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漁村(1/2(??????)??)
秦燁立時奔出,自濃霧裡劃開一條空白,霎時來到洞窟入口處。因為霧氣足夠濃郁,因他奔行留下的空缺,只一瞬間便被瀰漫的濃霧填補。自外而觀,並不能看到濃霧中的動靜,而秦燁以自身神識阻隔,別人也無法輕易窺探,如此置身於其中,方有「霧隱」之效也。
那雲鷲洞窟入口極高,入內極深,站在外邊無法窺得內里如何。秦燁沒做停留,疾步向前。然而他沒有想到,只行出十幾丈距離,洞窟之外便傳來那穿金裂石般一聲長鳴,聲音傳入洞窟,迴響不絕!
緊接著,一股攝人威壓自洞外傳來,並且聽那破風之聲,竟是在不斷接近!
「怎麼會這麼快?」秦燁心中駭然,局勢變化之快,全然超出他的預計。感受著身後逼近的危險,秦燁不敢再行,悄然蹲伏於地,靠在洞窟入口岩壁,果不其然,一道身影攜帶猛烈狂風,嗖的一下進入洞中,瞬息便超過秦燁,直往深處而去!
你道為何?
原來雲鷲靈智不凡,雖與那白首人猿激戰,但一雙銳利鷹目始終將峰嶺周遭動靜納入警戒之中。當秦燁悄悄潛入峰嶺,招出那道濃霧時,便引起了它的注意,與白猿激戰中分神,叫那白猿一把抓住它的右腿。不過雲鷲並不驚慌,反而為那道讓它隱約不安的濃霧而急切,再不似先前與白猿「玩鬧」那樣,回頭張嘴便吐出一道金光,射向白猿頭顱!
白猿感覺到金光中致命殺意,哪裡還敢抓住不放?連忙收回雙臂,卻是躲閃不及,危機之下只能將粗壯巨臂伸出,往那金光狠狠拍去,以求化解危機。不成想,雲鷲噴吐的金光鋒銳無比,以白猿足可開山裂石的堅硬巨臂,竟也未能阻攔得了,反而讓那金光穿透手掌,貫通胳膊,而後在它腦袋右面劃下一道巨大血口,方才沒入山林消失。
白猿受此巨創,慘烈咆哮聲裡帶著懼意,不敢再停留,轉身撞開身邊林木便跑,直灑落一地灼熱鮮血。而雲鷲也無暇顧及它,因為天賦敏銳直覺的它,分明感覺到那股陡然升起的濃霧,帶給它隱隱的不安,是以立時轉身,往洞窟回去!
入口十幾丈處,秦燁緊貼岩壁,拚命運轉木靈之氣,掩蓋自身氣息。
狂風過處,那彌散的濃霧也被捲動,猶如怒海狂濤般涌動。雲鷲一身黑羽,就從秦燁眼前過去,那一瞬間,秦燁感覺自己彷彿直面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恐怖的凶獸氣息讓他幾乎窒息一般難受。
好在,雲鷲焦急趕往洞窟深處,沒有注意到那招來濃霧的罪魁禍首,剛好與它擦身而過。「霧隱」與木行靈氣,掩蓋住了秦燁的行蹤氣息,讓秦燁逃過了一劫。
「好險~!」
秦燁驚出一身冷汗,他慶幸自己方才沒有魯莽地繼續進入洞窟深處,如若不然,叫那雲鷲堵在洞窟內,即便使出渾身解數,也不可能再憑「霧隱」之法遮掩得了!
自緊張中回過氣來,秦燁沒再停留,悄悄溜出洞外。他本就只走了十幾丈,一眨眼便又溜了出來,隨即也不顧鬧出動靜,駕起仙劍「白虹」,便往此前定計的方向御劍飛去。
「嚦~!」
顯出御劍動靜后,雲鷲立即便覺察到了。
它進入洞窟深處,雙翅一扇捲起狂風吹開迷霧,匆匆環顧一眼便緊追出來。此時秦燁不過剛剛駕起仙劍,翻越兩座山頭,聽見身後雲鷲嘶鳴,回身便看到那可怖的黑羽之影騰空而起,扶搖直上!
「不好!」
秦燁心中大驚,連忙將仙劍催發之極致,迅速穿行在嶧皋山脈諸峰之間,直到眼前出現一條玉帶般河流,方才立即落下雲端,撲通跌入河中。等雲鷲追來,颳起陣陣狂風落下,吹得河岸樹木東倒西歪時,河面升騰而起的迷霧遮掩住了它的視野,那個偷偷進入洞窟的小賊,顯然失去了蹤影!
「嚦!」
那一陣迷霧借了河流水域的便利,秦燁不惜真元,直弄出覆蓋幾里流域的濃霧。雲鷲氣憤地高亢長鳴震徹山林,驚得周遭百獸震惶,鳥雀紛飛。它以雙翅捲起狂風,吹開濃霧搜尋擅闖洞窟的小賊身影時,秦燁已然從水底,憑藉仙劍「白虹」護佑,一路順水直下,往東去了。
嶧皋山中乃是嶧皋之水,嶧皋之水注入激女之水,而後一併匯入東海。
秦燁跟著水流而去,不必擔憂路徑方向。
只是他唯一沒有料到的是,那靈禽雲鷲竟是個死心眼的,毅力非凡,硬是憑藉速度來回在嶧皋之水上下巡視。秦燁在水底呆了整整一日,浮出水面之際竟還被雲鷲發現,逼得他不得不故技重施,又借濃霧脫身。這一回他謹慎了許多,足足從水底行了五日,而後才在一個深夜,趁著天色大暗離開嶧皋之水,遁入山林,這才堪堪擺脫那雲鷲的搜尋!
「該死的蠢鳥,就這般執著?」山林間,秦燁邊走邊罵,「居然追了我五六天!也不開動你那腦筋想想,要是這會兒有別的人趁你離開潛入洞窟,你又該怎麼辦?」
想起這接近一月的時間,一無所獲不說,還差點偷雞不成蝕把米,把自己都給搭進去。秦燁不禁心中感嘆,果然「仙品」神物奇珍,不是那麼容易便能取得的。畢竟,以「玄皇之金」鍛鑄法寶,所成之品級定然不會比他師尊田不易手中仙劍「赤焰」差,如此青雲「首座級」法寶,的確珍貴無比,可遇而不可求也!
回想自己的辛苦與遭遇的兇險,對比那命喪其手的散修張湛,秦燁對於散修之士處境之艱難,為求機遇之拼搏,有了深切體悟。難怪周一仙當日對張湛之死,神情那般複雜,大抵便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這樣了吧。
又過了幾日,秦燁自嶧皋山走出。
為了避免再被那頑固的雲鷲碰上,秦燁避著激女之水而行。
秋日漸至,天氣轉涼。
山林間景色逐漸改變,非為常青樹木的大都逐漸葉片泛黃,更有諸多山林野果成熟,散發出誘人香味。無論是依山而居的人,還是山野生靈,都在享受這天地自然的饋贈,野猴靈長類最為歡喜,終日在樹枝跳躍來去,只選那最為香甜的果子食用。鳥雀們啄食飽腹,鳴叫聲聲,穿震林樾。
農家也逐漸忙碌起來,辛勤勞作一年,此時便是到了收穫季節,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如此便是生活。
這日,秦燁行至一座大湖前。
湖面寧靜無波,十分遼闊,浩渺生煙。幾隻潔白水鳥飛掠湖面,在其中倒影出道道身影。湖岸淺灘開闊,四面有茂密樹林,自其東南之角衍生一處缺口,湖水自缺口淌出,形成一道溪流。
溪流兩岸,叢生茂密竹林,清風拂過,竹葉摩挲作響,一派悠然寧靜。
那竹林,倒讓秦燁生出幾分親切感來。
順著竹林溪流前行,不多時,遠遠地望見一座村莊。村莊修著渡口,渡口停了幾艘漁船,岸邊用竹竿支撐做了幾個架子,上面還有一副攤開來晾曬的舊漁網。村莊之外有農田,不過田地不多,想來這村莊多半靠水吃水,乃是以捕魚為生,狹窄貧瘠的田地無法養活一整個村莊的人。
遊歷以來,秦燁也知道了似此漁村,所謂「捕魚為生」,與他以前理解的前世那般捕魚為生不同。因為此時的漁村,除非靠臨大城,不然捕魚僅能充饑,無處售賣,運輸不便之下再好的魚也運不出去,是以此類漁村,大都雖有領水之便利,卻仍然過得窮困。
遙望之下,漁村十分安靜。
但此時天光大亮,安靜便成了古怪,秦燁皺了皺眉,心道:「莫非這漁村出了什麼變故,怎的大白天不見一人?」正思索間,走近之後,秦燁聽到一陣哭泣,循著聲音過去,卻是那碼頭渡口邊上,坐著個垂淚的孩童。先前因為視角的緣故,他並沒能看見那孩童。
秦燁走過去,許是那孩童太過悲戚,竟沒有發覺有人過來,他便開口道了一句「無上壽福」,頓時驚到了正自哭泣的孩童。那孩童轉過身來,卻是個八九歲左右男童,總角垂髫,粗布舊衣,臉上淚水猶在,還被抹上了幾道漆黑的污痕。
「啊~」男童驚了一跳,「你、你是誰?」
秦燁行了稽首,並未因他年幼便忽視他,微笑著道:「貧道乃是過路之人,口中乾渴,見到此處有座村莊,前來討口水喝。」
男童悲戚未減,又生疑惑:「『貧、貧道』是什麼?」
秦燁莞爾,道:「貧道就是道士,不過這並不重要。」
男童「哦」了一聲,想起秦燁後半句話,從那坐處起來,道:「你要喝水是嗎?我家裡有乾淨的井水,你等一下,我給你拿過來。」
秦燁跟著男童,一塊到他挨著河邊不遠的家去,沒有擅自進門,只在門外等他。不多時,男童吃力地端著一大碗水從茅屋出來,秦燁接來謝過,滿飲一碗清涼井水,將碗還給他,這才問道:「方才我見你在渡口哭泣,發生什麼事兒了嗎?還有,你們村莊怎麼一個人也沒看見?」
「爹娘他們都去龍王廟了,」男童說了一句,又提及先前悲戚之事,眼眶立時泛紅,淚水滾落,道,「我傷心是因為妹妹今晚要被送到大湖獻給大湖龍王爺,以後我再也見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