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強敵
雷虐之後，原本頗為整潔的巨大空間，已然遍布著焦黑碎石。
穹頂之上，岩土地面，雙眼所見的各處地方，都有著雷霆肆虐之後的焦黑痕迹。空氣之中，有一股難聞的氣味彌撒，那是相互聯手卻沒能抵禦住雷霆神威的倒霉鬼。
那塊高大的巨石，銘刻「死靈淵」三字的正面也有一道難看的痕迹，自上而下斜著分佈在上面，宛如一道疤痕。不知是否是錯覺，有了這道痕迹之後，整個地下空間的光亮似乎都暗淡幾分。
靜。
場上眾人，一時陷入無言的靜默之中。
在那巨石前方區域，分佈著幾個巨大的凹陷坑洞，年老大等自雷霆中存活的一行，便散落在幾處坑洞之中，那是秦燁先前雷法主要轟擊的地方。
原本並未將青雲門四人放在眼中，以為勝券在握的年老大，此刻臉上看不清神情，不過隱隱似有無盡的怒氣在積攢。他半跪在地，呼呼地喘著粗氣。惱怒之餘，心中也有說不清的忌憚。
野狗道人極為好運，他原本就傷得不輕，方才躲入年老大與那美婦聯手的庇護範圍之內，反倒輕易便撐了過去。劉鎬比他慘多了，聯合幾個熟識的精英弟子抵抗雷電，此時已然渾身焦黑地躺在那裡，氣息微弱。
至於其他之人，已然盡數做了神雷下的灰燼！
年老大與嫵媚美婦對抗神雷消耗極大。林鋒自也如此，高傲如他沒有與任何人聯手，憑藉手中寶扇撐過了漫長的雷霆轟擊，只是臉色陰沉得可怕。寶扇的光華，也比先前暗淡了幾分。
無論正邪哪一方，剛才都御使了超過經脈承受上限的法力，消耗極大。但秦燁知道此刻絕不能給煉血堂人回復的間歇。曾書書撤去「六合鏡，」大步過來扶住秦燁時，他道：「書書，除惡務盡，我們不能給他們回復的時機！」
說著，秦燁又看了眼向張小凡，以極為嚴正之色對兩人道：「接下來就得靠你們兩個了，為我爭取一刻鐘時間，我便能迴轉大半戰力！」
陸雪琪呼出一口氣，道：「給我半刻鐘時間！」
秦燁不禁看她，道：「陸師妹，不要逞強。」
陸雪琪清冷的面龐上，隱約好似閃過懊惱，不過她沒有與他爭執，思忖片刻道：「那便一刻鐘！」
秦燁又道：「此前我們遭遇的那些煉製殭屍之邪修，到現在也未曾現身，書書記得留些餘力，以便配合掩護於我。」他的目光從三人身上看過，肅然道：「我們執行議定的第二項謀划！」
曾書書沒有多言，點了點頭便走出來，面對年老大一行乾淨利落的斬出一劍！
「啊——！」
林鋒雙目紅赤，臉上顯出妖異的蒼白。他那驕傲的一顆心，早讓雷霆擊得千瘡百孔，猶自不願承認。在曾書書出手之際，渾不顧經脈承受能力，將那寶扇再度祭起，雖無先前召喚山石那般可怖景象，但也威能極強！
曾書書鬥了幾招，驚疑道：「你這是『山河扇』？碣石山風月老祖，與你是何干係？」
「嘿嘿嘿！」
林鋒怪笑一聲，被人窺破師承出身也沒有多言，只大喝一聲：「去死吧！」寶扇的威能，被催發得愈發厲害。曾書書一時受到壓制，但他並不驚慌，因為他知曉對方強行御使法力，只會加重經脈負擔，必不可久。不然便要損到道行根基，那是無可逆轉的巨大代價！
張小凡也對上了剩餘的年老大幾人。
年老大的「赤魔眼」專門污人法寶，張小凡起初還小心翼翼，頗為擔心。不過接了幾道紅芒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燒火棍」似乎並未受到什麼明顯的影響。張小凡不解內情，只道燒火棍不似師兄仙劍法寶那般好看，雖是醜陋卻命硬，不容易受到傷損。
實際上卻是年老大與邪穢之力污染法寶的「赤魔眼」，碰上本就邪異非常的燒火棍，猶如鳥雀之於雄鷹、魚蝦之於鯤鵬，全然不起作用了。
年老大對此也極為意外，一日之內，以前無往不利的「赤魔眼」，今日卻接連遇見剋星。弄得他自己都不禁道心動搖，對其威能產生懷疑。無奈之下，年老大隻得與那美婦聯手，便是傷重的野狗也被喝令一齊出手，必須儘快拿下這青雲門弟子，不能讓後面兩人先一步回復過來！
安靜了短暫時候，巨大空間再度回蕩諸般鬥法聲響。
比起先前接連的神通碰撞，其聲勢弱了幾分，當其中的兇險卻分毫不減！張小凡的燒火棍威能不弱，但他本身的修為實在低了些，又被三人聯手夾擊，立時顯出頹勢。
道法境界上的差距，並不是性子堅韌便能彌補。
「陸師妹，」秦燁叫住剛服下回氣丹藥的陸雪琪，道，「你且先行調息，稍後多有依仗之處，現在便讓我來吧！」
陸雪琪看了一眼場上形勢，道：「好！」隨即竟閉上雙眼，運轉法力化開丹藥葯勁，舒緩經脈的同時也恢復自身消耗的真元。
三道蒼青法寶變作常人大小，秦燁以分神之念控制，前去幫助張小凡。三個法寶加上張小凡，一時場上成了四對三，青雲門一方反倒多了一個，張小凡頓時壓力大減。
只是如此一來，秦燁回氣的效率頓時下降。
片刻之後，他便放棄了這難得的回氣時機，雖未再使出那般驚天動地的神通道法，但僅是御使法寶，木系「化生」秘術頻出，給年老大一方帶去的壓力更大。而且藉助諸般化生黑竹對視野的遮掩，他也暗中施展手段，布置起來。
曾書書最先發現秦燁的動作，有意識引動林鋒交手位置，為使秦燁的布置順利進行。
不錯，秦燁正是當著年老大一眾的面，暗中打下陣基，布置陣法！
偏偏年老大等人心中焦躁，又被遮掩了動靜，一時根本沒注意到秦燁的所做所為。
順著一根根陣基打入岩土地面之中，秦燁繃緊的精神放鬆不少。雖說魔教之人的修為並不比他們差，但在鬥法手段上卻差了一籌，一旦秦燁陣法成形，藉助陣法威勢滅殺這些魔教妖人將是輕而易舉之事！
可惜，天不遂人願——不知從何處欺近身來，一股致命威脅陡然在秦燁心中警兆大作！
那氣息一掠而過，卻不是對著秦燁。
「小心，陸師妹！」
三道蒼青化作流光而回，又立即被秦燁祭出。陸雪琪反應更快，「天琊」神兵亮起一道幾丈光柱，將那躲在黑暗裡的偷襲之人面容映照出來——那是一個頭髮花白，面容僵硬古板，臉頰瘦長的年老男性修士。其身上穿著的衣袍秦燁有些眼熟，隨即便看到其人袖口之處，以銀線綉成彎曲成爪的白骨手掌。
一道靈光自腦海劃過，秦燁驀地想起了這個標誌——黑風崖的邪修！
「桀桀桀！」
那瘦臉老者陰笑一陣，抬手打出一掌，陰鬱黑氣瀰漫，登時便讓秦燁、陸雪琪兩個變了臉色——這種威壓，絕非尋常魔教妖人能夠使出！面對那一掌，秦燁感覺自己彷彿是面對「七脈會武」之時的擂台監管長老，威勢如海，壓力如山嶽般傾覆而來！
蕭師兄提及的魔教「長老」一級的魔頭，竟是真的！
秦燁緊咬牙關，真元法力毫無保留，盡數加持在法寶之上。陸雪琪俏臉沉凝，將「天琊」神光再增幾分——轟隆！
法寶倒飛，仙劍折戟！
兩道身影連著各自的法寶，竟在對手一擊之下倒飛而回，這袖口綉著銀骨手掌的魔頭，根本不是他們兩個能夠敵對的。然而更糟糕的是，秦燁翻身而起，忽地感覺頭腦一陣眩暈，心頭泛起噁心之意，體內有一股邪異的力量肆虐開來，他連忙運轉真元，生生壓制那難受的感覺。
「閣下偷襲在前，還用出施毒這般低劣手段，當真不在乎身為前輩修士的顏面嗎？」秦燁臉色難看，大聲呵斥道。
回看陸雪琪，果然面有青氣，顯然也中了對手暗算！
那瘦臉老者一擊得手，扶須自得，皮笑肉不笑地道：「吾乃魔教之人，行事不擇手段，豈非理所應當？」
雙目紅赤的林鋒見了老者，神情一變，竟是漸漸恢復理智。
年老大則滿臉歡喜之狀，高聲道：「東虞前輩，您的相助之恩，煉血堂永世不忘！還請勞煩前輩，將這些可惡的正教門人統統擊斃當場，以揚我聖教威名吧！」
「區區四個正教小輩，竟讓你們如此狼狽，簡直可笑！」那瘦臉老者東虞不屑地斥了一句，「昔年『血殿』威名，算是叫你們這些不肖子孫敗了乾淨！」
年老大訕訕而笑，面上青一陣白一陣，極為好看。
便在此時，另一側的洞窟之中，忽地顯出一陣金光。那金光祥瑞堂皇，隱隱似有佛陀吟唱之聲傳來，極為神異玄奧。接著又有人厲聲呵斥，諸般鬥法動靜傳來。
秦燁眼中一亮，知道是『天音寺』、『焚香谷』正道援助來了，不由大喜過望。雖說他極為不喜焚香谷李洵為人，但眼下面對一座大山，多幾個生力軍同道便多幾分勝算，他還是理得清楚的。
「法相師兄，這邊！」
秦燁高聲呼叫，然而等那金光里閃出四個人影，看清來人模樣時，他不由一愣。來得正是法相、李洵一行，然而與秦燁預料的生力援軍不同，法相四人竟是被人追到此處來的，一個個身染血跡，形容狼狽，比起秦燁一行有過之而無不及！
追在四人身後的，竟是一個籠在黑袍，渾身煞氣，露在外面的皮膚猶如染上銀漆，舉手投足之間便有無窮凶煞之力，如淵如獄，席捲而來。
秦燁目瞪口呆，喃喃地道：「居然是，『銀甲屍』！」
旋即苦笑道：「這下糟了！」
心中隱隱後悔，原來蕭師兄所言確有其事，他們四個之所以順利殺到「死靈淵」這處煉血堂核心要害，只是因為這魔頭去了法相四人那條通道！
被叫做東虞的魔頭，僵硬的臉上露出怪異的陰笑，低聲道：「這便好了，所有人湊到一處，正好一併解決！也不知這些娃娃，能否煉出一塊經用的好骨頭呢？桀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