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灰燼

  「月神島的兩位血裔精靈？」

  夏洛特微微挑眉。

  約羅克公爵點了點頭，恭敬地道：

  「是四代血裔阿萊克，以及三代血裔坎普爾。」

  「阿萊克？」

  夏洛特眉毛一樣，腦海中浮現出了某個弔兒郎當的身影。

  當初在羅曼公國舉行「先祖認可儀式」的時候，她可是全程關注著的，對這位殺死了亨利親王的血裔精靈也印象頗深。

  而至於坎普爾……

  如果她記憶不錯，那應該是尤爾斯特曾經告訴她的月神島的三位血裔傳奇之一。

  且說，如果算上復甦的巴達克的話，奈斯氏族現存的傳奇血裔共有九位。

  其中，落星王國六位，月神島三位。

  大長老羅賓公爵、約羅克公爵、查爾斯公爵，都是落星王國的血之公爵。

  當然，也包括巴達克。

  這四人之中，巴達克地位最高，查爾斯其次，然後才是大長老羅賓。

  不過，巴達克沉睡近千年，雖然還是傳奇戰力，但也只是勉勉強強。

  大家服他，主要還是地位夠高。

  查爾斯公爵亦然，這位奈斯氏族的老學究甚至實力還不如心虛的巴達克，能發揮的力量屬於薛定諤的傳奇。

  夏洛特剛剛進入奈斯駐地的時候，出手的傳奇也是他，而那個時候他帶給夏洛特的感覺便是——就這？

  四人之中，也就羅賓公爵和約羅克公爵實力沒有受損。

  除了他們外，還有兩位雖然是公爵，但因為舊傷實力只比伯爵高一線的傳奇長老。

  他們名義上是傳奇，但因為實力跌落，甚至已經不再被人稱之為公爵，分別是奧德里奇長老和艾德雯娜長老。

  這兩位，夏洛特也都見了面，也確實能夠感受到他們的虛弱。

  不過，奈斯氏族精於觀占和銘文，就算是實力沒有受損，其實也並不是特別擅長戰鬥。

  再加上人類也早已知道了血族的弱點，同級之下，除非是夜晚有血脈加成，不然的話，奈斯氏族的傳奇公爵甚至還打不過落星王國的人類傳奇。

  不然的話，當年他們也不會被落星王國中高端戰力更少的人類和神聖王庭聯軍給趕出統治層了。

  至於月神島那邊，三位傳奇分別是費馬羅爾、坎普爾以及阿萊克。

  費馬羅爾是月神島的血裔精靈之首，但據說目前仍在沉睡，所以這次集會並未參加。

  此次來參加集會便是血裔精靈阿萊克和坎普爾。

  與落星王國的大多數傳奇血裔一樣，坎普爾公爵也是個老弱病殘。

  不過，年輕的阿萊克卻是一個戰力相當強大的傳奇。

  也正是因為阿萊克戰力夠強，所以雖然月神島的傳奇更少，但在高端戰力上，兩個奈斯分支其實差距並不大。

  甚至於……因為月神島又與精靈族關係密切，月神島的血裔有的時候可能反而更強勢一些。

  而至於除了傳奇之外的高端戰力……

  奈斯氏族的伯爵級別血族加起來一共有一百多位，80%都是落星王國的，這次集會幾乎都來了。

  而剩下的，就全都是伯爵之下的中低級別的血族了。

  九位傳奇，一百多位熾陽，一千多名銀月以及四千多名繁星，這大概就是奈斯氏族現存的實力了。

  顯然，哪怕是衰弱，五大氏族依舊是五大氏族，憑藉著這樣一股力量依舊可以在落星王國攪動風雲。

  當然，這些等級劃分對目前的夏洛特來說已經沒有區別了。

  血之真祖對血族有著血脈上的絕對壓制，哪怕是傳奇，在她手中也翻不出風浪。

  除非……對方持有強力神器。

  比如月神島，據塞巴斯所說，月神島就保存有月神留下的強力神器，甚至能對神明造成威脅。

  但這樣的神器，往往使用都相當困難，且因為使用條件苛刻，需要各種各樣的布置，幾乎都不能移動。

  換句話說，在世界上滿地跑的傳奇們，除了信仰強勢的神聖王庭的大主祭外，大多肯定是沒有強力神器護身的。

  當熱，一般情況下傳奇也用不到就是了。

  閑話少說，回到當下。

  對於月神島一脈的態度，夏洛特略一思考後就意識到，恐怕有著精靈支持的他們八成是不會願意像落星王國的血裔這樣向她臣服。

  「他們逃去了哪？」

  她平靜地問道。

  「他們藉助了備用的傳送陣，那裡連接的地點是王國東北的蓋爾郡，他們……恐怕是往月神島的方向去了。」

  約羅克公爵恭敬地回答。

  而當他再次抬起頭時，很快微微一愣。

  真祖冕下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

  落星王國東部，北海。

  一望無際的海面上，兩道身影化作緋紅的流光，正在朝著西北方急速飛行。

  他們身穿奈斯氏族集會時統一著裝的制式黑袍，只不過，黑袍的衣領處的花紋卻是金色。

  那是長老會成員的象徵，也是血之公爵的身份證明。

  他們……正是奈斯氏族月神島一脈的兩位精靈血裔傳奇，血之公爵阿萊克·寒冰·奈斯以及血之公爵坎普爾·暴風·奈斯。

  兩位精靈血裔速度極快。

  他們頭也不回，臉上更是寫滿了緊張，哪怕是一向弔兒郎當的阿萊克，此時此刻也收起了往日的輕浮，變得嚴肅了不少。

  「真沒想到……原來卡斯特爾背後的血裔神話竟然就是真祖冕下！祂竟然早就歸來了！」

  「此事事關重大，必須要儘快通知費馬羅爾大人，迅速與奈斯氏族做好切割，免得被【血之誓約】約束，再次淪為那一位的附庸！」

  坎普爾公爵神色嚴肅地道。

  阿萊克公爵同樣嘆了口氣：

  「可惜了……就差最後一點，我們就能進一步擴大在落星島的影響力，如果成功，費馬羅爾大人的計劃也能更進一步……」

  坎普爾公爵搖了搖頭：

  「不要太貪心，至少……我們已經從羅賓那裡知道了神明的隱秘，奈斯氏族真的已經失去了神明的庇護，不然的話，真祖冕下恐怕也不會登上落星島！」

  「如此看來，或許諸神……真的出了問題！」

  「不過，也不要太過擔心，真祖冕下聲名狼藉，只要能及時與祂做好切割，並將祂歸來的消息傳播出去，不用我們自己操心，祂那些往日的敵人都不會坐視祂重回巔峰的。」

  「要知道，時代……早就變了！而神明……也並非一直都是無敵的！就算是真祖冕下再強大，祂也不可能和神聖王庭，和整個血族，和彌瑞亞大陸的諸多主流教會為敵！」

  兩名精靈血裔一邊疾飛，一邊互相安慰。

  一番交談后，他們那驚恐不安的內心也漸漸安定了不少。

  雖然依舊恐懼，雖然依舊緊張，但心中也重新有了信念，不再惶恐不安了。

  兩人一路疾馳，蝙翼張開，朝著西北月神島所在的方向飛去。

  身後，遠去的落星群島已經消失不見，只有一望無際的海平面，以及烏雲密布的天空。

  隨著進入北海，海霧也漸漸多了起來。

  不知不覺間，朦朧的霧氣已經覆蓋了整個海面。

  海洋是水元素最為充沛的地方，而海量的水元素，也同樣代表著龐大的魔力。

  迷濛的海霧下，哪怕是身為傳奇，兩名血裔精靈的視野和感知也大為受限。

  無奈之下，他們只能靠著血族的靈覺和往日的經驗朝著月神島方向趕去。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

  迷霧之中的飛行，是如此的漫長。

  看不到盡頭的大海，看不到盡頭的霧氣，一切似乎無窮無盡。

  哪怕是精力旺盛的血之公爵，漸漸地也感覺到了一絲疲憊。

  「奇怪……這片海域，有這麼長嗎？我們到底飛了多久?」

  看著依舊一望無際的大海和霧氣，血裔精靈阿萊克微微皺眉。

  實力更弱一些的坎普爾公爵臉色同樣不太好看。

  他的目光看向四周，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表情頓時一變：

  「不好！我們一直在原地打轉！」

  「我們……恐怕是進入某種精神幻術里了！」

  如同驗證坎普爾的話語一般，在他低呼出聲的一剎那，周圍的霧氣頓時發生了變化。

  那迷濛的白霧逐漸染上了血色，化為了緋紅的迷霧，而他們腳下的海面，也迅速褪去，化為了平整的黑色石面。

  天空之上，層層疊疊的烏雲散開，露出了一輪血色的圓月，而當緋紅之霧散去之時，兩名傳奇血裔驚駭地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座巍峨肅穆的古堡之中。

  看著那熟悉的台階，看著那熟悉的王座，看著王座之上那熟悉的聖徽，兩位精靈血裔幾乎同時變色：

  「暗夜……古堡！」

  「不好！快逃！」

  他們神情驚駭，不約而同地爆發全部血脈之力，想要趁著周圍的空間還尚未穩固之時從這傳說中的恐怖之地掙脫出去，但下一刻……一道浩瀚恐怖的氣息，便緩緩降臨，將他們體內那躁動的血脈之力迅速鎮壓。

  「逃？你們想逃去哪裡？」

  平靜的女聲響起。

  有些慵懶，有些微嘲，但同時卻又動聽無比，帶著一種穿透心靈的魅惑。

  聽到這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兩名血裔精靈瞬間表情大變。

  他們顫抖地看向台階上的王座，而王座之上，那道美麗又恐怖的身影也已經出現。

  夏洛特端坐在王座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兩名傳奇血裔。

  她面帶微笑，如同在和老朋友談話一般，笑著眯了眯眼睛：

  「你們……跑什麼？擔心我吞噬了你們嗎？」

  「真……真祖冕下！」

  聽了夏洛特的話，坎普爾公爵雙腿一軟，幾乎是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阿萊克倒是骨頭夠硬。

  哪怕是面對夏洛特那源自血脈的威壓，他也強撐著站立，咬緊牙關，艱難地道：

  「真……真祖冕下！」

  「我們的確是血裔不假，但我們……同樣也是月神島的精靈！」

  「哦？所以……伱是想要用精靈族來威脅我嗎？」

  夏洛特的笑容微斂，聲音轉冷。

  說完之後，她又搖了搖頭：

  「罷了，既然你們選擇了反抗，那就承受反抗應有的代價吧。」

  說完，夏洛特不再和兩名血族交流，而是直接對他們強行施展起了僕從終誓。

  她沒有打算將兩人變成血仆。

  將血族變為血仆，終究是血族的禁忌，哪怕是身為血之真祖，她也需要考慮血族們的觀感。

  血仆……有阿爾布雷希特一個倒霉蛋就夠了，反正，也沒什麼血族會關注人嫌狗厭的黑暗之氏族舍底特的「人權」。

  當然，僕從終誓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等苛刻的契約同樣令被簽訂者絕望，但至少……面上過得去。

  原因很簡單，這種術法難度高，不像血仆契約那麼好推廣，威脅不大，屬於高端施法者的玩具。

  至於夏洛特什麼時候學會這樣的術法的，那就要問我們真祖座下的御前寵物，全身都是色字的尼斯先生了。

  夏洛特神力綻放，籠罩了兩名傳奇血族。

  龐大的精神力傾瀉而出，湧入了他們的意識。

  然而，當夏洛特操控精神力進入兩名血裔精靈的精神世界時，卻微微一愣。

  她看到的，並不是想象之中傳奇血裔各有特色的精神世界。

  而是……兩顆不斷旋轉的，散發著白色霧氣的神秘水晶。

  這是什麼東西？

  他們……不是真人，而是傀儡嗎？

  夏洛特頓時怔了怔。

  緊接著，還不等她做些什麼，那神秘的水晶就迅速龜裂，而後……直接破碎。

  暗夜古堡之中，隨著水晶的破碎，兩個血裔傳奇的身體也瞬間崩毀。

  就彷彿被風吹散的煙霧一般，他們的身體也崩碎成了白色的煙霧，而後灰飛煙滅。

  彷彿……他們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般。

  直到身體崩毀的最後一刻，兩位血裔精靈似乎也依舊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一人依舊是驚懼害怕的模樣，而另一人則仍然是一副視死如歸的執拗表情。

  氣息消散，暗夜古堡的地面上只殘留了兩堆細碎的灰燼，就如同焚燒后的骨灰一般。

  看著那兩堆灰燼，夏洛特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