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龍潭虎穴
整個無疆界已經是一片雷海汪洋，滅世雷劫直灌而下，每一道直徑足有千丈，無所不催；天火五光十色，如星辰墜落，肆虐十方。無疆界大地在沉淪，河海在乾枯，不斷地回歸混沌。
天羽並未將眼前的雷火放在眼中，任憑他雷火肆虐，根本無法臨近天羽，全部被隔絕在十丈開外。天羽仰望天穹，在等待第二波滅世天光的降臨，那種恢宏無比的力量正在積聚。
灝川此時已經在天羽的幫助下恢復了元氣，正聚精會神的感受著天羽的大道波動。原來灝川是無疆界修道第一人，冠絕天下，獨領風騷，但一直不得其法，只覺天道縹緲，而今近身感悟大道，可謂平生之願。
天光終於落了下來，比第一道天光更加強盛，毀滅的氣息鋪天蓋地，讓天羽都感覺有些壓抑，緊緊的盯著天光，卻看不清它的前因後果，根本無法推演天機。
看著壓頂而來天光，天羽一聲叱吒：「哈！」頓時引得風雲激蕩，天地變色，天光都為之一滯。緊跟著一座神光湛湛的玲瓏寶塔自天羽神藏升騰而起，罩住了天羽跟灝川。
白澤老祖言道：「這是道塔虛影，道祖果然偏愛天羽啊。」
這座寶塔虛影就是天羽最大的倚仗，如果沒有此塔，天羽沒有十足把握能救下灝川。當時道祖截取塔影時說過，天羽可在關鍵時刻使用一次，就是仙君也傷不了他。
塔影果然抵住了天光，天羽隨之身軀暴漲，頂天立地，舉托塔影，彷彿要將無疆界撐破一般。天光最終還是被破開了，天羽大喜，趕緊祭起離恨劍，與塔影合一，以無上大法力發出震撼三界的驚世一擊，擊穿了無疆界。
強大的力量使得時空錯亂，數道空間隧道閃現，在此電光火石間，天羽將灝川拋進了一條隧道。沒想到天緣湊巧，灝川竟然進入了虛空界，與天羽在此相會。
再提起前塵往事，幾人都是一陣唏噓。當然，這些話都是背著海絲雅他們說的，不能讓他們聽見。
灝川開口問道：「恩公，不知你們到此何干？」
天羽並無隱瞞，將來龍去脈一一講明，最後言道：「灝川，你又是怎麼到了此處呢？」
灝川邊聽邊點頭，時而震驚，時而蹙眉，聽完天羽的話后，言道：「原來如此，想不到恩公仙體旅凡塵。在下蒙恩公所救，被捲入時空隧道，再轉醒時，已經在此界了，按恩公所言，正是虛空界。」
「當時在下身處西陲蠻荒，一身修為盡失，只能終日與猛獸搏命，風餐露宿。後來遇到了魔神陛下，蒙之不棄，將我帶回了加西沃爾，傳授魔法，幾載時光，終有小成。現在我受命於陛下，鎮守北路諸島，不想竟與恩公相逢。」
天羽笑道：「如此說來，我們竟是對手了。」
灝川趕緊言道：「恩公在前，在下萬死不敢為敵。」
天羽笑道：「我戲言耳。只是你如此偏待我等，豈不是犯了魔神的大忌嗎？」
灝川笑道：「恩公不必擔心，今日眾人，除卻金時天之外，都是我之親信，絕不會出賣我。金時天已死，在無人知曉今日之事。」
天羽言道：「如此甚好，我有一言，你看可行否？」
灝川言道：「願聞其詳！」
天羽言道：「既然魔神對你亦有大恩，你自不可恩將仇報。適才之事，便全做你報恩了，接下來我們繼續前行，明日你便通報魔神，說是有一伙人入境，擊殺了金時天。」
灝川面露為難：「這.……」
「你且聽我說完。你只需報之有人入境，具體之事便推說不知，既讓魔神有所戒備，又不道出我等，只讓你抽身事外。接下來，我等是福是禍，全由我等造化，你不必為難。」
北冥言道：「如此也好，灝川，便依天羽。」
灝川本欲勸天羽折返，但不好駁斥天羽，又見北冥開口，也只得應允，臨行之時，言道：「恩公，此去可是龍潭虎穴，千萬保重。他日再見，定與恩公一醉方休，告辭！」
天羽言道：「一定！」
海絲雅他們正在甲板等候，就看見灝川出了艙室，頭也不回的飛走了。天羽三人緊跟著也出來了，看著飛走的灝川，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海絲雅言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一有事情總是背著我們。」
倩雲笑道：「是天羽曾經救過的一個人，但牽扯的隱秘太大，現在不敢讓你們知道，否則會對你們產生極大地負面影響。」
天羽見艾爾娜想要說話，笑道：「小丫頭，你先別急著說話，你以為龍煊為什麼把玲瓏鏈給你，還不是為你遮掩天機。否則，就憑你知道的，早就應了雷劫了。」
雷特笑道：「誰都有好奇心的，你們總是這麼神秘，誰能不好奇呢。好了，先不要說這些了，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天羽言道：「我們好好商量一下吧，看看是進是退。灝川答應我們明日會通報我等入境的消息，但不會提供我們的具體信息。現在情形就是如此，諸位怎麼看，是就此退走呢，還是繼續前行呢？」
沉默了片刻后，海絲雅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都已經到這裡了，就算是龍潭虎穴，也要闖一闖。」雷特跟愛麗絲立即附議，表示贊同，艾爾娜則是怎樣都可以。
計較已定，天羽言道：「我建議兵分兩路，一路直撲加西沃爾主島——葬神島，一路則在剔足島接應，不然目標太大。」
北冥點頭道：「不錯，我贊同，就你我二人前往吧。」
海絲雅言道：「你們太容易被發現了，不行。還是我與雷特前去吧。」
倩雲笑道：「不要爭了，聽我的吧。天羽，你與海絲雅同去，如此最為穩妥。」
愛麗絲言道：「我也是這樣想的，我們一行人中魔力最強的是海絲雅，行事最穩妥的是天羽，而且你們是契約關係，可以互相感應。」
天羽點頭道：「嗯，不錯。既如此，我們就分頭行動，以我們的速度，三日內就能到葬神島，那六日後在剔足島集合。」
「好！」
看著北冥他們走遠了，天羽言道：「海絲雅，咱們全速飛行的話，什麼時間可以趕到葬神島。」
海絲雅言道：「兩天半，但我們不能直接前往，要先去其他島嶼，喬裝改扮之後再往。」
天羽點頭道：「不錯，那麼不能選擇離葬神島太近的島嶼，克魯島怎麼樣。」
海絲雅腦中浮現出海圖，克魯島面積狹長多礦山，盛產銅鐵，且漁業發達，故而人口稠密，魚龍混雜，最適合魚目混珠跟打探情報，點頭道：「當是不二之選。」
天羽笑道：「先換了衣服吧，我從灝川那裡借了幾件，簡單裝扮一下。等到了克魯島，再好好的改扮改扮。」
海絲雅笑道：「你倒是心細，考慮的周全。」說完進了艙室，換了衣服又出來。
天羽也都換好了，仔細打量海絲雅，頭上一彎發簪，簡單的束了一下，頭髮略微凌亂；額頭一點朱紅，兩眉上各點了三顆紅痣，瓊鼻一下帶了一個紗罩；身上穿淡紅色麻衣，腳穿一雙皂靴，整身裝束顯得別有一番風味。
海絲雅也看著天羽，頭上戴著一個斗笠，身上一件皂袍大衣，裹得倒是嚴實。
天羽笑道：「也好看，天生麗質難自棄。你看看咱們是像一對夫妻呢，還是一對兄妹呢？」
海絲雅臉微微一紅，說道：「你又胡說，就不能裝成是主僕嗎？」
天羽大笑道：「哈哈，不能，夫人，我們快上路吧。」說罷一手拉起海絲雅，直奔天際，飛舟化作一道光線也直追而去。
海絲雅兩腮通紅，卻沒有甩開手，心裡還有些歡喜，又有些慌亂。
兩天的行程一閃而過，第三天的巳時，天羽跟海絲雅到了克魯島，兩人自水下潛行，一直到了海岸崖邊。天羽見海島底部有一個岩洞，縱橫交錯，其內多有人息，便示意海絲雅不要輕舉妄動，等自己前去打探。
天羽閃身進入一個岩洞，倚在一根寬大的石柱後面，偷眼觀看，便見有許多人分散在空曠的岩洞中，在海水中不停的在尋找什麼。天羽不知其所以然，凝神聚氣，神識外放，想盡量捕捉一些信息。
如今的天羽不比往日，神識最多只能覆蓋十幾米，且三米之外就只能大概的感應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天羽現在的神魂太弱，魂力撐不住了，就覺得一陣頭暈目眩，趕緊穩住心神，調息吐濁。
海絲雅看見天羽出來，忙問道：「情形如何？」
天羽笑道：「大體清楚了，原來這岩洞的海水中盛產一種岩貝，肉質鮮美，價格昂貴，故而有許多漁民商販每日在此打撈。但是這種岩貝外殼堅硬，力大無窮，更兼天生會使用重力魔法，極難捕獲，因此，在此打撈的都是精通魔法之輩。」
海絲雅笑道：「那我們也去打撈，正好魚目混珠。」
「就是這個道理。」
當天羽跟海絲雅出現在岩洞中時，並沒有引起他人的懷疑，因為經常有人會到此「搶生意」，幸運的話撈起幾隻岩貝，不但可以一飽口欲，更是可以高價販賣。但二人的到來難免引起這些魚販的不滿，紛紛嗤之以鼻，怪不得人言：同行是冤家。
天羽仔細觀瞧，就見岩柱跟水底到處都是吸附著的岩貝，好大的個頭，一個足有五斤往上。看著這些人費盡氣力的圍著一個岩貝大動干戈，天羽不覺好笑，來到一隻大個頭的岩貝前面，伸手往上輕輕一放，如同採花摘葉一般，就把岩貝托在了手中。
眾人見此情形，一個個目瞪口呆，紛紛議論道：「這人莫不是魔法師吧，怎麼還到這裡湊熱鬧啊。」
天羽墊了墊手中的岩貝，估摸著得有七八斤，回頭指著一個身材短小，但眼神十分精明的小販，言道：「請上前來，你我有緣。」
小販一指自己，言道：「大人叫我？」見天羽點頭，小販慌忙上前，躬身笑道，「見過大人，不知召喚小人何事？」
天羽笑道：「你我有緣，送給你了。」說著將岩貝往前一遞。
小販大喜過望，連連施禮，笑道：「小人多謝大人饋贈。」
這邊天羽剛給完，那邊海絲雅又遞過來一個足有十斤的岩貝，小販激動地無可無不可，只說遇到貴人了。其他眾人無不羨慕，又有嫉妒的，總之說什麼的都有。
在天羽跟海絲雅的幫助下，片刻間就裝滿了那名小販的魔法魚簍，樂得小販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線，不住的恭維天羽二人。
從水下上來之後，天羽見小販從懷裡取出一粒大珍珠，便問道：「小哥，這是避水珠嗎？」
小販笑道：「大人，這是姆洱海特產的大珍珠，可是萬中無一的，最能避水的，也算是避水珠吧。我們這些做岩貝生意的都少不了它，但這種珍珠價值萬金，我們往往傾家蕩產，甚至是借債才能買得起，小的就是如此。萬一要是連續幾天捕撈不到岩貝，小的就無法維持生計了，前兩天小的都是一無所獲，今日正在發愁著急，沒想到就遇到兩位大人，真是天可憐見，小的感激不盡。」
天羽笑道：「我說怎麼看你那般形態，原來如此，這不算什麼，是我們有緣啊。」
海絲雅也言道：「是啊，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販答道：「大人隨意而為，可對小的來說就是如降甘霖哪！小的叫林木，就住在城北，以販賣魚鮮為生，是四年前從華克羅多公國遷來的。」
海絲雅言道：「聽聞羅多公國富庶穩定，怎麼遷到這兇惡之地來了。」
林木嘆道：「唉，恩公想必是沒有到過羅多公國吧，十年前的公國的確是一片向榮，可是一朝變天，百年繁華成空啊，現在哪裡還有什麼羅多公國啊。」
天羽言道：「發生了什麼，從未聽聞過。」
林木言道：「也不怪您不知道，不知為何，此事竟然沒有引起任何風波，到現在都沒有傳開。當年羅多公國一夜變天，皇室發生了內亂，禍起蕭牆，正值壯年的陛下駕崩，年幼的王子登基，王子的兩個叔叔攝政。沒想到這次政變是噩夢的開始，嚴苛的法令一條接著一條，賦稅更是一天重似一天，各封地更是不斷地反叛，戰爭持續了好幾年，簡直是民不聊生啊。國內凋敝，又有強鄰窺視，正如坐於火爐之上，果不其然，七查公國大舉進犯，可帝國聯盟卻置若罔聞，任憑七查公國吞併，國滅后，在下心灰意冷，這才一橫心遷到這裡。沒想到有些傳聞竟然是真的，加西沃爾沒有想象的那麼混亂，只要老老實實的呆在劃定區域里，就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天羽點頭道：「竟然出了這等事。對了，林木，你可曾到過葬神島啊。」
林木笑道：「讓您說著了，我們做岩貝生意啊，哪個不是隔三差五就要跑一趟啊。那裡大人物多，富商大賈也多，岩貝價格賣得高。」
海絲雅言道：「是嗎？那真是太巧了，我們明天也要去加西沃爾見朋友，正好同行。」
林木大喜，笑道：「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啊，恩公不知，再怎麼說這裡也是黑暗魔法師的地方，乃是不法之地啊，雖然現在有魔神陛下制約，但總有一些意狠心毒的，專門在海上殺人越貨。我們每次出海，都是提心弔膽的，魔法師護衛的價格實在太高了，我們往往聯合起來才能請得起，一般都是請幾個魔導士做護衛。」
天羽笑道：「我就說咱們有緣嘛。」
「對對，有緣，有緣。」
等到了林木家中，自不必提一家人殷勤熱情，就是天羽說他們是夫妻時，海絲雅鬧了個大紅臉。
夜深之後，天羽跟海絲雅住進了林木家的一間卧房裡，天羽隨手設置了禁制，隔絕聲音與神識探查。看了看屋內的陳設，倒也簡樸，天羽直接倒在了大床上，揉了揉額頭，笑道：「這些天總算是能舒服的躺一躺了，夫人，你也來躺下歇歇啊。」
海絲雅翻了一個白眼，上前踢了天羽的小腿一下，笑道：「你還胡說，小心我割下你的舌頭，老是占人家的便宜。」
天羽笑道：「此言差矣，這不是為了遮人耳目嘛。話說明天就要進島了，聽林木一講，島上處處是禁制，高手如雲，真可謂是龍潭虎穴了，稍有不慎，實難脫身。一旦發生意外，我來斷後，你要想盡一切辦法逃命，去跟北冥他們會合。」
海絲雅盯著天羽，言道：「你這是什麼話，我的實力比你強，自然是我來斷後。我已經欠你一條命，不能再欠你的了。」
天羽笑道：「什麼欠不欠的，要說欠，那也是我先欠你的。好了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到時候事急從權吧。你來，褪去衣衫，露出左肩來。」
海絲雅臉一紅，問道：「你要幹嘛啊？」
天羽笑道：「你以為我要幹嘛，我是要在你肩頭畫上一道符印，可以斂息於內，隔絕五感，達到隱身的效果。」
海絲雅問道：「你可以做到隱身嗎？這可是大魔法，掌握隱身魔法的大魔法師也是屈指可數的。」
天羽搖頭道：「只能說起到一點隱身的效果，只對部分人適用。『絕息印』對魂力強大的絕頂高手無效，因為這樣的人已經不只是用眼睛看、憑直覺感受事物了，對應來說的話，就是只能瞞過金時天那樣的大魔法師，而對灝川這種就不行了。」
海絲雅點頭道：「竟有如此神奇之法，這些天受你們言傳身教，真的是讓我們眼界大開，進入了一片新天地。真的是讓我感覺自己就是一隻井底之蛙，太無知了。」
天羽笑道：「你當我們不是嗎，魔法的力量也是我們之前從未接觸過的，種種玄通，別用不同啊。可知天地廣博，人一刻也不敢驕滿哪，只有時刻惕勵自省，才能逆水行舟啊。」
海絲雅笑道：「是啊，你可真是一個奇怪的人，一開始讓你煩，可時間久了，又讓人覺得很可靠，但還是那麼討厭，哼！你笑什麼？」
天羽喜笑顏開，言道：「哈哈，我開心不行嗎？其實你根本就不討厭我，反而開始喜歡我了，我說的對不對？」
海絲雅被天羽說中心事，兩腮微燙，薄面含嗔，急道：「你又胡說了，誰會喜歡你啊，我最討厭男人了，找打。」說著就要撕扯天羽。
天羽趕緊往床上縮腿，言道：「好了，不鬧了，天已經不早了，趕緊辦正事吧，『絕息印』可不是那麼好刻畫的。」
海絲雅一聽，臉又紅了，映著燈火，格外的嬌羞迷人，白了天羽一眼，慢慢的轉過身，將左側衣衫拉下，露出了雪白一彎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