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33)
他沒有轉頭,淡淡地留下一句。
「到時候再說吧。」
許恬有些驚訝,她是聰明人,自然知道謝姜生這句話是隱晦的拒絕。
但是也沒有太在意,兩個人原本就沒有感覺,心裡自然也沒有多大觸動。
一切都是為了利益而已。
——
夜深人靜,夜色已濃,月光穿過落地窗,只是在地上的光影切割成細長的菱形。
鮮艷嬌嫩的玫瑰花被粗糙的指腹細細磨碎,他的動作極其的緩慢,又很用力,鮮紅色的花汁被碾壓出來,流滿了整隻手。
高大的男人低著頭,線條冷硬的下顎線微微繃緊,昏暗的燈光下,在他的臉上落下一片陰影。
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珠,剛毅木訥的眉眼在此刻顯得凶戾可怖,眼睛下垂。
緊繃的皮肉下滿是蓄勢待發的力道,像一台暗藏漩渦的黑水。
原本還嬌艷欲滴的紅玫瑰被揉碎的根本就看不出先前的模樣,手心裡的花汁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暗紅色的液體在他的修長的手上留下了交錯的紅痕,像一條蜿蜒的蛇。
漆黑的瞳孔轉了一下,在剎那間,空中的冷意像蛇一樣密不透風的將人纏住。
男人沒有任何亮色的眼珠在簡單的月光下顯得死寂黯淡,他的表情更加割裂,像是冰冷,像是暴虐。
簡單甚至是寒酸的房間,牆壁上貼著一張張照片,那張照片與這破舊的房間格格不入。
那是一張極其漂亮的女人。
黑色柔軟的髮絲垂在額前,雪白如玉的面容沒有一絲瑕疵,烏黑濕潤的眼眸乾淨柔和,飽滿鮮紅的唇泛著淡淡的水光。
就如同墜落凡間的天使。
男人面上的表情沒有變,可是眼底的瘋狂和痴迷都快要藏匿不住,泛起可怕的猩紅。
和白日寡言結巴,甚至是懦弱的男人完全不一樣。
好像完全換了一個人。
〖她沒有收花。〗
〖她還騙你。〗
〖她的身邊,已經有了別的男人。〗
〖你要眼睜睜的看著她走向別人嗎〗
〖看著別的男人擁有她,佔有她。〗
「他」低沉的聲音還拖著慵懶的尾音,聽起來又像是來自黑暗最深處的誘惑,漆黑的眼底儘是陰鬱。
〖你忍得住嗎?〗
沒有任何人可以回答「他」,這一切都只不過是他的自言自語,因為每到傍晚,主人格就會陷入沉睡,兩個人的記憶並不相通,可是「他」卻可以知道主人格的記憶。
當一個人的身體裡面有兩個人格的時候,當副人格越來越強,隨時都會有吞併主人格的可能。
主人公懦弱自卑,就像是底層最普通不過的人。
但是「他」恰恰相反。
站著鮮紅液體的手指去觸碰女人沒有任何陰翳的眉眼,細細的摩挲,好像這樣就能更近的去觸碰照片里的人。
〖喜歡從來都不是放手。〗
〖——而是佔有。〗
——
謝宅。
菜一一上桌,熱氣騰騰,香氣瀰漫,精美誘人。
謝老爺子一動筷,下面的人才動筷。
在謝家,並沒有食不言的規定。
謝老爺子雖然已經退休了,但是也並不是完全不問世事。
謝老爺子年紀大了,也沒有什麼心愿,就希望自己的兒子能添個孫子,可是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一點動靜都沒有,別人家的孫子都開始上幼兒園,他自然也是著急的。
謝老爺子在這段飯下來,總是若有若無的說誰誰誰又生了個兒子,誰誰的兒子已經會走路了,到後面就直接問,「姜生,你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啊?」
謝姜生喝了一口湯,露出了淡淡的笑,「還早呢。」
這話就讓謝老爺子聽的不舒服,「什麼叫還早啊?你都快30了,小恬的肚子還一點動靜都沒有,你不著急,我都替你急了。」
許恬什麼話都不說,低頭乖乖的吃飯。
謝姜生無奈的道,「只是得靠緣分。」
「什麼屁緣分啊,謝姜生你要是今年還不給我搞個孫子來,我可就要親自叫人監督了。」
謝姜生只是笑笑不說話,一頓飯吃下索然無味。
飯局結束,謝夫人就拉著許恬到房間里說悄悄話。
謝老爺子這個一直在他的耳邊念叨著孫子,「你爸我呀,像你這種年紀的時候你都開始學會走路了,你就不能向我學學。」
謝姜生臉上的笑容不變,「學什麼?然後最後落到了我媽那種下場?」
謝老爺子就彷彿像是梗住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紫,最終化成了無奈,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我就知道你的心裡還記恨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