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異獸靈禽
秦燁收起黃玉「乾坤」與翠玉「日月」兩個葫蘆，俯身去看那巨石。巨石巋然不動，彷彿他先前感知只是錯覺。不過秦燁很清楚，那絕對不是錯覺，如此豈不是說，這塊巨石當真晃動了一下？
他伸出手，敲了敲巨石上裸露出岩層的部分。
聲音清脆，似有迴響。秦燁心中一動，把那處覆蓋在岩層上的泥土抹開，顯出灰褐質地堅硬的內層來，又敲了敲。接著一個古怪的念頭竄入腦海，把他自己都驚了一跳，暗道：「不會吧，難不成真有幾丈方圓龐然大物？」
他想起水下絕壁，也有許多靜靜貼在岩壁上不動，仿若橫生石塊的一隻只蜃珧。可那數量雖繁，體型比尋常見到的蚌類要大，卻怎麼也不至於長到這般大小吧？
不過秦燁很快反應過來，此世早不是前世，怎麼還能以前世眼光看待？修真煉道之士，在前世看來只怕與仙人無異，那通天峰之上，更為強大古老的御水異種水麒麟他都見過，再來一隻天地鍾靈的蜃珧，似乎也並無不妥？
秦燁沉吟片刻，心中靈光一閃，笑道：「是或不是，試一試不就知道了嗎？」原來他卻是想起大竹峰上兩隻性格迥異的貓咪，頓時聯想到自己那道僅能對異獸而用的法訣，若打出「啟靈訣」，這塊巨石有反應的話，不就能驗證自己的猜想了嗎？
想到便做，秦燁花了一點時間來準備那道繁複的法訣，最終右手虛握，將其凝成一團氤氳靈光。然後半蹲而下，將那虛握靈光緩緩朝著被他抹開泥土之下的灰褐岩層按下去。
曾經秦燁便試驗過，若「啟靈訣」的靈光接觸的是無生命之物，那麼它便會毫無變化，怎麼摁上去，就怎麼收回來。可若是接觸異獸之屬——虛握的靈光剛剛靠近灰褐岩層，彷彿憑空產生一道吸力，那被控在秦燁手中的靈光，頓時倏地一下，沒入其中消失不見。
「呃，」秦燁驚訝無比，「居然，真的是一隻蜃珧？」
咔~
咔咔咔~
靈光沒入巨石，不過幾息時間，那巨石與岩壁貼合之處，竟發出岩石碎裂的「咔嚓」聲響，隨即便傾斜起來。巨石邊沿出覆蓋的泥土，以及泥土上生長的淺草，在失了平衡之後，嘩啦啦地落入水中。
秦燁御使法寶，自巨石上憑空而起。
緊接著，那巨石與岩壁出斷裂之聲愈發急促，隨著最後「咔」一聲響，那幾丈方圓的一塊巨石，轟地一下跌入深潭，濺起高高的水花！
「嗯？」
水潭之中，先前悠然遊動的蜃珧，在那「巨石」跌入深潭之後，猛地炸鍋一般轟亂起來，一股焦躁、憤怒的意念凝合傳開，原本在山谷深處已經消散的濃霧，立時便有再度凝聚的跡象。
「咳，莫非出了意外？」秦燁神情有些尷尬，感知到那股精神力中越發排外的惡念，他不便再做停留，遺憾地望了一眼浪濤鼓動之下失去蹤跡的「巨石」，而後飛身向上，化作流光徑直離開了這座深山中的隱秘山谷。
夜幕降臨。
嶧皋山脈中月夜，與青雲山上並無不同，不過月夜下的人心境卻會變化，那麼再觀蒼穹夜幕，自也全然不同了。
夜空之上，群星羅列，明月皎皎。
夜空之下，嶧皋山中萬籟俱寂，卻又在深邃的夜幕中，隱藏著許多壓抑而凝重的活躍氣氛。
篝火邊上，用過晚飯之後，秦燁映著躍動的火光，在手中似玩耍一般撥弄著一團藍色水球。白晝在那山谷中的經歷，那些遮掩視野、神識的濃霧，給了他極大啟發，原先只是東萊城外廢棄義莊生出的一個念頭，但此時確乎已有具體眉目，秦燁有信心在回山之前，將這麼以御水之法擴散迷霧，用做限制敵人視野、神識感知的道法，便能真正成形。
隱藏在黑暗中的掠食者離去，那些攝於其威勢不敢發出動靜的昆蟲、鳥獸，漸漸恢復，窸窣地蟲鳴鳥叫傳開，夜晚的山林同樣充滿著活力。
一夜過去，天光綻放。
山間淡淡的薄霧，很快便在太陽朗照之下消散開來。
嶧皋之山很大，普通人若是迷失在如此深山之中，只怕幾個月都未必能夠尋到出路。因此，秦燁行走其間，一時也全無頭緒。如是幾日過後，一天上午，秦燁正在坐在一棵巨大古樹的樹冠枝椏上歇息，忽地聽到頭頂蒼穹，響起一聲貫徹天地之高亢啼鳴！
如金石之光，穿雲破月；如初夏之雷，響徹天地！
而後，一股高山仰止般無可見底的威壓拂過，晴日里一道陰雲，自九天之上飛掠而過。秦燁大氣也不管喘，就那般小心翼翼地貼著樹冠，收斂著自己的氣息。陰雲飄過之後，秦燁遙望天際，果然見到一隻黑羽靈禽，肆無忌憚般搏擊雲霧而去！
「那就是異種靈禽『雲鷲』？」
直到天上黑羽靈禽飛出許久，秦燁方才緩緩吐出一口氣，震撼地自言自語，「真是不可思議！」
隱約間，山林極深之處，有一道沉悶嘶吼傳來。
因為心神震動之故，秦燁並沒有注意到此。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天上又一道陰雲攜著絕世威壓而回，朝向深山某處落去。秦燁自樹冠起身，遙望一陣那雲鷲去處，竟是從樹冠躍下，施展「清風訣」之法，周身立時仿若為一陣清風托舉，而後腳步快速交替，遠遠地追著蒼穹上絕世之影而去。
兩日之後，秦燁來到一座山峰腳下。
那座山峰並不算最高，周遭四面分散的那幾座，分明都比它更加險峻，聳入層雲。不過這一座山峰，卻比其他幾座孤峰更為龐大，坡度較緩，峰嶺上古木參天，風景優美，給人一種幽靜之感。
峰嶺上，有座寬敞的洞窟。
那隻洪荒異種「雲鷲」，秦燁便親見其飛到洞窟之中，想來便是它的洞府。秦燁知道，就在那洞府之中，藏有一種能夠製作「仙品」法寶的天地奇珍「玄皇之金」。不過，他並未因此急切，見識過靈禽雲鷲之威，秦燁心中清楚得很，貿然招惹於它，必將有去無回。
他就停留在距離那座峰嶺之下不遠的地方，一面終日觀察雲鷲每日出行規律，一面思索進入洞窟之法。誰想雲鷲出入洞窟並無半點規律，幾乎每日不同，生生耗去半月時間，秦燁仍是一籌莫展。他此時已經想出了進入洞窟的妥當之法，卻遺憾地沒能等到合適的進入時機。
再一次空耗一日時間后，秦燁望著那偶爾會有金光閃耀之洞窟，心中做出決定：「暫且再等五日，若是五日之後，仍然沒有機會的話，我就離開！」興許是應了秦燁所想，僅是第二日，山林深處一陣沉悶如雷之腳步聲，轟然逼近，很快他便看到遠處山林許多參天古木被無形力道推倒。
緊接著，伴隨震天一聲咆哮，那林木中跳出一隻無比龐大的巨大人猿，白首赤足，獠牙橫生，一雙前臂猶如立柱般粗大，自其獸首到腳下足有十幾丈高度，撲面便是一股凶煞之氣。
「吼——！」
白猿巨掌擂動胸口，竟是向著秦燁守了許久的那座峰嶺，發出挑釁一般怒吼。聲波震蕩，捲起一陣勁風，吹得周遭樹木斷裂。秦燁距離很遠，但白猿怒吼傳來之時，仍把他震得頭腦一時暈眩，連忙運轉真元抵抗，方才穩住心神！
「好厲害的白猿！」秦燁心中一凜，暗自讚歎。
「嚦！」
峰嶺上那座洞窟中，一聲清越銳鳴伴著一道衝天而起的黑影，自那震天的怒吼聲中傳開，竟是那隻洪荒異種雲鷲！此時近看，雲鷲盤旋半空，一雙翼展比那白猿更廣，仿若晴天里陡然多出一片烏雲那般，赤紅冠羽，頂上金翎，極為神俊不凡！
「這兩個傢伙不對付？」
秦燁心中一喜，他想起此前隱約聽到的沉悶嘶吼，想來便是這白猿，若兩者敵對相鬥，豈不給了他可趁之機？果如他所想那般，白猿見到雲鷲自那洞窟出來，怒吼之聲震耳欲聾，竟是拔出身邊一棵巨木，雙臂合抱朝著半空中的雲鷲丟了過去！
雲鷲輕鳴一聲，一雙墨色利爪閃電般探出，咔嚓一下便將其抓碎成塊，嘩啦地落了下去。白猿暴怒不已，拔起巨木，接連投擲。雲鷲又抓碎兩根巨木，便不再想同它如此較勁，翅膀一扇捲起罡風陣陣，輕易便多了開去。等到白猿攻擊稍緩，它便化身黑羽閃電，自半空以無可躲避之勢撲擊而下，利爪抓到白猿身上！
白猿顯然知道它的厲害，不敢硬接，匆匆丟出一塊巨石，隨即前臂用力一撐，翻滾著躲那迅猛撲擊！可雲鷲的一次進攻，哪有那麼容易便躲開？白猿後背終是被那利爪劃下幾道深痕！
巨獸酣戰，震天動地，周遭古木無不遭殃，被那兩隻異種荒獸弄得一片狼藉。
秦燁心中怦怦直跳。
他自隱藏的地方下來，悄悄向著那座峰嶺洞窟行進。
秦燁沒有作壁上觀，期待兩敗俱傷的心思，只希望兩隻巨獸能多打上一陣，以便他能趁此時機溜入雲鷲洞窟中，取得一點「玄皇之金」便滿足了！他的速度極快，因為他並不知道自己的時間有多少。多日的觀察，早讓他選定了最快亦且隱蔽的行進路線。
不多時，等秦燁攀到峰嶺到洞窟附近，下面兩隻巨獸仍在兇猛交戰。
秦燁深呼一口氣，變換手訣，毫不吝惜真元那般，將近日裡自創的一門水系道法，名曰「霧隱」，全力施展出來！便見峰嶺頂上之處，起了一陣薄霧，而後山風過處，薄霧漸濃，很快便覆蓋到了洞窟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