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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成為一位合格的高門世族的夫人,出身、才貌、品行、手段等都是從出生之時起,沿著祖宗們定下的一代又一代增添進去不斷完善的規矩,尤其是當家宗婦,出了伺候家中人的日常生活,交際是她們生活中的重要部分。不同的圈子有不同的交際規矩,越是上層圈子,規矩越多,越難進,退出倒是很容易。所以必須要學會的技能就是你不僅要熟知家族傳承以及親屬傳承的脈絡,你還要了解到直接或間接交際的家族來源,不僅要洞悉最新朝堂消息,同樣也不能錯過某一家族中妻妾爭鬥的笑聞,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一個家族的覆滅,可能是偶然的緣由,但仔細探查起原因來,必定是必然的結果,都是無數細節得了累積到了一定的程度后,一個家族滅亡了,同樣,一個朝代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中。
正如安國公府有鎮國公府安插的探子,同樣,鎮國公府也有安國公府安插的探子。偌大的國公府,你是不能保證所有的僕婦婢女,管事親隨都是忠誠的,世上多得是見利忘義的小人,真正忠心為主的都是史書和野史話本中。
從乾德四年,葉承宗正式繼承為安國公之後,安國公夫人樓氏便花了很多心思在鎮國公府上,安插、收買這都只是常見的手段,但顯然,安國公和安國公夫人有更長遠的計劃。
畢竟,鎮國公府家大業大,從鎮國公這一輩起,到鎮國公世子,再到鎮國公世孫,這三代之間的平行的、交織的矛盾在京師世家貴族中並不是秘聞。
秦氏咂摸了一番,感嘆道,「二皇子啊,畢竟是太年輕了。」
作為幼子媳婦,秦氏比起長嫂安國公夫人,二嫂明氏來說,日子要過得輕鬆自在的多,她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個兒的小家庭上,畢竟樓氏和明氏願意包容秦氏的。可自從乾德三年發生的諸多事情之後,秦氏便一改以往的鬆懈,開始認真的跟在安國公夫人身後理事時,她就已經不是個普通的貴婦人了,秦氏,畢竟也是家中嫡長女。
「便是因為年輕,才不知道天高地厚,」傅氏慢慢的撥了撥茶蓋,「與虎謀皮,也是被權勢迷暈了眼。」
這時候,秦氏朝傅氏使了個眼色,傅氏微微的搖搖頭,秦氏用力的點點頭,安國公夫人悠悠的看著兩人的做派,撥弄著持珠,「都這會兒了,你們倆打算磨蹭到什麼時候才與我說。」
傅氏和秦氏一驚,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後飛快的移開目光,秦氏訕訕的笑,露出了幾分被揭穿的尷尬,「嫂嫂,您在說什麼呀,我跟阿瑩是在等著碧姐兒和貝兒回來呢。」
傅氏輕咳了一聲,秦氏住了嘴,「也沒其他的事情,今日夫君被曾祖父叫回了侯府,不回蘭園過夜了,碧姐兒跟貝兒一處,研哥兒今日肯定是要留宿東宮的。我一個人在蘭園,感覺孤單單的,便同寶兒說好了,今日留宿國公府,還望嫂嫂留個情面。」
安國公夫人似笑非笑的看著秦氏和傅氏,淡淡道,「不是因為京中最近在傳言貝兒會成為太子妃的流言嗎?太子也到了成婚的年紀,太子跟貝兒是嫡親的表兄妹,青梅竹馬的,情分不一般,這也是事實。」
秦氏臉上掛著笑,笑容頗有些不自在,「嫂嫂,您知道,我就貝兒這麼一個親生骨肉,便是太子妃之位如何尊貴,且不說咱們府填進去了妹妹,我可不想把貝兒送進宮。再說了,太子跟貝兒感情究竟如何,我這個做娘的還是看的明白,他們兩個就是兄妹感情,沒必要湊到一起做夫妻,沒得害了這兩個孩子。我就想給貝兒找個知根知底的人家,貝兒將來除了府里的兄弟幫忖著,太子也能念著自小的情分護著,這不,我就跟阿瑩商量了一番……」
「把貝兒許給研哥兒是不是,」安國公夫人直接說出了秦氏的盤算,也打斷了她後面盤算,秦氏臉色一青,剩下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這個,嫂嫂,您知道呀。」秦氏扯了扯嘴角,笑得十分僵硬。
安國公夫人嘆了口氣,「倒是我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研哥兒這孩子也不錯。」
傅氏忙站起來到,「嫂嫂,也不是有心想瞞著,我知道您是把研哥兒當做了親子侄般看待,我還是有幾分自知之明的,畢竟侯府也不是個安生地兒。」
「我不是這個意思,」安國公夫人安撫著傅氏,「我只是在奇怪,明明研哥兒也是個出色孩子,總是以為他還是個小孩子,忘了他比貝兒還大些,年紀相符,性情也相投,兩個孩子感情也好,倒是忘了這一茬。」
秦氏和傅氏面上露出笑容來,傅氏便道,「既然嫂嫂不反對,那我回去跟祖母商議商議,早日把事情給定下來。」
「先不急,只是有些話要先說開了才行,」安國公夫人開口道,「阿瑩,貝兒是這一輩唯一的女孩子,平之用自己的功勛給貝兒換了個前程,我們對貝兒也沒其他的期待,就希望給她找位合心意的夫婿,一輩子平安喜樂。研哥兒不同,他將來註定要繼承侯府,而且,咱們關係交好,自然是希望親上加親,但我就怕兩個孩子將來相處不好,以免壞了彼此情分。夫妻相處,單情分不夠,還得有緣分,總不能看著孩子們成了怨偶。從各方面來說,兩個孩子很是相配,但是我做個做長輩,就希望兩個孩子和和樂樂的,先不要即,還是先試探下,看看兩個孩子的意願如何,畢竟研哥兒和貝兒也不是孩子了,得換個眼光來看待他們了。」
傅氏聽得心頭一暖,側身擦了擦眼淚,仿若回到了多年前,那時候她是寄居國公府的表小姐,雖然先安國公夫人待她好,畢竟是寄人籬下,難免會有些拘束。那時候謝譽來國公府提親,若是按照一般人家,怕是不等媒婆說完話便同意了,就連明氏都隱隱贊同,只有先安國公夫人和安國公夫人明面上不置可否,但私下卻並不贊同,細細的給她分析各種情況,包括之前給她相親的人家,也是仔細給她講明家世情況,教導她為人處世,便是親生母親在,有嫡親的姐姐,也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嫂嫂說的是,倒是我心急了,」傅氏垂下眼眸,笑容溫柔和軟,「貝兒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再說了有嫂嫂和寶兒,我是求之不得。原本我是有這般心思,只是想著府中情況複雜,怕貝兒進了侯府會吃虧,一直便壓著,就想著把碧姐兒許進來。也是之前閑聊起給貝兒相看的人家,研哥兒這孩子當場就挑出了許多毛病,之後又親自找了我,說貝兒相看的人家如何不好之類的話,我便知道,研哥兒這孩子對貝兒上心了,偏生這孩子遲鈍的很,自個兒還不知道自個兒心思,怕研哥兒以後會後悔,所以才急急的找了寶兒說這個事情。也只是我和寶兒的一時念頭,總得從嫂嫂這裡討個主意才是。」
秦氏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嫂嫂,為著貝兒的事,我也是日夜焦心的很,總怕自己做的不夠好,讓貝兒將來吃了苦去。阿瑩跟我提起研哥兒時,我是千萬個同意的,與其精挑細選的選個好孩子,由著他們慢慢磨合,還不若挑個相識的,且還知根知底。貝兒那邊,細細的於她說明,那孩子自然不會不願意,嫂嫂,您親自教養的孩子,您還不放心啊?」
安國公夫人微笑著搖了搖頭,「這倒是讓我為難了,我原本想著讓阿瑩你從澤哥兒和敏哥兒中選一個給碧姐兒的,這下子,看來是少了個好媳婦了。」
「多了個女婿也是好的。」秦氏鬆了口氣,說笑道,「女婿如半子,這些我是輕鬆了,阿瑩可要好生愁一愁碧姐兒的婚事了。」
「可不是,」傅氏攤開手,做出為難的孩子,「畢竟女兒家也就這幾年的好光景,男兒的婚事可以壓一壓都可以,眼瞅著碧姐兒快及笄了,還不知道要給她挑個什麼樣的人家。」
「慢慢來,這事兒不能著急,著急了就容易出事,」雖然沒有女兒,安國公夫人也是一直操著有女兒的心,「得要仔細查探,好生挑選,寧願晚點兒出嫁,也不能一著急忙慌的就把女兒嫁出去,選錯了夫婿,女子受累一生。好在我們手上還有些名單,你再仔細看看。家世不是最重要的,得要看看男孩的品德操行,最重要的是其母的性情,還有家風,日子過得好不好,婆母佔主要,我這輩子便是極其幸運,就望著貝兒和碧姐兒也有這般福運。」
這一番話說得秦氏的眼眶都有些紅了,「母親在天之靈,定是會保佑著孩子們的,過幾天,我便去紅螺寺一趟,給孩子們求個姻緣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