勁，這孩子向來心思縝密，所以只笑了笑，什麼也沒透露。
他只是借用徒弟的靈力。
作為鎮世決之主，只要是能自己承擔的事情，絕對不會牽連別人。
更何況，這番極其危險。
「我們被監視了？」凜夜又不知好歹的多了句嘴。
此話一出，整個大殿瞬間安靜了下來。
唯一知情的人緘口不語，他手指尖匯聚的靈力十分古怪，凜夜從來沒見過。
五角星上的火焰開始噼噼剝剝地亂響，光芒下的溶魅面色蒼白，氣色越來越差，雙眼失去了最初的英明和凜冽。
看樣子，溶魅的靈力快要到了盡頭。
「做好準備，我要收回凌厲了，你去守住門。」
「是！」
溶魅的動作尚未完成，只見他身影卻閃爍幾下，整個大殿之中模糊而詭異的光芒漸漸消失，天穹上繁星的輪廓和冷冷的色彩變得更加鮮明。
他緩緩站起身來，手指微曲，那繚繞在指尖上的暗銀色靈力開始緩緩地從星辰的褐色火光之中撤離，最後一絲絲的收回自己體內。
當最後一縷靈力被他催動揮手之後，他終於長長的舒了口氣。
「凜夜，無論未來發生多麼離譜的事情，你都不要輕舉妄動。」
凜夜被這句話說得一愣，不明所以問道：「師父，您今天的話沒頭沒尾的，什麼意思啊？」
「暫時不能說破，不過現在交給你的任務，是讓你師娘儘可能的對我起疑心。」
溶魅清清嗓子，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就目前來看，我無法放任靈族與我們繼續結盟了。油嘴滑舌的事情我不擅長，還是得你來。」
「可是，如果弗吉利亞帝國的勢力滲透到四大種族中的話，我們更應該跟師娘他們抱團才對啊，您怎麼能把唯一的盟友推開呢？」
「你想讓格溫德林死嗎？」
「我……那丫頭.……」
「懷疑和疏遠，是對她和格溫德林最大的保護，明白嗎？」
星雲隱匿在星圖之中，逐漸將那些光點遮蔽，緊接著，溶魅佯裝輕鬆地瞥了一眼凜夜身後的大門，開口道：
「你的師弟回來了，開下門。」
「師父，你.……」
話音未落，凜夜只覺自己的身體被一股力量推了開來。
不出意料，白漣舟走進了大殿，對著師父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師父！我回來了，還帶了一位朋友。」
「我跟您介紹一下，這位是葵黛爾。」
噠，噠.……
兩聲脆響，女人的鞋跟便踩在了占星大殿的地板上。
即便是穿著高跟鞋，葵黛爾在白漣舟身邊仍然有種小鳥依人的感覺。
她撩了撩砂金色的頭髮，捲曲的髮絲被風吹得些許凌亂，但更給她添了幾分嫵媚。
她走到溶魅面前，微弓著腰，行了一禮道：「小女子見過溶魅族長。」
白漣舟不免在一旁咽了口唾沫，女子那曼妙的曲線，隨著優雅的動作若隱若現，格外具有誘惑力。
溶魅微微點點頭，目光始終沒從女子的面龐上離開。他知道，女人的性感絕對是殺傷力最大的武器。
自己應該中招。
「你怎麼又來了？」凜夜在一旁沒好氣地問了一句。
葵黛爾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她看著溶魅的雙眼問道：
「小女子冒昧的打擾了二位的占星儀式，帝星師若是生氣了，人家便向溶魅族長道個歉。」
說罷要再行一禮，溶魅連忙出聲阻止：「已經結束了，沒打擾。」
葵黛爾笑吟吟地，又道：「小女子總覺得與您一見如故.……不知道到底是之前見過呢，還是您的面容讓人家一見傾心，真是令小女子熟悉，卻又覺得陌生吶。」
凜夜小心翼翼地挪到師父旁邊，用不冷不熱的眼神看著那女子。
他對葵黛爾說不上討厭，但也絕對不喜歡。只要她一開口，他就覺得有點不舒服，甚至感覺整座大殿的氣氛都緊張了起來。
他就算再不解風情，也能聽得出女人話里的意思，那日師父與師娘的行動，肯定實是在歐內斯特眼皮子地下暴露了。
這句話，可算是把師父逼到了死路上！
溶魅瞥了一眼白漣舟，目光溫柔地說道：「應該是白漣舟經常跟你提我的原因，你未來見到溟魍族長，應該也會有這種感覺。」
白漣舟一慌，正要解釋，卻見葵黛爾也回頭看了一眼自己，鞋跟在地上扭動了幾下，走到溶魅面前說：
「小女子不懂這些，不過人家知道，占星族長可是每個帝國之中最重要的任務之一，您在聖朗德爾城中的地位不可取代。」
「小女子今天能認識您這樣『神』一般的任務，可算是此生無憾了。」
「神與人差距之甚，溶魅愧不敢當。」
葵黛爾每靠近溶魅一步，凜夜的心就會猛地顫抖一下。
他也瞬間明白，師父剛剛占卜的對象，就是這個女人。
這個連用鎮世決都無法佔卜的女人，其危險程度遠遠蓋過了她的性感與溫柔。
「哦？呵呵.……」
葵黛爾嬌媚的笑聲回蕩在占星大殿之中，旋即，她貼在溶魅胸膛上低聲說道：
「小女子覺得，完美的人，也可以成為神呀。不是有種說法，神，只是略強一點的人嘛。」
「族長您就是完美的，若不做神，實在是太可惜了。」
溶魅因葵黛爾的這番話開始緊張起來。
他腦子裡突然回想起，那天在術士峽谷之中，創世神亞歷森德拉對他的質問。
惡人為什麼會成為惡人？
為什麼人類的世界會有善惡之分？
這是他一直避而不思的問題，今日被厄運女神再次提出，他不免有些慌亂。
「葵黛爾小姐，請您自重。」凜夜出言阻止道。
「無妨。」溶魅出言阻止，隨後微微彎腰，附在葵黛爾耳邊說道：
「十二天神的位置已經滿啦，沒有在下的位置。您要讓給我嗎？」
葵黛爾面露潮紅，掩著臉笑了起來。
「小女子還以為溶魅族長平日里不苟言笑，沒想到竟然這麼幽默。那人家只好在心中默默將您奉做神明了，好不好？」
溶魅點點頭，嘴角露出飽含善意的微笑：「我很榮幸。」
「那既然這樣的話，你與小女子的相遇，算不算是神與神的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