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你……還是太弱了

  猙獰的觸手卷向聖地內的血族，詭異的呢喃在整座異空間的天地間響起。

  那呢喃如同致命的毒藥一般，所有聽到的血族紛紛神情痛苦，出現血脈暴走的跡象。

  頃刻之間，整座豪爾措什氏族的聖地一片混亂。

  失去神志，化為墮落血魔的血族的怒吼；仍然在掙扎，依舊保持著部分清醒的血族的哀嚎；被觸手捲起的，飛向「怪物」的血族的恐懼慘叫……

  各種各樣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各種各樣的混亂場面在聖地的各個地方上演，整座異空間轉瞬間便化為了一座「煉獄」。

  豪爾措什氏族的大先知瑪戈獃獃地看著失控的怪物和混亂的聖地。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依稀可辨人形面孔的臉上滿是震驚和茫然。

  而當她看到豪爾措什的血族們紛紛控制不住血脈的暴走，一個接一個被「怪物」吞噬之時，那種震驚和茫然又化為了憤怒和悲戚。

  「住手！你這褻瀆吾主的怪物！竊取吾主聖軀的邪魔！」

  她怒吼著，咆哮著，吞下一塊魔晶石，再次強行運轉起魔力，揮舞著手中的法杖，朝著「怪物」砸去。

  傳奇的力量爆發，強大的魔力加持在法杖上，激活了法杖中存儲的禁咒，釋放出令人心悸的湮滅魔法。

  那是大先知瑪戈壓箱底的魔法，其威力之大，足以瞬間秒殺傳奇，湮滅一切命中的存在。

  黑色的光芒射向了怪物，擊中了怪物的身體。

  然而，當黑光閃過之後，怪物的身體除了出現了一絲絲焦黑的痕迹外，沒有其他的變化。

  「這……不可能！」

  大先知瑪戈瞪大了眼睛。

  慘叫聲繼續響起，失控的血族也越來越多，一條條猙獰的觸手在空中飛舞，每一次飛躍，都有血族被捲起、吞噬……

  突然間，大地微微顫抖，道道怒吼從城堡群的深處傳來。

  大先知瑪戈看到鎮守地下的血裔戰士們從地下神殿中沖了出來。

  他們身上也同樣出現了異變，但仍然維持著閃爍不定的魔能陣列的光輝。

  他們排成豪爾措什氏族最為強大的戰鬥序列，一邊吶喊著「保護女王宮！保護女王冕下！」，一邊朝著已經毀滅女王宮的怪物衝去……

  「不！不要過來！」

  大先知臉色一變，連忙大喊道。

  但……已經晚了。

  血族的戰士們沖向了「怪物」，但是……還不等他們衝到最前面，他們身上的異變便在「怪物」的低吟下迅速惡化。

  頃刻間，勉強維持的魔能陣列便迅速崩潰，最前面的血族戰士紛紛化作了失控的怪物，與後面的血族戰士戰鬥了起來。

  猙獰的觸手如同聞到腥味兒的野獸一般朝著他們卷了過去，轉眼間，這些豪爾措什氏族僅剩下的伯爵和子爵，便被「怪物」吞噬。

  「不……！」

  大先知瑪戈面露絕望。

  「吼——！」

  又是一連串瘋狂的嘶吼。

  大地顫抖，地動山搖，數不盡的魔物如同潮水一般從地下涌了出來。

  它們如同被召喚一般，朝著女王宮上方的「怪物」衝去。

  那魔物之中，不乏墮落血族化為的血魔，有的身上還穿著破破爛爛的貴族服飾，有的氣息混亂而強大，赫然是伯爵乃至公爵級別的墮落血裔。

  他們彷彿撲火的飛蛾一般，沖向了「召喚」他們的「怪物」，主動被「怪物」吞噬，消失在了猙獰血口中……

  一張又一張新的面孔出現在了巨大的「肉山」上，而「怪物」的身軀和氣息也進一步膨脹，膨脹……

  看著那迅速膨脹的如同山嶽一般的恐怖身影，大先知瑪戈的嘴唇蠕動，彷彿失去了戰鬥意志一般，跌坐在了地上。

  如同玻璃破裂一般的聲音自天空傳來，道道蛛網一般的裂痕在天空中蔓延，而後……轟然破碎。

  點點光輝灑落，籠罩在聖地的禁制也徹底崩潰，顯然……維持禁制的那些血族們，也陷入了瘋狂。

  禁制消失，失去最後壓制的「怪物」氣息進一步暴漲。

  幽深的光輝迅速在祂的身上蔓延，凝聚出令人絕望的威壓。

  混亂、邪惡、浩瀚……

  那……是失去壓制的墮落神力！

  這一刻，怪物的實力竟然徹底突破了凡俗的限制，進入了神話的層次！

  大先知瑪戈獃獃地看著朝著自己飛過來的觸手，慘笑一聲，絕望而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腥臭而邪惡的氣息撲面而來。

  然而，想象之中的襲擊卻並未發生。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爆發的「純澈」魔力，以及一聲源自「怪物」的憤怒嘶吼。

  大先知瑪戈微微一顫。

  她下意識睜開了眼睛，而後直接怔住。

  不知何時起，夏洛特已經站在了前面。

  她身穿英姿颯爽的女式附魔裙甲，手握光輝閃爍的羅曼之劍，身形凝實，金髮飛舞，顯然已經不是投影。

  而在她的身下，還有一段被砍掉的，仍在地上繼續蠕動的，正在迅速崩壞的觸手。

  只見她側過頭，與大先知四目相對，金紅色的瞳孔隱約帶著些許失望：

  「大先知閣下，你……這是要放棄了嗎？」

  她的聲音依舊清脆動聽。

  但是，卻帶著一種與那稚嫩年輕的外表毫不相符的威嚴。

  不僅如此，她的聲音彷彿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明明是在責問，但響在大先知瑪戈的心中時，卻如同轟然撞響的鐘鳴。

  大先知瑪戈只覺得心底那些引她「墮落」的呢喃迅速消散，就連她那已經失控的血脈之力似乎都開始變緩。

  看著絲毫不受「怪物」干擾的夏洛特，大先知瑪戈隱隱意識到了什麼，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連忙乞求了起來：

  「夏洛特……陛下，不，神使閣下！」

  「請你救救豪爾措什氏族！請伱救救我們那些還沒有完全墮落的族人！」

  「儀式還沒有結束，還有最後一步沒有結束！如果……如果是你，或許還能夠將祂鎮壓！」

  「神聖王庭也好，審判之神也罷，不管你背後的神明是誰，只要能夠將我們的氏族從這場災難中拯救出來，我願意說服倖存的族人向你背後的神明臣服！」

  聽了大先知瑪戈的話，夏洛特神色莫名：

  「哦？瑪戈閣下，聽起來……您這是打算放棄『猩紅女王』的信仰了嗎？」

  大先知瑪戈神情黯然。

  她看了一眼那越發猙獰的怪物，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苦笑道：

  「女王冕下……已經隕落了。」

  「早在三百年前女王冕下的神諭開始模糊不清的時候，我就應該告訴自己，女王冕下……已經出問題了。」

  「女王冕下沒有戰勝祂心底的墮落意識，女王冕下……早就不是女王冕下了。」

  「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明明女王冕下在衝擊真神前就告訴過我，萬一祂出現問題，就及時與祂切割，帶領族人遠離聖地，尋找新的庇護所。」

  「但我最終卻不願意相信祂的變化……」

  「是我在自欺欺人，我只是抱著最後的希望，想要繼續進行儀式，重新喚醒真正的女王冕下……」

  「是我太無知了，也是我……太狂妄了。」

  夏洛特嘆了口氣：

  「真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隱情……」

  「如此說來，您的確太狂妄了，連神明的神諭都沒有貫徹執行，難怪會導致豪爾措什氏族衰落至此。」

  說罷，夏洛特伸出手，拍了拍大先知瑪戈的肩膀，平靜地道：

  「大先知閣下，記住您今天說過的話。」

  一股柔和的力量順著肩膀湧入大先知的身體。

  大先知瑪戈驚愕地發現，自己體內那越發混亂的血脈之力如同接受到了某種更高位階的命令一般，竟然開始迅速平息。

  不僅如此，就連她那已經異化的身體，竟然也開始緩緩恢復，觸手退化成了正常的手臂，皮膚上的膿包也紛紛消退。

  「這……這種力量是……！」

  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忍不住看向了夏洛特，瞳孔中滿是震驚。

  夏洛特卻已經再次轉過身，走向了已經膨脹如山的「怪物」。

  緋紅色的光輝在她身上綻放，淡淡的威壓在她身上升起，越來越強。

  她邁開步伐，腳下光輝閃爍，一步步走向天空。

  她每走一步，身形就長大一分，每走一步，頭髮就變長一分……

  漸漸地，她那金色的長發化為了瑰麗的銀色，嬌小的身形也變得曼妙而英挺。

  一身精靈附魔裙甲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化，取而代之的，是由神力凝聚的，繪有荊棘與薔薇的黑色神袍。

  有些空靈飄忽的聲音隨風入耳，響徹在大先知瑪戈的心中，動聽之餘，帶著無上的威嚴：

  「另外，我得澄清一下——」

  「我，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神聖王庭的神眷者。」

  語畢，夏洛特輕輕舉起手中的羅曼之劍。

  金色的光芒在她的瞳孔中流轉，她的身上光輝閃耀，氣息進一步攀升。

  下一刻，一道空靈淡漠的聲音，響徹在了異空間的這片天地里：

  「血之神域——啟！」

  奪目的光輝爆發，緋紅色的光柱自羅曼之劍上衝天而起。

  強悍的神威以夏洛特為中心擴散開來，如同奔涌的海嘯，而伴隨著神威的，還有那神秘的緋紅色霧氣。

  霧氣迅速蔓延，如同漣漪一般籠罩了整個異空間，將原本呈現暗紅色的世界染上了一層神秘的鮮艷，如同鮮血洗過一般。

  看著天空中那曼妙威嚴的身影，感受著體內血脈之力的歡呼雀躍，古老的記憶也緩緩在大先知瑪戈的意識深處復甦。

  在那不可違抗的無上神威下，她艱難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天空中的「女性神明」，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血之神域，始祖之力……」

  「這怎麼可能？！」

  「你……不，您是……您竟然是……！」

  狂野的強風吹拂著夏洛特的銀髮，也將大先知瑪戈那難以置信的驚呼埋葬在了風聲里。

  夏洛特站在半空中。

  她手持羅曼之劍，身上神力涌動，居高臨下地看著山嶽一般的「怪物」。

  吞噬了不止多少個血魔和血族，「怪物」的身形已經進一步壯大，其高度已經超越了異空間中的山巒。

  祂的觸手不斷抽動，如同掃垃圾一般將豪爾措什聖地的城堡擊碎，此間的一切存在，在祂面前似乎都是能夠輕易摧毀的玩具。

  夏洛特的目光古井無波。

  她的身上神光閃耀，整個人看起來縹緲而神秘。

  那，是神力爆發的表現。

  「吼——！」

  地面之上，猙獰的「怪物」發出不安的嘶吼。

  祂咆哮一聲，所有的觸手衝天而起，朝著夏洛特襲來。

  夏洛特神色平靜。

  她輕輕抬起羅曼之劍，劍身神力環繞，發出歡快的劍吟。

  只見她手起劍落，落下一道緋紅色的劍光。

  頃刻間，整個世界閃過了一道緋紅閃亮的細線。

  那細線迅速蔓延壯大，如同雷霆一般劃破天空，化為緋紅色的光束穿透大地，斬斷了遠方的數重山巒，將整個豪爾措什的城堡群一分為二，留下了一道接近百米寬，深不見底的深淵……

  一劍。

  只有一劍。

  「怪物」那數百根猙獰觸手被盡數斬斷，斷口處則有緋紅色的火焰在不斷燃燒。

  「吼……！」

  「怪物」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猙獰的面孔上出現了一絲人性化的恐懼。

  祂緩緩向後，竟然是開始朝著遠離夏洛特的方向後退。

  「呵，想逃？」

  夏洛特一聲哂笑。

  她左手下壓，身上再度爆發出緋紅色的血之神力。

  血之神力蔓延，籠罩了天空，而後化為一道赤色的囚籠，將「怪物」籠罩其中。

  金紅色的鎖鏈凝聚，從四面八方向「怪物」飛去，轉眼間便將其徹底禁錮起來。

  「吼……！」

  怪物再次發出一聲不安的嘶吼，卻再也無法掙脫半分。

  夏洛特居高臨下地看著「怪物」。

  她微微搖頭，有些失望地道：

  「強行聚合起來的力量，終究只是強行聚合起來的力量。」

  「比起憎惡與墮落之神阿多拉，你……還是太弱了。」

  「將那些被你吞噬的存在，統統吐出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