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規則的破壞者

  「少將，我不做這種事。」嘉娜執拗地說。

  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白漣舟抬頭望著她，大概理解了，這是一個新兵團團長的信念和決定。

  新團長帶新兵團，是會有很多不一樣的情愫的。看到一個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少女，嘉娜也會想起曾經從新兵期陪伴她走來的老友。

  他們在任務中犧牲了，變成檔案冊上的一串數字，變成一排鉑金制遠見之眼勳章。

  嘉娜遇到了他們，遇到了諾頓准將。

  然後是白漣舟，凜夜，詹森·西塞爾，格溫德林……

  她望著眼前的少年，淚如雨下。

  「稍等會兒，我說兩句。」小西塞爾向前走了兩步，很沒規矩地站在白漣舟旁邊，問道：「我能說吧？」

  「詹森·西塞爾，這裡沒你插話的份！」嘉娜制止他。

  小西塞爾呵呵一笑，心想他跟這傻娘們配合越來越默契了，這時候只需要她給個台階，自己便能順理成章地繼續往後拖。

  「我不是來給這小子求情的，我就是想問一件事，」小西塞爾看著眾士兵，說道：「你們誰是紫期啊，出來攔我一下。」

  沒人吭聲。

  「我聽說，就你們神統軍的大統領是紫期？」他馬上回頭，橫在盧修斯和嘉娜中間，問道：「少將，您也不是？」

  盧修斯嘴角一抽，這個土匪，仗著自己是個外人，竟敢在眾人面前叱喝起來，他這個神統軍少將的面子有點掛不住了。

  但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默默摘下了右手的麂皮手套。

  「.……那看來您也不是。」小西塞爾看了看，自顧自地嘟噥著，「既然你們要徵求紫期的意見，那我簡單給大家掰扯兩句。」

  下一瞬，銀刀一閃。

  殘影過後，刀在小西塞爾脖子上滯住。

  「你也配跟大統領相提並論？」嘉娜秀眉一蹙，怒斥道。

  小西塞爾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今天就算大統領來了，老子也得把這話說完。」

  嘉娜舉著刀，沒有阻止。

  「要我說，這人不能殺。」

  小西塞爾的目光緊緊盯著盧修斯的臉，因為摸不清對方的出招方式，所以他也全身戒備，隨時準備出手回擊。

  「神統軍的決定，容不得你半點質疑。」盧修斯沉聲道。

  「決定是你做的，我就是提點意見。」小西塞爾攤了攤手，苦笑道：「你問問這些新兵，哪個不想活命？就算白漣舟犯了什麼錯，但他保住全隊人的命了呀，不能將功補過？」

  悄無聲息的，在場分成了兩個陣營。

  四大元素在歷史上本就是相互制衡的，但今天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活命。

  依附於強者，才能活命。

  這時候站對方向是很關鍵的，白漣舟是唯一戰力，而少將代表未來的上級。

  總有人選擇命，有人選擇權力和錢。

  「是，老子承認你們神統軍厲害，但我也帶過兵，」小西塞爾繼續說道：「在我們雇傭兵團，要是能出一個大殺四方的天才，肯定當寶貝供著，給錢花給官當。」

  「你們神統軍里，可再出不來第二個白漣舟了呀。」

  在雇傭兵的陳述下，在場無論宣揚保命的，還是主張處死的士兵，心裡多多少少有了波瀾。

  「他破壞了元素規則。」盧修斯頓了頓，又說：「他確實會暫時保住你們的命，但未來，他會成為你們大陸最大的威脅。」

  「詹森·西塞爾，如果你眼裡的世界跟普通人的世界一樣，如果你看不到更大的混亂和破壞，那你根本配不上一個紫期。」

  「你不過是一個為懸賞賣命的劊子手，自以為原則約束不了你.……你賴以生存之所，都是建立在秩序之上的。」

  小西塞爾鬱悶地皺著眉頭，連忙打斷了他：「你可別說了吧，我看你就是見不得別人好！我都能為了懸賞賣命了，還給我講規則約束呢？」

  「在我這兒，實力即是權力，權力即是規則，規則即是約束。」

  「你們神統軍不要的人，手起刀落就完了？老子不同意，老子要替占星族把他帶回去。」

  說罷，他狠狠瞪了一眼盧修斯，直接沖白漣舟而去。

  小西塞爾漸漸有點出格了，但在場沒人敢攔。

  盧修斯少將眼睛微眯，左手微微一抬，一柄尖刀在他指尖旋轉了幾圈，瞬間脫手而出，寒光乍現，刀尖直直刺向小西塞爾左側肩胛骨刺去！

  他不允許任何人忤逆神統軍，這一擊直逼心臟，不留任何情面。

  鏗！

  小西塞爾回身，以刀刃回擊刀刃，整個人飛退三四米才穩住身形。

  眾人目光皆是驚異，沒想到這小小一柄飛刀竟然擁有如此巨大的力量，能將這人間界的靈力巔峰擊退。

  兩柄刀仍然在半空中僵持，靠在近處，嘉娜和白漣舟甚至能感受到騰騰的熱浪撲面而來，讓他們再次為盧修斯體內所蘊含的熱量而震驚。

  小西塞爾胸口一陣悶痛，口腔中隱隱有血腥味。

  「不自量力。」盧修斯冷冷一笑，「這種實力還妄圖比肩大統領閣下，真是不自量力！」

  白漣舟有些著急，望著那針尖對麥芒的兩人，偏頭瞪著小西塞爾，讓他不要為自己出頭。

  但雇傭兵哪是會輕易放棄的人，同一時刻，戰神雙刀反握，在倚靠蠻力格擋的同時，身體向下一矮，朝盧修斯正面俯衝。

  以他們二人的靈力境界，誰先手誰後手，都有化解的方法。

  二者所用的武器是類似的，戰鬥經驗豐富的小西塞爾當然知道，這時候只要抓住機會近身。就贏了。

  但衝動下，他少想了一層，若是勝了盧修斯，保得了白漣舟一時，便保不了他的未來了！

  嘉娜心裡清楚這一點，立馬搶在小西塞爾身前，以細長銀刀橫於戰神雙刃之前。

  雙刃與銀刀相撞，噌……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屬嗡鳴，火星四濺。

  「你……」

  小西塞爾萬萬沒想到，攔下他這一擊的人竟然會是嘉娜，還好他及時錯身，否則一刀砍下去，嘉娜非得重傷不可。

  雇傭兵心裡嘆了口氣，雙手微垂，紅光漸熄。

  突然，「噗呲——」

  一道血光，在從他右肩濺射而出。

  血液從他傷口處汩汩流淌，一直順著刀尖滴落在地上。

  他忘了，身後還有一柄懸著的尖刀。

  盧修斯少將終究是佔了上風，他笑容陰鷙，甚至猙獰：「只有戰鬥才會讓你明白，實力即是權力，權力即是規則，規則即是約束。」

  接著，噗一聲，刀被小西塞爾自己拔了出來，鐺啷啷扔在地上。

  魁梧的身軀在顫抖。

  他默默咽了咽喉嚨里的血，說道：「你的命，是老子看在嘉娜的面子上還給你的，以後你要是敢對她有半分苛責，老子就去拿回來。」

  盧修斯少將微微一笑，將揣在兜里的手套重新帶了起來。

  電光火石的瞬間，詹森·西塞爾和盧修斯都有殺死對方的機會，而這個機會甚至是互相故意留給對方的，不過他們都是聰明人，都沒選擇動手。

  實際上，他們比的不是靈力，而是誰的立場更加堅定。

  盧修斯賭這一刀會不會被嘉娜攔下，於是小西塞爾收手。

  小西塞爾賭會不會被一擊穿心，而盧修斯見好就收，只是教訓。

  焦點，仍是那個被死死困在地上的少年。 ……

  最終無論誰勝誰負，白漣舟都在必殺的死局之中。

  他知道，如果嘉娜不表態，局面會一直僵持在這裡。在場任何一個士兵，都不足以代表所有人，乃至整個新兵團。

  只不過這些人之中，有人想借這場衝突殺掉我。

  嘉娜緩緩垂刀，她沒有動手的打算。

  「白漣舟。」她輕輕喚道。

  「是，長官。」白漣舟馬上回應，心頭微亂。

  嘉娜嘆了口氣，問道：「你元素融合的能力，是從小就會，還是最近才覺醒的？」

  「額……」

  白漣舟心裡徹底亂了，只是他的臉幾乎貼在地面上，別人看不到。他以為嘉娜會讓他自己做個了斷，卻沒想到是問這件事。

  「我小時候會用兩種元素。」

  「會融合嗎？」

  「沒試過，第一次用出來，是來新兵營之前，練習中偶爾發現的。」白漣舟如實回答她，「後來，在森林裡遇到您時，是我第一次用火靈術。」

  盧修斯略微狐疑地看了嘉娜一眼。

  馬上，兩位軍官交換了眼神，由嘉娜搶先說道：「你還是自己繼續往下說吧。」

  白漣舟想了想，努力為自己開脫道：「其實.……在天神殿上的時候，我便用過所謂的……元素融合。我想著，怎麼控住黑霧就行了啊，於是先用風箭射擊，然後在箭頭陷進去的一剎那，將它凍住。就……」

  在他說出這段話的時候，眾人便已經開始熱切地討論了。

  大家都見過他射殺亡靈死士，都能做證他說的是實話，而這，也確實違背到了這片大陸的規則——

  混合元素。

  遲疑片刻后，盧修斯少將說道：「這麼說，你親口承認了，對嗎？」

  白漣舟心頭一凜，努力昂起頭說道：「可是.……可是我.……」

  「嘉娜中校。」

  沒有絲毫猶豫，盧修斯再次命令。

  「少將.……」

  沒有任何反駁機會，如果先前那次是冤枉了他，那這次，是他親口向所有人承認的！

  少將一聲令下，整個空間內瞬間席捲起劇烈的風暴。

  「盧修斯，你們貯備軍的旗幟上，還有座神殿之門呢。」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遠處悠悠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