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逃避
“蓮嬸,晴兒她已經昏睡三天了,還一直說胡話。她真的不要緊嗎?要不,我們還是送她去天城吧。水伯不是說橋已經修好了?”齊軒毅一臉擔心地凝視著昏迷著的夏晴。
“軒毅,你別急。村裏的葛大夫不是已經說了麽。隻要夏晴退燒,醒過來那是早晚的事。她是一晚上被雨淋,再加上大悲大喜,情緒起伏過大,導致血液逆行,才會昏迷那麽久的。葛大夫可是我們村裏最好的醫生,你放寬心。”蓮嬸寬慰他似地拍拍他的肩。
齊軒毅蹙緊了眉,唇抿成了一字型。他的體質好,那次事件之後,他不過才昏睡了一天一夜,就醒了。葛大夫的中藥也確實管用,他的背傷似乎也不那麽痛了。而自他醒來,水伯就將那晚後來發生的事告訴了他。在他聽聞他心跳呼吸均停止超過四分鍾,夏晴還毫不放棄地救他時,他隻覺得一股暖流湧動在心間。特別在聽到夏晴竟然為了他而流淚時,他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見夏晴,想跟她傾訴滿腔滿腹的愛意,可是,夏晴卻還在昏迷中,遲遲未醒。
他伸手撫上夏晴酡紅的臉頰,一臉疼惜。
“好了,軒毅,若是夏晴這兩天高燒還是不退,那我們就送她去天城。我去看看你水伯在搞什麽,怎麽煎藥煎那麽久。”蓮嬸絮絮叨叨地,轉身離開了房間,隻留下他倆。
齊軒毅就這麽直直地看著夏晴,待他回過神時,發現他的唇即將覆上她的唇……
忽的,齊軒毅耳邊傳來一陣囈語。
“雷洛勝……不要……走……不…走…開”夏晴模糊的囈語字字清晰地敲打在齊軒毅的心頭,隻見他身形一僵,臉色一凜,神情古怪地深深看了夏晴一眼,起身便離開了房間。
當蓮嬸端了藥回來,發現齊軒毅已不在房中,還奇怪了好久。
深夜—
月光下,有一身影站在窗外,神色陰暗、雙眸飽含恨意地注視著房內依然昏迷的夏晴,“夏靄晴,雷洛勝的女人……”
夏晴依然在囈語,表情痛苦。蓮嬸守著微弱的燈光,悉心照顧著依然高燒不退的夏晴。
翌日清晨—
“老伴,軒毅,快來!夏晴醒了!”一清早,憑著蓮嬸的大嗓門,夏晴醒了的好消息便傳遍了整個院落。
齊軒毅一個箭步竄出自己的房間,搶在水伯跟前向夏晴房間奔去。水伯正詫異於齊軒毅穿衣的速度,走過他房間時才發現,他的被子折疊地方方正正的,床鋪上連一絲褶皺都沒有,仿佛他根本就一夜沒睡。
待齊軒毅和水伯踏入夏晴房間時,夏晴已經在蓮嬸的幫助下起身坐著了。她除了臉色有些蒼白,身子有些發虛外,似乎沒有什麽大礙。
她就這樣眼直直地看著齊軒毅急衝衝地跑進來,然後四目相對……這一眼仿佛看得有一輩子那麽長久,好像全世界就隻有他們兩個人,心裏眼裏就隻有彼此。
“咳…咳。”水伯大煞風景地幾聲咳嗽,將他們的心拉回了現實。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收回了視線,陷入了沉默。
蓮嬸惡狠狠地瞪了水伯一眼,然後轉向齊軒毅交代道:“夏晴醒了,我去給她煮點粥。葛大夫說夏晴醒了就要喝點粥補充體力的。你陪著她點。”話畢,又跟水伯道,“老伴,夏晴的藥吃完了,你去葛大夫那裏再去拿點。”
“啊?吃完了?我明明看到廚房裏還有一大包……”蓮嬸狠狠地擰了水伯的手臂一把,小聲地道了句,“你真不識相。”說完,就拉著跌跌撞撞的水伯離開了房間。
齊軒毅待蓮嬸他們兩夫妻走了之後,才往夏晴的床邊挪了幾步,伸出手欲探夏晴的額頭……
突然,“啪”的一聲,齊軒毅感到手上一疼,接著看到了夏晴從眼底泛出的冷意……
“晴兒,你怎麽了?是有哪裏不舒服嗎?”齊軒毅抑不住關心地開口問道。
“我跟你很熟嗎?竟然拿你的髒手來碰我!”夏晴麵無表情地說道,看著齊軒毅的眼神就好像看著一個陌生人。
“晴兒,你是不是燒糊塗了?”齊軒毅訕訕地收回手,著急地說道,“我去找葛大夫來幫你瞧瞧。”說著,就要起身。
“不必。”夏晴冷冷地阻止他,聲線更冷了幾分,“我很清醒。不要以為你救了我,就能跟我套近乎。我也救了你,我們現在是誰也不欠誰。”
“晴兒,你對我的態度怎麽……那天晚上,我們明明……”齊軒毅怎麽也想不明白,怎麽夏晴一醒來就跟變了人似的。
“那天晚上?哪天晚上?哦?你說我們都掉進野豬坑那個晚上呀?”夏晴略顯蒼白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譏諷的微笑,“救你,是順手。至於我的情緒為什麽那麽激動……”
夏晴話語一頓,淺淺地笑出了聲。“我演戲演得如何?山裏的日子實在太無聊了,你自己送上門來讓我耍,我就拿你尋下開心咯。你不會當真以為我喜歡上你了吧?”夏晴纖眉一挑,繼續傷人的話語。“你也不自己掂量掂量。要臉沒臉,要錢沒錢,跟我原來在山外的男人比,你連他一個腳趾頭都比不上。你憑什麽以為我會喜歡你?嗯?”
齊軒毅沉默地忍受著夏晴這些尖酸刻薄的話,他始終不願相信,這些話才是夏晴的真心。可是,在他聽到夏晴說著“山外的男人時”,他終於變了臉色,臉色鐵青地轉身走出了房間。
蓮嬸和水伯原本是想躲著聽他們小兩口說情話,結果卻聽來夏晴如此絕情的一番話,不由得呆愣在門口,與齊軒毅撞了個滿懷。
“軒毅,夏晴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她肯定是燒糊塗了,說的糊話。”蓮嬸見齊軒毅一臉陰鬱的樣子,不由得打起了圓場。
“蓮嬸,水伯。你們幫我好好照顧她。我去瞿校長那裏叨擾幾天。待她完全好了,我就出山。”齊軒毅急急地說完,頭也不回得離開了蓮嬸的家。
屋內的夏晴聽著門外的動靜,知道齊軒毅離開了之後,漸漸地放下了偽裝,垮了表情。她閉上眼,默默地在心裏說了句:對不起。
“我說夏晴,你為什麽要說這些違心的話。那天晚上你的表現,任誰都看得出來,你很在乎他,你喜歡他。為什麽硬要說這些傷人的話逼走他?啊?”蓮嬸實在看不下去,一個箭步衝進來,對著她就是一陣嚷嚷。
“蓮嬸,我和他之間的事,你別管,好嗎?”夏晴睜開眼,哀求地看著蓮嬸。
“真不知道你怎麽想的。你愛咋整就咋整,我不管了!蓮嬸接收到夏晴哀求的信號,卻怎麽也無法不生夏晴的氣,氣呼呼地拉著水伯離開了。
夏晴垂下眼眸,抬手撫摸著手腕處那一道道傷疤,回想起昏迷時所見到的景象。雷洛勝撒旦般地微笑著看著她,告訴她,她永遠是他的,無論身處哪裏,都擺脫不了他,總有一天他會找到她,然後好好“愛”她。她還看見齊軒毅滿身是血的倒在她腳下,雷洛勝邪魅一笑,說,這就是染指他女人的下場。
若此生注定無法得到救贖,那麽至少他能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