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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太后不明白她要什麼

  「那既然是太后與端王的恩澤,那姐姐更是要設宴,與大家一塊兒平分恩澤才是。」容良娣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她手中的摺扇,「姐姐這扇面上的字畫頗有意境,不知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竟有追月書法的瀟洒與剛勁。」

  墨痕得意地道,「這是我家娘娘自個寫的,寫得好吧。」

  「大家名手也比不上姐姐這手字,柳大家的追月書法,唯姐姐得其精髓。」

  原來她也知道自己的母親啊,趙令曦心中微動,面上的笑容多了幾分真意。

  「姐姐,你要邀請誰來赴宴呢?」

  趙令曦讓畫蝶墨痕伺候筆墨,鋪開紙張,一筆一落寫滿了各人名字,「既然是太后的恩澤,便要均沾六宮,準備請柬發給各宮嬪妃吧。」

  這會子趙令曦才反應過來,她中了太后的圈套,不由嘆了口氣。

  待容良娣走後,趙令曦親自寫了請帖,吩咐墨痕畫蝶逐個送去,邀請六宮明日前來溶月殿赴宴。

  到了夜裡,畫蝶悄悄來回稟,「娘娘,那領事太監胡一天偷摸摸地出去了,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趙令曦擺擺手,燭光照亮她半邊臉,道,「盯住他,他若想走就讓他走,但他若想吃裡扒外,本宮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趙令曦深諳治家之道,最首要的,是齊心。

  溶月殿此時像漏風的篩子一般,若這些宮女太監要走,剛好能如了她的意。

  這會兒容嬤嬤從太後宮里回來了,似乎得了太后旨意,緩緩地勸慰趙令曦。

  「娘娘,宮裡頭不比尋常人家,若只求得明哲保身,反而顯得被動。」

  趙令曦在燈下抬起臉,未有鉛華妝就,素凈得很,笑道,「嬤嬤,本宮沒有你們想得那般好。」

  太后將她的身世與家境查了個清楚,卻不明白她究竟要的是什麼。

  所有人都不明白她要的是什麼。

  當年母親逝世於邊城,她親歷戰亂動蕩,柔弱卻堅毅的母親領著她站在城牆之上,她笑睞敵軍來犯,對她說:「滿滿,你要睜著眼看清楚,這是大楚的敵人,你的敵人,不能退——」

  「我們不能退。」母親牽著她的手,在那座動亂的邊城與三萬百姓共駐守。

  然後,母親死了。

  為了保護三萬百姓,她一身白衣站在敵人鐵騎之下。

  雖千萬人,吾獨往矣。

  趙令曦抬起頭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一弦彎月,幾點星子,彷彿歲月靜好。

  「這般好的夜。」她輕道。

  太后不會明白,皇上也不會明白,就連她的父親或許也不明白,趙令曦究竟要的是什麼。

  母親死於黎明之前,破曉的晨光未給予她一線生機,但她卻救了整整一座城的人。

  讓年幼的趙令曦看到了身為女子並非只能囿於宅中,並非等著他人相救,母親那般瘦弱,卻挑起了救世的重任,她迎著朦朧的夜霧,緩緩地推著三萬百姓走向生的彼岸。

  「滿滿,雖然我們身為女子,以相夫教子,管治內宅為任,但我更希望你能去更遠的地方,看到更美的風景……」

  曾經所有人都讚賞她是天生的冢婦,但她卻想成為如她母親所念的人……

  這讓她如何甘心與那些妃嬪勾心鬥角,爭風吃醋?

  「入宮的趙令曦已經失去自由了。」

  她看著夜中的宮牆巍峨,嘴角有笑,眼睛里卻毫無神采,「如今只有無寵的趙昭儀。」

  如果日子只能這般過,就這般吧。

  容嬤嬤見趙令曦毫無鬥志,嘆了嘆,偷偷給太后回報了幾次,過了兩日,太后便將容嬤嬤招了回去。

  「娘娘,太后那邊離不開奴才,只能先回永壽宮了,您好好保重,還是要多花些心思在皇上身上。」容嬤嬤神情誠懇,給坐在偏廳喝牛乳茶的趙令曦磕了磕頭,便請辭了。

  「沒事兒,照顧太後娘娘要緊。」趙令曦笑了笑,並未作挽留,「嬤嬤的教導,本宮銘記於心」。

  自容嬤嬤離開溶月殿,底下的太監宮女更是擠眉弄眼,偷奸耍滑,有時候他們都不將墨痕畫蝶這兩位貼身大宮女放在眼裡,氣得性子爽利的墨痕破口大罵。

  「這些狗東西,個個比主子娘娘還有譜,要不然別當奴才了,改當正兒八經的主子算了。」

  畫蝶趕忙將她拉走,墨痕仍覺得不解恨,啐了一句,「啊呸,什麼東西,不知給人提鞋都不要!」

  畫蝶嘆道,「何苦來呢,咱們初來駕到,再得罪了他們,到時候背地裡給咱們下黑手,吃虧的還是咱們娘娘。」

  畫蝶這話一落,連墨痕都陷入了沉思,這幾日別說是溶月殿的宮女太監,就連內務府御膳房都怠慢了不少,滿宮嬪妃也就與靜嬪走得近些,無皇上寵愛,太后又不再親近,若她們在宮中有個意外……

  那就是真的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

  「先忍氣吞聲吧,娘娘還要設宴呢,若宴會設得好,結交幾個說得來的妃子,娘娘的日子也會好起來的。」畫蝶心底也十分擔心,但臉上仍是淡淡的。

  墨痕緊緊地攥著畫蝶的手,點點頭,「嗯,我聽你的。」

  為了明日的宴會,墨痕畫蝶忍著被那些個宮女太監奚落,擺橫,但準備宴會並非兩人之力就可以完成的。

  總管太監胡一天翹著二郎腿,嗑著瓜子,旁邊兩個小宮女小太監替他捶肩揉腿,比正經主子還懂得享受,他挑了挑眉,道,「兩位姑娘歇一歇吧,這差事實屬幹不了啊,你們身為娘娘的大宮女,就該多勸勸,小廟小灶就別燒大火,也不怕將自個灶給燒塌咯。」

  他那日找自個乾爹打聽清楚了,容良娣壓根沒向皇上回稟,冷笑一聲,那日不過是場面話,虛驚一場。

  「你們說說,都是一同入宮的,良娣主子那邊是花開富貴,恩寵綿綿,咱們這兒跟冷宮似的,嘖,真是人比人,比死人,果然是天煞孤命啊。」

  「你這爛嘴在胡說些什麼腌臢話!什麼天煞孤命,主子們的事情也是你這奴才可以置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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