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權這趟渾水(2)
白羽轉身之際,背後那人體力已經接近極限,半倚靠在自己的親衛軍身側。微笑著沖著她,滿眼細細碎碎的溫柔:
「原來早就被發現了呀!」
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她的後背雖是盲區,可向來不是死角。無時無刻的警覺與敏銳是她所從事職業的必備條件。
「回去。」她對著烏戈淡然一笑。
「可我肚子餓得走不動了……」那男人笑眯眯地耍無賴,蒼白的俊臉被太陽曬得金燦燦的光亮。
四周的士兵們開始憋笑,忍俊不禁的表情扯到了臉上的傷口,發出滋滋的唏噓聲。
白羽怎可能順了他的意,「風情」這種東西她身上從來都沒有。
「那行,您在這等等,我先走一步。快得話或許還有工作人員給您飯菜打包送過來。」
眾人驚了。打包?!她是要讓他們的皇帝陛下吃剩的,這可是從未有發生的。
白羽將周圍人們的表情看在眼裡,挑了挑眉:
「怎麼了,看不過去?那還不趕緊開車去——」
「好的,女士!」
有人開始自覺的行禮;有人快速地小跑離開;還有兩個人上前來承接烏戈的攙扶工作。所有的步驟井然有序,妥妥噹噹。
烏戈微笑著凝望著白羽的側臉,神情複雜,過了許久才慢悠悠地吐出一句:
「十個小時不到,你就已經將我的親衛軍統領的非常好了……」
白羽側頭,望著他的眼神帶出些許難以言喻的薄涼,還有一點點溫柔的歉疚。
「我可比不了他們,對愛國忠義這種東西,並不感冒。」
「為什麼不答應我的求婚?」
烏戈定定地瞅著她,不給她絲毫閃躲的機會。這話問得非常直接,以至於身旁的丹尼爾少尉感覺自己杵在這裡分外礙眼,無所適從地尷尬。
不過對話的兩人卻並未對氣氛有所不適。
白羽目光頓了一下,在她看來烏戈這句話並不是出於愛慕。然,就是因利益驅使,才反而更加需要斟酌拒絕的理由:
「我不是什麼好人,在我身邊,你會比現在危險數倍。」
「但聖石選中了你……」
「選中?!」薄唇詭異的上揚,腦海中似有靈光乍現,快得難以抓住。
烏戈卻並不知道白羽正在努力整理雜亂無章的信息,他只知白羽的選擇,將會令帝國往後要走的路發生改變,於是努力爭取著最後的可能:
「羽,你與聖石產生的共鳴是沒人可以替代的。它傷害不了你,只有你能夠毫髮無傷的靠近它……」
「傷害?它安安靜靜地躺在廟宇的上面,你要是不劃破了手去供養它,能對誰造成傷害?!」
聞此白羽忍不住想要翻白眼,若不是她親眼見過,也許真會相信了神力一說。
然而烏戈與丹尼爾少尉卻同時變了顏色。烏戈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轉臉示意:「去把那位士官叫來。「
領到命令后,過不了一會兒丹尼爾回來時身後跟隨了另一位士官。剛剛搏殺時白羽並未注意他,這會兒單獨出現,才從對方赤膊的上身看出了端詳。
半邊身體被灼傷后留下的傷痕,從左手手臂一直覆蓋到胸口,好似一隻巨大的蜈蚣,攀爬在他的身體上,模樣猙獰恐怖,可以想象受到傷害時刻曾經遭受了怎樣的痛苦。
「怎麼回事?」白羽蹙眉。
士官面對這位看似嬌弱實則強悍的亞裔女子,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面色泛紅,寥寥幾語企圖弱化重點:
「咳!自己大意了。送陛下爬上神廟后,距離聖石過於近。導致一瞬間被迸發而出的能量灼燒到……」
內心隱隱覺得哪裡有問題,可一時間卻又理不清思緒。請那位士兵走後,白羽正向面對烏戈,言語中流露出肅然之意:
「石頭的事情,我會想到辦法的……倘若當初預見了今日的局面,我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她伸出手指了指天空,「這就像個蛋殼,罩住的不僅僅是你,還有民眾的人心。就當作我對你們的彌補吧!烏戈,做好最壞的打算……」
「你是要……毀掉它?」烏戈大驚失色,這不是他想要的回答,而且還是出乎意料的回答。
白羽沉默。她首先想到的是獲取第二塊石頭的訊息跟方式,可轉念又認為治標不治本,就算兩塊石頭疊加修補了漏洞,卻並未從根本上幫助新瑪雅解決他們內部存在已久的矛盾。
於是她搖了搖頭,神色凜然:
「不!我要你們看清外面的世界。縮在蛋殼裡,永遠不會知道危險與機遇是並存的。」
烏戈皺緊了眉,神情嚴肅,怒意半掩:
「如何真是這樣的話,你將會是整個帝國的敵人。」
白羽被他的怒火怔了一下,片刻后,莞爾一笑:
「我不介意。」她非常平靜地凝視他,一字一頓地說,「不過陛下,你該多聽聽,被寵壞了的民眾訴求以及甘願為帝國捨身的士兵心愿。」
然而,民眾顯然沒有給予烏戈太多思考與反應的時間。等事件發生后,再去關心事件的導火索卻已經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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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卡從自己屋子裡溜出來的時候,手腳輕得亦如職業級別的偷兒。就連關門的動作都躡手躡腳,弓著身子謹小慎微地看著它在自己眼前合上。兀自以為這樣就鐵定不會驚動他人,萬無一失。
然而金屬的閉合的響動卻非常不留顏面的自空曠的樓道里響起:
「咔嚓——」
身體不自覺地站直,他無聲的嘆了口氣。
「咔嚓——」
又是一陣聲響,彷彿是故意要同他作對一般。他像被抓包的鴕鳥維持著背對走廊的姿勢沒有動。
響動是從背後不遠處傳來的,不用回頭他也能猜到是誰。
「如果你打算一直維持背對的姿勢,我不介意就這樣一直關開門,直到把龍泉吵醒。」
就像小時候無數次地親密協作一樣,他腦子裡稍微動一根弦,麗莉都能猜到他下一秒要幹嘛。
唉——!孽緣啊!
「早啊!」旋過身,馬爾卡鎮定地微笑,朝麗莉打著招呼,「你一夜沒睡?」
面前嬌柔的面頰略顯蒼白,杏眼下的陰影泄露了她昨晚的徹夜未眠。
「要去嗎?」
對於馬爾卡的討好,她全然不為所動,微微偏頭瞄了瞄男人背後露出來的黑色背包,問道。
「我……自己可以……」馬爾卡下意識地摸了摸鼻樑骨,避開對方閃亮的眸瞳。
「你哪一次自己可以?!」眼底的暗光冰冷,卻有化不開的無奈與擔憂;「放心吧!羽出門去晨練了;龍泉那傢伙,我在他昨晚的茶水裡下了葯,兩個小時內醒不過來……」
「你……」
望著她的眼眸露出難以言喻地複雜,最終化作唇邊淡淡地一聲嘆息,唇角上揚的笑意。默契這種東西,果然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孽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