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在大坑中緊緊相擁的兩人仍都閉著眼睛，仿佛大坑外的暴雨、狂風均與他們無關。他們，就這樣緊緊地抱在一起，感受彼此的心跳。
水位，越來越高。
當水位到達夏晴的下巴時，齊軒毅睜開了炯炯有神的黑瞳，低頭看著依舊閉著眼依偎在他懷裏的夏晴，然後，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晴兒，水位已經這麽高了。現在輪到我出馬了。”
“什麽意思？”夏晴疑惑地睜開了雙眼，抬頭看向笑得異常和煦的齊軒毅。
齊軒毅收斂笑容，將懷裏的夏晴輕輕推開，然後，蹲下身，整個人沉入了積水中。夏晴呆愣了會，直到水中的齊軒毅強行分開她雙腿，將她整個人從水中托起來，才驚呼出聲。
“齊軒毅，你要幹什麽？”等夏晴回過神，她已經騎在齊軒毅的頭上了。她緊緊地抓住齊軒毅遞給她的雙手。
“晴兒，我雖然會水。但是，剛從上麵摔下來時傷了背，而且剛才嚐試爬出去已經消耗了大半的體力。我肯定不可能帶著你遊出去了。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你騎在我頭上，為你多爭取點時間。希望蓮嬸她們發現我們還沒回去，能及時找到我們。”齊軒毅穩穩地站起身，矗立在冰冷的積水中。
在那刹那，夏晴感覺自己的內心猛地一顫，酸酸的、甜甜的、暖暖的、各種感覺就像打翻五味瓶似地一鼓作氣衝擊著夏晴早已不那麽堅固的心防。一時間，夏晴隻聽到自己的心防“轟”的一聲——倒塌了！分崩離析，有種不知名的情愫在悄然生長著…生長著
夏晴狠狠地抽回了緊握在齊軒毅手中的雙手，掙紮著要從齊軒毅身上下來。
“晴兒，你幹什麽，別亂動！”齊軒毅伸手一把穩住夏晴的身體，牢牢地鉗製住夏晴。
“齊軒毅，我不用你救！我不要欠你的情。放我下來！”夏晴拚命扭動著自己的身體，情緒失控地大聲吼道。
“夏晴！別鬧！”齊軒毅大聲地吼道。這是齊軒毅第一次叫夏晴的全名。夏晴頓了頓身形，趁著這個時間，齊軒毅放柔了聲音，快速的說道。“晴兒，你不欠我的情。我根本就沒有力氣踩水遊上去了。再說，我隻是為你爭取了點時間。我們倆是得救，還是淹死，全靠天意。我說過我會帶你回家，我隻是不想食言，你懂嗎？”
夏晴安靜了下來，似乎接受了齊軒毅的說辭。隻是眼底的濕潤，泄露了她的情緒。她本是無神論者，可這會她比誰都期望，這世上真有神靈，能聽到她心裏的呐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坑裏漸漸暗了下來。那是手電在釋放它最後的光芒，這仿佛是在暗示齊軒毅即將逝去的生命一般。
“齊軒毅！齊軒毅！”恐懼籠罩著夏晴的心房，連呼喊的聲音中都飽含絕望。
“我在！”齊軒毅的聲音仿似一劑安定，安撫了夏晴狂亂的心。
“齊軒毅，水位到哪了？”大坑裏一片黑暗，讓夏晴根本無法把握水位的情況，而雙腿浸在水中太久，早已失去了知覺。
“早呢。還在我胸口。晴兒……”齊軒毅似乎在猶豫著什麽，終是像下定決心般地脫口而出，“若我們都有幸獲救，你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長長久久，夏晴都沒有給予回答，久到齊軒毅以為夏晴不會回答時，他聽到頭上傳來一聲弱不可聞的聲音。
“嗯。”
齊軒毅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緊了緊握著夏晴柔荑的雙手，不再言語。
此時的夏晴正在懊惱於自己情不自禁給出的回答，沉浸於自己的思緒中，所以並未發現齊軒毅自那句話後，就再也沒了聲音。她不知道，水位已經爬上了齊軒毅的嘴……
遠處，似乎有一群人在呼喊著什麽，聲音此起彼伏。
夏晴心中一喜，豎起耳朵聽了數秒，興奮地對著身下的齊軒毅說了句，“齊軒毅，我們有救了！”就抬頭放聲大喊，“救命啊！我們在野豬坑裏！救命啊！”
夏晴扯著嗓子不停地喊著，忽的，她感到原先緊緊抓著她的手有輕微地鬆動。她以為是齊軒毅累了，也就沒太放在心上，依然高聲呼喊著。
終於，頭上有了些許的亮光，然後一個頭探進坑內，往裏望來。
夏晴借著坑外手電的光亮，看到了來人。是水伯！
她激動地低下頭，朝齊軒毅說道：“齊軒毅！”她愣住了，隻見齊軒毅半個頭已浸沒在水中。
她慌亂地緊緊抓住他的手，抬頭大聲吼道。“水伯，快！”
很快，兩條繩子從天而降。夏晴緊緊抓住繩子，隨著上麵人的用力，她也慢慢地向上升去。
她一離開他的脖頸，他就好像失了支持的信念般，整個人滑落水中。
她在半空中哭著大喊。“齊軒毅！水伯，求你，快救他！”她話音剛落，一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就順著另一根繩子而下。
齊軒毅被救上來時，他已全然沒了呼吸，連心跳都停止了。三五個村民圍在齊軒毅的身邊，搖著頭直喊可惜。夏晴的大腦一片空白，腦海中不停閃現著齊軒毅救她的分分秒秒。
他死了？他就這樣死了？我不信！我不信！
夏晴的心不停地叫囂著，她猛地衝向前，一把推開圍觀的村民，跪在齊軒毅身邊，用力扯開齊軒毅的衣服，抬起他的頭，掰開他的嘴，捏住他的鼻，然後，深吸一口氣，俯下身子貼上了他的唇。
夏晴顫抖著身子，一次又一次，將她溫暖的呼吸送入齊軒毅的口中。她深知，“黃金四分鍾”，隻有這四分鍾才能救他。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四分鍾過去了，可齊軒毅依舊一動不動地直挺挺地躺下那，仿似他已經徹底失去了靈魂。
夏晴絕望地癱坐在地，手緊緊地抓著胸前的衣襟，心口仿似被人狠狠地剜了一刀般疼痛。她怔怔地看著齊軒毅安詳的麵容，他的嘴角似乎還掛著溫暖的笑容。
“晴丫頭，軒毅他已經去了。你……”一隻蒼老的手搭上了夏晴纖細的肩。
是老校長。
老校長看了眼瀕臨崩潰的夏晴，搖了搖頭，然後用眼神示意村民將齊軒毅抬走。
就在村民們的手即將碰觸到齊軒毅的那一刹那，夏晴突然像發了瘋似地起身，掄起雙拳狠狠地砸在齊軒毅的心髒部位、腹部等處。
“齊軒毅！你給我醒來！別裝睡了！你給我起來！齊軒毅！”
夏晴那滿身滿心散發出來的悲嗆、那撕心裂肺的呼喚、那突然迸發的淚水，無一不讓在場人動容。那是老校長四年來第一次見到情緒外泄的夏晴，那強烈的情感感染得他也紅了眼眶。
“唔……”奇跡般地，從齊軒毅的口中湧出許多水，他激烈地咳嗽起來。“咳…咳…”
見狀，夏晴激動地連心髒都仿似停止了跳動般，深怕，深怕那隻是她的錯覺。她顫抖著伸出手，貼在齊軒毅健壯的胸肌上，感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太好了！”話音未落，夏晴眼前一黑，昏倒在齊軒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