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看清自己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一小會的時間，天上已經下起了細密的小雨，操場上還等待著拍畢業照的班級轉移到了觀眾席上可以遮蔽的地方，人群四散。
從教學樓的樓梯窗口往外看去，就是一片歡樂又散亂的氣氛。
老謝走在前面，看到這樣的景象笑了笑，「每年啊，拍畢業照的時候一定是要有些小插曲，這都是我們一中的傳統了，這不下點小雨刮個風，拍出來的畢業照都沒有靈魂……」
程初夏沒想到老謝突然的開玩笑，所以一時之間也不知道作何反應，只好「配合」地笑笑。
老謝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他還是喜歡那個大大咧咧，在他面前永遠活潑，有些「沒有規矩」的程初夏。
昨天蕭晴過來的時候，他才知道，他們之間經歷了什麼。
教了三年的學生，他了解韓睿，同樣也了解程初夏，她的內心總是有著自己不可被觸碰的原則，一旦被觸碰，她說什麼也是要堅持，即使自己也分辨不出這樣的堅持是對是錯，這樣的個性，說得簡單一些是倔強，說得不好聽一些，就是死心眼。
既然如此，唯一能夠讓她解脫的方法，就是認清自己的內心。
照片在辦公室的電腦里，老謝打開電腦，程初夏在一旁等著。
等待開機的時候，老謝突然叫她的名字，「程初夏。」
「……嗯？」正在發獃的人回過神來。
「我能不能知道一下，你把我的寶貝韓睿怎麼了？」
明知故問。
程初夏沒想到老謝也八卦，果然該來的還是要來。
「我們……在一起不合適。」
一番複雜的關係就這麼一句話輕飄飄地帶過。
「哦？那你說說，是怎麼個不合適？」
「老師，你明明就知道是因為什麼……」
老謝挑了挑眉，推了一下在鼻樑上的眼鏡，「呃……這個嘛，知道是知道，但是我想聽聽你怎麼說。」
「我們的關係，太尷尬了。」
老謝不解，「你們又不是親姐弟，尷尬個什麼勁？」
「可是總是要成為家人的人吧。」
「程初夏，你的思想怎麼比我這個老的還要傳統，現在有多少人什麼跨年戀、黃昏戀……你們這正常戀愛怎麼了？」
可是別人的眼光也不得不考慮吧，他們在一起，外人看起來會怎麼看，程東恆和蕭晴的立場又會有多尷尬，自己的媽媽也不可能接受這件事情的。
雖然都說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可是到了她這裡，戀愛不再是簡簡單單的兩個人的事情了，他們之間會牽扯這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感情裡面的考驗會接踵而至，他們又該怎麼樣去應對呢，這些都是她的擔憂、顧慮、和不確定。
「老謝，你別勸我了，我們之前，可能真的是有緣無分吧。」
老謝從桌子的抽屜里拿出了一本相冊，但是裡面沒有幾張照片，更多的，是火車票和郵票。
程初夏有些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老謝的手撫過泛黃斑駁的紙頁，臉上有著幸福的表情，「這些都是些老黃曆了，要不是為了你，你師母都不同意讓我把它帶到學校來。」
他們之間的甜蜜程初夏還是了解的，在一起快30年了，老謝和師母的感情依舊羨煞旁人，「怎麼，這是要給我這個小屁孩撒點狗糧的意思唄。」
老謝被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說的也沒錯，「我和你師母在一起之前，我們經過了三年多的異地戀，這三年裡面，我去她的城市52次，她來蓉城61次……」
程初夏被這個數字驚訝到了，原來老謝也是這麼浪漫的啊。
「老謝，你和師母走到現在真不容易。」
老謝點頭，肯定了她的話，「確實不容易，人們都說異地戀是最難的，這三年裡面，我們分手13次，每一次都很決絕，但是每一次都選擇和好。」
「13次？為什麼呀？」
「各種原因，時間、距離關心不到，生病的時候不在身邊……很多很多。那時候，我們身邊的人都在說，放棄吧，異地戀有幾段能成的，兩個人在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她有她的生活，你有你的日子要過，好好的踏踏實實在一個本地的情投意合的人結婚不是更好嗎，為啥就是要選擇這種不靠譜，又浪費時間的愛情，放手吧，你別耽誤她，也讓她別耽誤你了。」
可是即便是這樣，他們最後還是走到了一起。
程初夏突然想起韓睿對她說過的一句話：你要記住，別人怎麼看你，和你毫無關係，你要怎麼活，也和別人毫無關係。
見她沒有回應，老謝又接著往下說，「你知道，那個時候我是怎麼回答那些人的嗎？」
「怎麼回答的？」
「我說，我愛她。」回想起以前，老謝笑得特別幸福，「同樣的話，那段時間，她也在聽著身邊的人說，但是她和我一樣，她也不想放棄這段感情。」
程初夏感慨，「也是啊，異地戀這麼難，能走到最後，不就是要兩個人都克服壓力，頂著困難嘛。」
很多的時候，愛情更像是兩個人的一場賭局和一場博弈，其實對手和朋友都只有彼此兩個人，誰輸誰贏，永遠是對方說了算，當我捨不得讓你輸的時候，我們就都已經贏了。
聽到程初夏的回答，老謝的笑意更深了，「對啊，兩個人一起，那你們呢？」
話題一轉，程初夏又不知道應該怎麼接下去了。
「程初夏，你自己知道，這些困難和隔閡，需要兩個人一起去面對的，需要兩個人都勇敢，可是你現在呢？」
「可是我們的情況不一樣……」
老謝打斷她，「哎，什麼不一樣，談戀愛不就兩個最大的問題，第一他愛不愛你，第二，你愛不愛他，那我現在問你，你就這麼希望你們以後就是姐弟一樣相互處著？或者換一個問法，你還愛他嗎？」
愛？
好像她一直忽略了這樣的一個問題。
是啊，拋去種種的所有，拋去其他的外界因素，只剩下最最簡單的一個問題，還愛他嗎？
她可以裝作若無其事，雲淡風輕的樣子欺騙所有人，可以裝作自己沒有一點懊悔難過，裝作沒有一點點的不舍，只管用力去忘記就好了。
但是她騙得過所有人，也騙不了自己。
愛。
她愛他。
看到她沉默，老謝已經得到了答案，「程初夏，勇敢起來，去追求你想要的東西，不要讓自己再錯過之後有遺憾後悔，人生真的太短暫了，我希望你們都能好好的。」
程初夏點點頭，但是很快又嘆了口氣，「可惜分開的話也已經說了，他好像在生我的氣了，可能我們真的就這樣了吧。」
看著他們糾結的樣子，老謝似乎比他們更加著急，「生氣怕什麼，找他去啊。」
「他現在人在紐約，我沒有簽證，怎麼去找他？」
老謝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哎喲，我差點把這事給忘了呢，他回來了，就在樓下操場呢，我叫你上來之前已經讓你師母先去拖住他們了……」
話還沒說完，程初夏已經跑出了辦公室。
老謝在後面不放心地喊了一聲，「小心啊，你師母今天特地穿了件紅衣服，好認，記得了！」
程初夏頭也不回，「知道啦！」
如果他們之間有一百步，韓睿已經向她走了其中的99步，這兒最後的一步，應該由她邁出，而且是跑著去的。
是的，她要去見他，告訴他，她是愛他的。
告訴他，那些世俗的眼光他們都不用再管。
告訴他，那些已知的未知的困難他們都可以一起面對。
她要跑向他，抓住他。
一道纖瘦的身影在樓梯上快速地奔跑著，長發隨風揚起，追著她一起去尋找那個心之所向。
……
另一邊，程初夏離開了辦公室之後，老謝立刻撥通了電話。
對面幾乎沒有耽誤地接通，沒等老謝說話，另一邊的聲音首先傳來，「我讓你勸個人你怎麼勸的，時間都過去大半都沒看見人，早就知道你靠不住，還不如讓我來呢……」
「這不就下去了嘛，跑著去的，應該也快到了，你注意一下有沒有看到她啊。」
電話那頭有些著急，「哎呀壞了，他們剛走，等等，不說了不說了，我先去攔一下他們……」
說著，電話就掛斷了，只留下不明情況的老謝在辦公室裡面干著急。
唉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自己媳婦來勸人，自己下去攔著他們了。
也不知道程初夏能不能趕上啊……
剛才就開始斷斷續續下著的小雨就沒有停過，雨勢不大不小的，畢業照的拍攝也沒有被喊停，大家都在等雨停下來，操場上堆滿了人。
程初夏著急地尋找著那一抹紅色的衣裳還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球場上奔跑的男孩，不是。
操場邊站立的男生，不是。
舉起相機給大家拍照的那個背影，不是。
……
都不是。
他們的身上有一絲絲韓睿的特徵，可是他們都不是他。
越來越著急，程初夏也不確定他們是不是已經走掉了，一邊尋找，也一邊懷疑。
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程初夏趕緊加快腳步，一邊尋找著，一邊奔跑起來。
「啊——」
沒注意前方的路，突然就和來人撞了個滿懷。
還沒來得及說抱歉，一把雨傘就撐到了她的頭頂上，擋住了涼涼的雨水。
程初夏心裡一喜，趕緊從地上站了起來，「韓——」
看清楚眼前的人之後，到嘴邊的那個字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因為不是韓睿。
程初夏跑得有些氣喘，「師母……韓睿呢？韓睿在哪裡？」
師母有些遺憾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校門。
程初夏懂得她的意思了，正要過去，卻被她拉住了。
「不用去了，他已經走了。」
「為什麼？」
師母的表情有些閃躲，不知道該不該把真相告訴她，但是最後還是說了出來。
「韓睿剛走。」
「剛走？」
「剛才老謝給我打電話的時候他就已經要離開了，我說了你在找他，可他還是走了。」
他知道她在找他，可是他還是走了。
程初夏一下不知道應該做出怎樣的反應才對。
他是真的對她失望了，連最後的幾分鐘都不願意再施捨給她，最後的一點點留念都不給她留下了……
程初夏感覺到有人在輕輕拍著她的背，像是安慰，又像是心疼。
「好了啊，沒事的，他會回來的，他捨不得你的。」
是真的捨不得嗎？既然這樣捨不得，那為什麼還要走呢？為什麼連著幾分鐘都不願意等她呢？
程初夏的心情從滿懷著的希望漸漸轉變為失望和低落。
她不知道，此刻的韓睿，比她更加難受，離開她的決定，是他做過最難的選擇。
不是不願意等一等，他知道這一等，程初夏決定重新來找他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她一定會挽留他，但是他不可以，現在的韓睿不可以，他還需要去接受治療，而且複發的可能還不知道有多少，會不會有其他的併發症……
計程車上，蕭晴問他，「小睿，你真的不給她機會了嗎？」
韓睿沉默著，並沒有回答她的話，蕭晴也已經習慣了，這段時間，他都是這樣，他們之間的問話，永遠都是石沉大海，沒有回應，被沉默吞噬乾淨。
蕭晴不信他能繼續沉默，因為程初夏是他的所有例外。
「是因為你害怕自己連累了她？」
……
「小睿，做人有時候要對自己誠實一點，不要欺騙自己了好嗎？你明明就放不下她。」
……
好像也是的，他放不下她，但是她向他奔跑而來的時候，為什麼要退開，狼狽地逃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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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感情也一樣嗎？
韓睿不知道。
他只知道，此刻他不希望程初夏再走進他的時候是懷疑的、不確定的一時衝動，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程初夏是在認清自己的內心之後才做出的決定，就像那晚他在煙火下許下的願望。
我的願望是你，程初夏，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