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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是嗎,是真的嗎?」葉蘭霏摸著自己的臉,「哪兒像啊。」
寧安郡主皺眉回想了一會兒,指了指眼睛和下巴,「這兩處挺像的,不過也奇怪,你跟我姐夫也是眼睛和下巴很相像。」
「那不奇怪啊,」葉蘭霏歪著腦袋,振振有詞,「我跟軒表哥是嫡嫡親的表兄妹,你都沒發現我幾個哥哥跟我表哥表弟們都挺像的吧。」
寧安郡主認真的思索了一番,點頭表示贊同,「那倒是真的。」
葉蘭霏和寧安郡主對視一眼,笑了起來。葉蘭霏朝寧安郡主挪了挪,一幅神神秘秘的模樣壓低了聲音,「說吧,王府的於夫人又做了什麼事情,惹得你待不住跑來找我們。」
於夫人是平王的妾室,原是平王服侍宮女,因對平王忠心,又救過平王幾回,最後平王不顧貴太妃的反對納了於氏。平王妃是永平候府的嫡女,是孝安皇后侄孫女,因孝安皇后自戕,先帝最終還是給永平候府留了一條生路,讓孝安皇后當時出逃在外的弟弟繼承了侯府,也經歷一場變故后,永平候府便不再掌握東北軍權,而是作為昭帝外家享受外戚榮光,在朝堂上是徹底失了從前的權勢,好在現任永平候即平王妃之父,也是孝安皇后之弟的長子也是有幾分遠見,教束子孫甚嚴,永平候府倒是培養出了一個進士,便是永寧侯世子。平王在先帝時名聲不大顯眼,為人又寡言冷肅,先帝將長孫氏賜給了平王,那時候於氏已經是平王侍妾,長孫氏是個性情仁厚之人,但婚後幾年間與平王相處不太好,但是平王妃卻得了貴太妃的眼,那時候於氏連生下兩子,平王妃未有所出,平王想要提於氏為側妃,被貴太妃給按了下來,只封了夫人。之後於氏又懷上了一胎,不知何故給掉了,平王和平王妃夫妻感情陷入谷底,中間又發生了一些事情,平王和平王妃的感情突然就好了起來,平王妃這才生下長女,長子,次子和次女,期間於夫人也生下一子。在平王嫡長子請封為世子,貴太妃倒是鬆口了,平王卻按下了給於夫人抬為側妃的摺子。這些年平王跟於夫人感情倒是不如從前,跟平王妃倒是日益恩愛,府中卻愈發的不安寧起來。
因孝安皇后之故,先帝在時,京師的豪門世家中都不敢與永平候走的太近,但明面上也不好得罪,好在永平候府也經歷百年沉浮,行事也低調穩重,因此安國公府和永平候府交際也是平平。但當年才與洛王新婚不久的葉皇后,卻跟平王妃交好起來,也因此,安國公府與永平候府的走動便多了起來,這些年交際也只是沒斷,儼然世交了。葉蘭霏因為跟寧安郡主交好,所以對平王府的一些事情也比外頭的人更清楚一些。也因為葉蘭霏身處的環境太過單純,沒有經歷過嫡庶間的爭鬥,畢竟定國公府和濟寧侯府這樣的人家並不算多。所以在得知平王府後院於氏及其三子所做的種種事迹后,葉蘭霏是深切的同情寧安郡主,沒少陪著寧安郡主「討伐」於氏。
寧安郡主神色淡淡又帶了些不耐煩,「我也不大清楚,昨兒回府的時候就說病了好幾天,聽嬤嬤們說應該是父親去接祖母和母親那天就病了,今兒個一大早的就來給母親請安,惹了父親生氣,然後被父親禁足,大哥就來找父親鬧了,差點被父親打了一頓,母親給攔下了,然後祖母接我到她院子里去,我想著也有好幾個月沒見你們了,就來找你們了。」
寧安郡主是平王妃最小的孩子,也是平王最小的孩子,她出生時,平王和平王妃感情極好,作為幼女的寧安郡主其實更多的被嬌寵,性子也更單純,便沒有沾染上王府後院里見不得光的一面,但再怎麼單純的孩子,在本不複雜的環境中,難免會有些影響,所以寧安郡主就很討厭於夫人,對於她的三個庶兄,雖然沒什麼感情,倒也不是站在嫡庶天然的對立面中。
「你一個人跑出來的?」謝碧沢皺皺眉頭,顯然有些不放心。
寧安郡主頓了一下,隨機笑了,「沒,剛好四哥今日沒什麼事情,就陪著我了,他現在在樓下等著呢,不然祖母也不會放心的讓我出門了。」
不說謝碧沢了,便說葉蘭霏也是一臉不贊同的模樣,「世子哪沒事啊,定是你歪纏了,咱們先回蘭園吧,也別讓世子總是這麼乾等了。」
寧安郡主脾氣很好,也知道分寸,便沒有反對,三人下了樓,平王世子正在捧著一本書看,謝碧沢和葉蘭霏朝平王世子福了福身,平王世子將手中的書放回原處,笑得很溫和,「怎麼不再多待會兒。」
葉蘭霏快嘴道,「世子哥哥,我跟碧姐姐出來也有好些時辰了,也該回去了,上次出來逛買了點新奇的小玩意兒給郡主,就要勞煩世子陪同一道去一趟蘭園了。」
寧安郡主也興奮的點頭,說是新奇的玩意兒是夷人街買的,寧安郡主一直都想去,可是府中不允許她去。
平王世子性子不太像平王,仁厚大方,跟平王妃很像,他待謝碧沢和葉蘭霏如同自個兒的妹妹一般,也沒多在意。
一行人離開崇文書肆不久后,崇文書肆斜對面的一家茶樓二樓的臨窗的窗子被推開了,李玄明死死的盯著帶著平王府標識的馬車,俊美的臉龐被恨意扭曲,平添了幾分可怖,直到馬車拐向主道,看不見蹤影,才冷冷的吐出幾個字,「可真是有閒情逸緻。」
然後闔上窗子,神色冰冷的看著屋子裡的人,「都準備妥當了嗎?」
對面的男子沉聲道,「早已安排妥當,爺是打算何時動手!」
李玄明閉上眼睛,腦海中冒出各種回憶,明明他才是父王的長子,明明他的母親才是父王所愛的人,可最終,這一切都被那個賤人給搶走了,母親的身份,自己的身份,弟弟們的身份,這一切的一切,父王也不屬於他們了,所以,他要把一切全部推倒,回到從前。
茶樓內,待得李玄明一行人走了之後,李玄明所待的雅間的隔壁門打開了,走出一位跑堂的小二,小二輕手輕腳的下了樓,直接去了廚房方向,裝作不經意的碰觸了一位雜役,雜役神色變,抱著手中的柴火放在了廚房內,然後又出去,並不是去了柴房方向,而是直接從小門出去了,小門通往的是一個僅容兩人並排過的小巷,雜役腳步匆匆的從小巷直接去了街上,走到了包子鋪前,對著正在用力吆喝的包子鋪老闆要了兩個包子,然後把銅錢遞給了包子鋪老闆,老闆接過銅錢,笑呵呵的送了雜役。
不一會兒包子鋪老闆的大兒子出來頂班,老闆去了後院,熟練的將兩枚銅錢分開,裡面有張極小的紙條,包子鋪老闆看了紙條,吹了聲口哨,從隔壁院子跳進來一個男子,包子鋪老闆對男子低語了兩句,男子轉身跳了回去。
一隻信鴿撲騰撲騰的飛進二皇子的後院,早有候著的侍衛抓住鴿子,解下信筒,然後進了正院,二皇子很快的就看完紙條,笑了,對著面對著坐著的男子道,「一切如先生所料一般,李玄明他動了。」
二皇子口中的先生是他最信任的幕僚李林朝,三四十歲的模樣,麵皮有些發黑,面容生的倒是很普通,丟入人群中一眼便難再找出。
李林朝淡淡的笑了笑,落下一子,「殿下,該您了。」
二皇子心照不宣的笑了笑,看著棋盤,猶豫了一下,還是落下一子。
李林朝目光深深,不發一言。
「……那些孩子根本就不是無家可歸,而是被人買走或者直接搶走後送到慈恩院,再以慈恩院的名義送到事先準備好的府中,情況跟小三子說的差不多,這些孩子都很小,最大的都不超過十四歲,查到的還有個不到八個月的嬰兒,男嬰。那些人可真是畜生不如,殿下,這事兒,您一定得要徹查到底。」說話的李玄驊,雙手握拳,眼眶通紅。
李玄驊是個膽大包天的,皇城司的監獄一向為人聞之色變,李玄驊還曾好奇的去了一趟,不僅不覺得怕,反而覺得挺有意思,便是憑著這股子勁,便是太子覺得李玄驊性子不太討喜,也能容忍他了。
太子一頁一頁翻看李玄驊準備好的冊子,越看臉色越平靜,畢竟年紀小,養氣功夫不到家,眼睛上都布滿了血絲,「真是讓孤大開眼界了,孤還真是小瞧了慈恩院的這一干人。」
「殿下,是否馬上上報給陛下?」謝研輕聲問。
太子搖搖頭,對著宋城道,「你繼續查,給孤查仔細了,一個都不要漏過。」
宋城是皇城司提舉,是平王得用之人,親自推薦給太子的。
宋城遲疑了一下,他對太子脾性不是太了解,太子的態度他是明白的,所以追問了一下,「下臣已然查出了一些苗頭,已然超出了下臣能力範圍,殿下,可還要繼續追查下去?」
太子冷笑了一聲,「查,給孤查個徹底,有孤給你們兜著。」
宋城安了心,拱手道,「下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