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光明之子
「拜見神使大人！」
旗幟之下，齊刷刷跪伏了一片。
貪婪使徒的語氣並不重，但不像從前那般毫無感情。那瘦削孱弱的面頰很平靜，但卻讓所有人都緊張無比。
盧修斯臉色巨變，使徒這句話聽起來尋常，其實卻是異常毒辣，一開口便把他私作決斷、不向上級彙報的罪責扣在了整個貯備軍團頭上。
要知道，這位使徒大人可是創世神身邊的大紅人，是個上情下達的重要人物。由他傳遞到神統軍手裡的任務，少說一個月也有十幾條，就連鉑金級以上的榮譽勳章，也由這位使徒大人親自選定人選並頒發。
這位大人，才是真正的「神殿之門」。
實際上，神統軍與貪婪使徒的親密程度，要遠遠高於其他六位使徒，甚至創世神主上。
所以，當他話音落地時，僅一個眼神，便讓那位叱吒風雲的「荊棘之刺」全然不敢動彈。
盧修斯垂著頭，他能明確地感受到，自己正在面對的，是神的憤怒。
這不過一分鐘之內，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呈現出一種驚懼和困惑。
「一出場就給了個下馬威，老子啥時候有這種待遇，真特娘帶勁。」小西塞爾恭敬地跪伏在地，但偷偷在心裡感慨著。
白漣舟身上的禁錮靈術被解除了，但他渾身的關節已經麻木了，此時勉強站起來，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你還想讓他舒服點死。」貪婪使徒微眯著眼，又淡淡說了一句。
盧修斯眼色微變，趕緊低頭掩飾：「神使大人，下官並沒有想直接處決他。」
千思萬想，這位少將仍舊選擇在新兵面前顧著自己的面子。
但也如同他所料，這句謊言一出口，貪婪使徒長長舒了口氣，沉聲道：「所以少將的意思是，你們在本神使面前故弄玄虛，演了出好戲？」
這句，更是讓人毛骨悚然。
劈頭蓋臉一頓訓斥，事情反而好解決，但越是雲淡風輕的話語，就越是可怕。
即便身為少將，他平日與這位深不可測的神使接觸不多，更無法看透對方心底最深處的想法。
盧修斯渾身上下又是一身冷汗，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盧修斯，我看你們貯備軍這些年是清閑慣了，連往天神殿上報告的工作都可以省了。」貪婪呵呵一笑，又道：「依本神使看，這貯備軍也大可不必三個軍團，勞神費力，全交給馬洛·塔恩管就是了。」
「神使大人！」盧修斯慌了神，「這件事確實與下官無關，請神使大人明察。」
貪婪使徒冷哼一聲，轉頭看了一眼白漣舟，問道：「是嗎？」
突然被問話，白漣舟驟然一驚，望著貪婪使徒那雙無底洞般漆黑的雙眼，回答道：「是的。」
「這可事關你的性命，你想好再回答。」使徒微微一笑。
「我……」白漣舟慌了。
他深深擔憂那位貪婪使徒的城府，僅從初在神殿上相遇時他對靈術師們的態度，還有剛才對待盧修斯的態度，換來的是人類的極度驚懼與屈服，就足以看出對方在神界的地位——
但白漣舟並不害怕，因為神使大人是來救他的，這時候甚至不需要他開口控訴，便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
只是神統軍對自己的看法仍舊是個謎，盧修斯少將一類，更多是敵我難辨，新兵跟他們之間的聯繫，往往不是後輩尊敬前輩，而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貯備軍多年來掌控著新兵的命脈，早已養成了一股天生的狠勁，不容許別人挑釁，不容許有人質疑，這才引來貪婪使徒的極度不滿。但新兵終究是要正式成為訓練兵的，越不過貯備軍這道坎。
想到此處，白漣舟恭敬說道：「是盧修斯少將讓我坦白，我為什麼能用三種元素。」
貪婪使徒抬眼望著盧修斯，問道：「這有什麼好問的？」
盧修斯有些窘迫，反問道：「神使大人，若有人違背了大陸元素規則，是否應該處死？現如今.……」
話還沒有說完，他卻感受到周圍的氣氛越來越死寂起來，包括身邊的嘉娜也是一樣，因為……神使大人有些生氣了。
貪婪使徒微笑望著盧修斯，說道：「少將的行事風格果然名不虛傳，有勇有謀，如荊棘之刺般銳利。」
說罷，他緩步走到盧修斯面前，又輕輕拿起地上的飛刀。
驟然間，嗡的一聲！
使徒的動作速度極快，讓人根本無法看清，那銳利如刺的刀尖從側方切向盧修斯的脖子……
近在咫尺的瞬間，停住。
「你是本神使親命的少將，貯備軍第三軍團團長，企圖謀害光明之神的繼承者，該當何罪？」
眾人想象中的對話沒有發生，刀刃的寒氣逼在盧修斯下巴頦上，那位大人的語氣在一剎那間變得極其陰鷙。
盧修斯的眉頭緊皺，心隨著這句話亂了起來。這個新兵到底是什麼來頭，居然會讓神使大人認定他是光明之神的繼承者.……
少將先前確有耳聞，白漣舟是平民靈使，確切實力以及背景不詳，不過單從他能這麼順利進入占星族來看，大約不會太弱，是個天賦尚可的靈術師罷了，怎會跟光明之神扯上關係？
光明神又怎麼會選擇一個平民來做自己的繼承者？
這一下全亂套了。
盧修斯回頭瞪了一眼嘉娜，那目光似乎在說，這小子究竟是什麼來頭？現在不是你保持沉默的時候，你這個新兵團長怎麼帶隊的，難道連這點信息都核實不清？
瞧著一臉可怖神情的盧修斯，嘉娜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只得開口道：「神使大人，下官先前確實覺得他的能力有些古怪，只是……下官愚鈍，不知道這孩子，為什麼會是光明神的繼承者？」
「本神使今天來，並沒有責備你的意思，中校。」望著跪伏一片的士兵，貪婪使徒表情很滿足，緩緩說道：「希雅主上會選擇怎樣的繼承者，你們自然不會知道。」
聞言，不僅嘉娜等人洗耳恭聽，就連盧修斯也悄悄看了過來，他最想知道，白漣舟和那位已經死去的光明之神，究竟是什麼關係。
「世間本就有七種元素，水、風、火、地、雷電、光明與暗影，每種元素都被一位神主掌控，相生相剋，彼此守恆，便組成了世界。這之中。雷電元素位次最高，一旦元素混亂，便會由雷電之神替萬物守衛均衡。」
「如今，你們所見到的光明，是創世神主上親手造就，以自身的混沌之力，將讓光明得以永駐，黑暗不再肆虐。」
「這並非主上獨一份的功勞，也多虧希雅主生前已經欽定了繼承者人選，才能讓這份力量得以延續。」
白漣舟臉上浮現出些許愕然，看著其他人或是嫉妒、或是古怪的神情投到自己身上，他不免有些自我懷疑——
我真有這麼大潛能？
可他們看到的，所謂光元素，是火與風兩種元素融合而來，真的跟那位光明之神有聯繫嗎？
對於大家的疑惑，貪婪使徒卻是不置可否。
「盧修斯，白漣舟的命，你們貯備軍好好替光明神主上保住。他隨便一出手，都比你養的那幫廢物要強……若是他有什麼三長兩短，本神使拿你是問。」
說罷，貪婪使徒便轉身離去。 ……
眾人紛紛爬起身來，所有人望著盧修斯少將的背影，不敢開口說話。
蘭斯洛特表情溢出一絲苦澀，原以為此次已經是死局，白漣舟必然會被嘉娜當眾斬殺，誰能料到，貪婪使徒竟然會親自出馬替他解圍，還大煞了總教官的威風。
白漣舟當然該殺，從長遠來看，如果一個靈術師破壞了元素規則，那未來不堪設想。
盧修斯沒有錯，大陸需要秩序，元素更需要秩序，白漣舟的出現，將讓大陸天翻地覆，現在不除，未來必會結下惡果！
但蘭斯洛特想不到，貪婪使徒要留他的命，還要拿整個貯備軍來保他平平安安，未來，他們新兵團，乃至整個神統軍都會以白漣舟為核心，奉他為頂級戰力。
「這小子到底什麼來頭哇……難不成.……」
他在原地踱步，轉圈，思索，耳邊突然多了一個低低的女聲：「他是鎮世決之主，對嗎？」
蘭斯洛特猛地被這句話點醒，回頭一看，梅莉玉手緊握，臉色同他一樣毫無血色。
這個少年的確讓人驚恐，因為從這一刻開始，他註定無人能阻。
與梅莉的頹廢和無奈相比，蘭斯洛特更加挫敗。隨著訓練進程不斷開展，越來越多的強者開始注意到白漣舟，而他們卻早早表明了立場——王室不想輕信一個無法取得情報的間諜，他們要比弗吉利亞更快。
但此時後悔已經無用了。
與其看見所有人還站在這裡，倒不如剛剛就已經戰死，蘭斯洛特更希望那團黑霧捲走的是他們自己。 ……
白漣舟拽起了格溫德林，而後來到小西塞爾身邊。
那土匪疼得齜牙咧嘴，只抽涼氣。
「你沒事吧？」格溫德林問道。
「特娘的，剛才那小矮子以來，嚇得老子忘記癒合傷口了。」小西塞爾瞥了他一眼，道：「.……小傷口而已，沒事。」
「那個，今天謝謝你。」白漣舟笑了一下，將手輕輕放在他肩上，靈力微光閃動，傷口開始緩慢癒合。
「嘿，你還別說，真一點兒都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