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多情卻似總無情,唯覺樽笑不成(91)
畢漣似乎有些上癮,人也越來越不懂得節制,小蝶很少在見到沈悅,她每次都起的很晚,也很少在踏出這個寢宮,她也越來越難見到沈悅。
有次小蝶手裡拿著書冊,這在外面都是屬於寶藏級別的,花了她好大的功夫才弄到手,她想著沈悅肯定會很喜歡看這本書的。
那時候天已經黑了,當小蝶走到門口,她沒有推門,宮殿裡面的白紗飄蕩,薰香濃郁迷人,煙霧寥寥升起,她在外面都可以聞到那淡淡的香氣。
小蝶聽不到裡面的聲音,但是她覺得自己好像猜到了答案,那些話堵在了嗓子里,怎麼都吐不出來。
她手上拿著書冊,然後外面的燈展已被一一點燃,她站在門口沒有動,夜晚很涼,這股涼意入骨,絲絲縷縷的,風聲呼嘯著,樹枝被吹的東倒西歪,嬌嫩的花瓣像雨水一般的落下來,鋪在了地上,成了一片花海。
從天黑站到天亮。
燈火滅掉了,她依然站在原地。
有個侍女看到了,急匆匆的趕了過來,眼神警告的看著她。
「你站在門口做什麼?」
小蝶的腿站了一夜,已經麻的沒有什麼知覺,她臉色蒼白如紙,眼眸平淡的如同翻不起漣漪的湖水,她的睫毛很長,靜靜的望著侍女不說話。
侍女被她這樣的眼神看得有些滲得慌,說起話來都變得結結巴巴,她的聲音壓的很低,像是很怕驚擾到裡面的人,哪怕裡面的人根本就聽不見。
「尊上不是說過嗎?晚上不許伺候了,你還傻站在這裡做什麼?」
她又看了一眼小蝶髮絲上的露水,和小蝶蒼白的臉色,露出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神情,「你不會在這裡站了一晚上吧?」
小蝶低著頭不說話,看起來又呆又陰沉。
侍女明顯對於她這種半天都放不出來一個屁的性格已經習慣了,也不願意多說,拉著她就走,畢竟如果被寢殿里的人知道了,到時候誰都會遭殃。
小蝶用力的把自己的手給抽了回來,她在侍女不解的目光之下,把那幾本書籍放在門口的一角,又在原地站著看了一會兒,才沉默的離開。
——
畢漣滿面春光的從裡面出來,渾身散發著魘足的氣息,就如同已然飽餐一頓的雄獅,渾身散發著愉悅的氣息。
但是當他的視線不小心撇到門口一角時,眼神一冷,他走了過去,把放在門口角落的幾本書拿起來隨意的翻了翻。
上面的字頁是凸起來的,很適合盲人看。
畢漣記得沈悅屋裡面的確有幾本書冊,總是愛不釋手的拿著,他的眉眼陰翳,下一秒手中的書就突然燃燒了起來,化成了灰燼。
他的指尖依舊很乾凈,沒有沾染到半點灰塵。
——
沈悅知道畢漣很忙,忙著踏平修真界,自古以來,正邪勢不兩立,畢漣之前和她說的那幾個條件只不過是騙她的,也就只是嘴上說著而已,沈悅從來都沒有當過真,畢竟畢漣可是大反派,雖然和女主的劇情發生了一些偏移,但是終究還是變成了頂天天立地的大反派了。
都是大反派了,怎麼可能不搞事情?
但是不管有多麼的忙,畢漣還是會抽出空來找沈悅。
沈悅的心情:「……」
其實大可不必,好好的搞事業不香嗎?
就比如現在,畢漣剛辦完事情回來,他已經放了兩天都沒有見到沈悅了,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往宮殿的方向走,身上還是一股子的血腥味,濃的刺鼻,他也知道如果就這麼過去,肯定會讓沈悅懷疑,於是他特意沐浴了一番,把自己洗的乾乾淨淨的,沒有一絲血腥味,還熏了香。
書殿里還有許多事情沒有解決,他又實在想念,於是就叫人把沈悅叫了過來。
畢漣坐在案前處理事情,案上擺的重要私密的文件就隨意鋪在上面,要是沈悅看得見,他當然不敢就這麼光明正大,可惜沈悅看不見。
沈悅就坐在窗檯邊,她的手裡執著一本書,是畢漣給她的,是名籍,凸起來的文字讓她很好理解。
認真解決各方嚴峻事情的畢漣忽然停了下來,他手中拿著硃筆,不經意之間就在上面暈染開的一滴墨漬,可是他卻沒有在意,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到了窗邊人的身上。
窗邊那白色的身影所有的心神都在那本書冊上,沒有任何察覺。
窗外晴空萬里,可是太陽卻總是蒙上了一層雪霧,天空常年都是一片紅霞,瑰艷又詭譎。
那個人優美的側臉印上了一層淡淡的光,下顎弧度分明漂亮,眉眼認真清冷,長衫如雪,就如同仙子一般,好像下一秒就要凌空而去。
再低頭看桌上枯燥的字眼,便有些心不在焉,畢漣忍不住再次抬頭,這次他看了很久,他想吸引窗檯邊的人的注意,於是就說:「悅悅,過來。」
沈悅慢了半拍才反應了過來,從書中抬頭,她放下了書籍,順著聲音的方向走了過去。
畢漣把擺放在岸上精緻的糕點推了過去,「嘗一嘗這個。」
沈悅嘗了一個,甜而不膩,回味無窮,很好吃。
畢漣見沈悅又拿了一個,就知道她喜歡吃,忍不住捏了一下沈悅微微鼓起的軟綿綿的臉頰,聲音一本正經的問:「甜不甜?」
沈悅咽了下去,滿口都是甜滋滋的味道,她很誠實:「甜。」
微涼的氣息,帶著絲絲縷縷的甜味,這糕點應該是很甜的。
畢漣眼睛暗了下,他壓著沈悅後腦勺親了下去,直到甜味淡的嘗不出來才鬆開。
沈悅的唇腫了,眼尾也是紅紅的,她下意識的想要緊緊的抿著唇,但是唇肉又實在腫的厲害,碰一下都疼。
她有些生氣,靜靜的站著。
畢漣把沈悅拉了過來,讓她坐在了他的腿上,兩條有力結實的手臂輕輕鬆鬆的摟著她的腰,輕聲的哄著,「我只是實在想念你,一時之間有些情不自禁,疼不疼?」
他的語氣充滿了憐惜,可是他的動作卻截而相反。
沈悅的唇疼,有些不想講話,微微的偏過頭,但是下一秒又被一雙滾燙寬大的手指掐著下巴扭了回來。
男人聲音暗啞,噴出來的氣息灼熱又充滿危險。
「你難道不想我嗎?」
沈悅忍了忍,雖然表情有些冷,但是終究還是開口了:「現在是白日。」
畢漣挑了挑眉,覺得這樣正經的沈悅有些可愛,無聲的笑了一下,「白日又如何呢?我是你的夫君,我們本應該就這麼親密的。」
沈悅的聲音低低的:「可是我不記得了……」
畢漣的心臟跳的很快,他的語氣有些不悅,好像沈悅是什麼負心漢一樣。
「所以你不記得了?就不允許我跟你親熱了?悅悅,這對我不公平,你說過會對我好的,難道你忘了你自己說過的話嗎?」
精緻漂亮的臉龐裝起可憐來也是像模像樣的,可是沈悅看不見,但是從他的聲音里也可以猜到他那可憐巴巴的表情。
這讓沈悅有點不自在,霜白色濃密的睫毛抖了一下,清冷悅耳的聲音似乎都有些局促。
「我不是這個意思。」
「只是……下次不可以親這麼久。」
也不可以親那麼重。
後面的話沈悅沒有好意思說,耳尖就已經紅透了。
畢漣看到了那藏在銀髮下的通紅的耳尖,真是嬌羞又可愛,只感覺心裡癢的厲害,就彷彿有一根無形的羽毛一直都在撓。
這才嫌親的久了?
還真是嬌氣。
畢漣這般想著,嘴上卻是這麼說的。
「我實在是太想念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真的很想你,一見到你就歡喜。」
畢漣說起甜言蜜語的話來一向是毫不掩飾,赤白又露骨,沈悅卻已經聽慣了,除了一開始的羞恥之外,也沒有了其他的情緒。
沈悅坐了一會兒,就覺得不適,想要從他的身上起來,可是卻被畢漣攥住了腰。
「坐什麼?」
沈悅有些無奈:「我看書。」
一說到這個書冊,畢漣就想到了之前放在門口角落的書冊,他的臉黑了下來,語氣也變得有些喜怒無常。
「這幾日可有人給你送過書?」
沈悅停頓了一下,「沒有。」
畢漣很敏銳的察覺到了沈悅有一瞬間的停頓,他的眼眸暗了下來,聲音越發的輕柔。
「你確定沒有嗎?不如還是好好的想一想,說不準是漏掉了。」
沈悅的語氣比之前還要堅定。
「沒有。」
她在撒謊。
在門口角落書冊裡面的字眼明明就是給盲人提供的,而且看書的紙張和名字都是真品,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的功夫。
要是沈悅坦坦蕩蕩的承認,解釋清楚,他也就想著隨便教訓一下那個人就算了,畢竟他最討厭的就是擅作主張的人。
可是現在沈悅卻撒謊了,那麼就說明她有意或者無意的去保護著送書的人。
這讓畢漣很不滿。
畢漣開始覺得是他對沈悅太過縱容了,他眼神一凜,薄唇微張:「我此生最討厭騙我的人。」
沈悅表情不變,那雙淡紅色的眼眸看起來依舊漂亮無神,神色也淡定不已,就那麼坦坦蕩蕩的對上了他的視線。
畢漣並沒有從她的臉上看出別的來,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沈悅一定是在騙他。
畢漣低著頭蹭著沈悅的脖頸,親密無間,他像是不經意之間的問。
「悅悅,你不會騙我的對不對?」
沈悅沒有回答。
畢漣更加肯定了沈悅欺騙他的想法,他額頭綳出了青筋,但是聲音卻正常至極,甚至還越來越溫柔。
「回答我。」
依舊是死記一般的沉默。
畢漣等了好一會兒,他的耐性似乎也要告罄了,慢慢的抬起頭,他眼神幽暗的看向沈悅,「悅悅,回答我。」
沈悅像是知道眼前的男人有多麼的難纏,她閉上了眼睛,然後再徐徐的睜開,在越來越緊張窒息的氣氛裡面,終於開口。
「不騙你。」
畢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以為自己會開心一些,可是卻覺得心頭那股無名火燃燒的越來越旺。
因為沈悅再次騙了他。
她說不騙他。
可是剛才她就騙了他了。
沈悅像是沒有感受到這窒息般的氣氛一樣,眉眼淡淡的,如琢如磨,「我要起身了。」
現在還要逃。
畢漣怒從心起,但他不動聲色:「這麼著急做什麼?難道你不想和我親近嗎?就這麼想躲著我。」
沈悅沒有這個意思,她在人情世故這方面一向遲鈍,聽畢漣這麼陰陽怪氣才知道對方也許是生氣了。
可是她並不明白對方因為什麼而生氣。
猶豫了半晌她終究還是沒有,只是嗓音低柔了些。
「沒有,你想抱著也行。」
畢漣沒有那麼好哄,他冷笑了一聲,「那你告訴我宮殿裡面的書是誰送給你的?」
沈悅一頓,不知道畢漣為什麼這麼問,但是她也知道小蝶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侍女,要是知道兩個人走的近的話,恐怕畢漣也會不太高興。
既然不是令人高興的事情,那麼也沒有必要說出口。
沈悅不說話,畢漣的臉色就越來越黑,原本猜忌的小苗種在了心底,因為沈悅一而再,再而三遮掩的行為,已然發芽了。
他腦子裡面浮現了各種的想法,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也越發的洶湧。
沈悅現在的身體還很虛弱,猛然遭到如此強大的威壓,的臉一點點變白,額頭冷汗不止,卻始終不肯彎下腰,也沒有吭聲。
畢漣看到了,莫名的暴躁,他收起了身上的威壓,氣的想要摔東西。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何這般的生氣,這般的憤怒,明明他一開始的想法一直是玩弄她,畢竟有什麼把高高在上的仙尊壓/在身下令人興奮的事情呢?
而她甚至還是自願的。
懵懂又迷茫。
可是一想到沈悅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和別的人有過分親密的往來,畢漣就憤怒。
他冷著臉,眉宇與之間是沒有任何柔情,甚至有些殘酷的冷漠。
「悅悅,你要聽話。」
這一瞬間好像有什麼東西已經被打破了,好像有什麼東西已經被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