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著封為妃,協理六宮
「如今宮中的情景你要看到了,若無真正有能力之人執掌六宮,今日之事仍不會結束,哀家管得了一日,管不了一世。」太后的話宛如晴天霹靂,讓趙令曦渾身一凜。
腦海中又浮現當年的記憶,母親牽著她的手面對城下敵寇,微笑著道,「滿滿,我們不能退。」
若母親還在世,會教導她該如何做?
趙令曦陷入深深的迷惘之中,她厭倦為了爭寵而不擇手段,她更厭煩身居囹圄一隅永無自由之日。
仿若置身於暴雨之中,身前身後洪流噴涌,後路已斷,前路迷茫,她環顧四周,不知何去何從?
是立於原地等死嗎?她心中哀嘆,忽然聽聞有人在喚她的名字。
微弱的氣息,模糊的淚眼,拽住了她的衣角,「昭儀娘娘,救救嬪妾,嬪妾是冤枉的。」
靜嬪被人當成物件一般拖到前庭中受刑的身影,是她抹不去的陰影。
趙令曦兀地清醒,似乎做好了決定。
「陳婕妤罔顧宮規法令,以下犯上,未經審查便斷定靜嬪盜竊,私自用酷刑,應杖打三十,降為貴人,禁足三月,罰俸一年,而靜嬪涉嫌盜竊,即刻著內務府調查,待查明之後處理,但在之前,禁足宮中養傷,尋常人不得探視。」
太后終於舒心地笑了,慈愛地撫摸著她的臉,「辛苦你了,孩子。」
趙令曦知道自己將邁入一個回不了頭的道路,此後安穩普通的生活再也回不去了。
很快太后的懿旨便下來了,著封趙令曦為妃,封號昭,協理六宮。
而淑妃身弱體虛,太后念其勞累,便派了如意過去撫慰她,讓趙令曦與她一同協理。
淑妃也不能說什麼,陳婕妤大鬧溶月殿的事她也聽說了,這個時候雖未明說要奪去她的權力,但日後多半要聽那位昭妃的號令了,心裡想著多半太后在嗔怪自己無能罷了。
「娘娘,你真的封妃了誒,那陳婕妤,哦不陳貴人怕是要氣得要死了。」墨痕高興得不得了,撫摸著懿旨,愛不釋手。
趙令曦背上的傷還未好全,穿著略顯松垮的松香色的鶴花銀紋的袍子,腰間鬆鬆地系著珊瑚珠帶子,微挑眉笑嗔道,「瞧你這樣,也幸好你們將太后請來了,不然本宮還得挨好幾下板子呢。」
墨痕畫蝶愧疚不已,若自己在,就算自己去挨打也不會讓趙令曦平白挨打。
但畫蝶忽然想到一事,「原本是見不到太后的,如意姐姐說太后剛用了葯,正睡著呢,但幸好端王殿下來請安,便替我們通傳了,若是旁人哪敢驚擾太后休憩。」
原是端王啊……趙令曦聞言若有所思。
內務府封太后與昭妃趙令曦的命令徹查靜嬪盜竊一案,趙令曦調來了內務府的賬本,趁此機會想查一波賬。
「畫蝶一定要囑咐好太醫院照顧好靜嬪,本宮看她的情況好像不太好。」她剛翻了兩頁,想到靜嬪的情況,心裡十分不安。
彷彿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嗯,奴婢曉得,靜嬪現在也照顧不來三皇子,要不要將三皇子暫時接來溶月殿?」畫蝶心思細緻,問道。
趙令曦聽聞,點點頭,也正打算要去看看靜嬪的病情,順便也詢問一番她的意思。
可皇上卻在此時一腳踹開了殿門,怒氣沖沖地走了進來。
趙令曦才不會那麼傻認為皇上是來關心她的,正打算行禮,卻被他一把拉住,凶神惡煞地質問她,「趙令曦,你好手段,自個哄得母后開心封為昭妃,就可以這般欺負華兒!」
這敢情是來興師問罪了?
趙令曦也不客氣,雙眉一擰,毫不退讓直視皇上的眼睛,冷道,「想來陛下從陳貴人那兒來的吧,那皇上可有去看望過靜嬪了?」
皇上皺了皺眉,捏緊她的手腕,想要迫使她低頭。
「趙令曦,你大膽,朕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還輪不到你管著朕!」
「那皇上就可以聽信一面之詞,氣沖沖地跑到臣妾宮中興師問罪嗎?陛下可小心一些,臣背後的傷痕還疼著呢,這可是你心愛的陳貴人以下犯上叫人打的!」
她心裡的那股勁兒擰起來了,呲著小虎牙,活像一隻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老虎。
「陛下若得空,便到靜嬪那兒看看她的傷勢,她一個文弱女子整整挨了六十餘下的板子,若實在沒事幹,也可以多多過問盜竊之案,也是為了您那陳貴人。」
趙令曦一點兒也不怕他,她知道自個如今的身份仰仗的不是他的恩寵,而是自己的能力,誰讓皇上偌大的後宮沒一個能拿得出手的,反而要她來管理六宮。
她看皇上哪兒都不順眼,更加肆無忌憚蹬鼻子上臉,「皇上,這一切的悲劇,您才是罪魁禍首。」
「若您嚴加管束,不偏寵陳貴人,她會做出這般欺辱靜嬪之行徑,當初大庭廣眾之下奪人釵環,今日青天白日,她蔑視宮規與尊卑,當眾杖打靜嬪,這闔宮的烏煙瘴氣,肆意任為,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您。」
皇上看著她,想到她初次侍寢時的模樣,烏黑的眸子怒氣隱約,冷笑連連,「這般口齒伶俐,這才是真正的你啊,朕的,昭妃。」
皇上打量著她,忽地笑出聲,將她一推,趙令曦不由踉蹌了幾步。
「你生母柳氏也是這般牙尖嘴利,當年先皇欲在林河一帶修建避暑行宮,你生母倒是好氣派,寫了十八首詩詞,洋洋洒洒,陰陽怪氣地譴責先皇奢靡,勞民傷財,若不是看在她是柳家的女兒,又是崇慶侯府的少夫人……」
「陛下!」
趙令曦一聲高呼,猛地打斷皇上的話,皇上明顯一愣。
「陛下慎言!」
皇上這輩子都沒有人這般和他說話,他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一時都未反應過來,「你在說什麼?」
「臣妾說,陛下慎言!」
兀地安靜了下來,跪在門外的畫蝶墨痕連氣都不敢喘。
皇上大怒,滿臉怒火,「放肆!昭妃你是不是仗著母后,朕就不敢處置你!」
還未等他說完,只見趙令曦雙手高舉,主動將自己的發冠摘了下來,如墨及腰的長發,頓時傾瀉起來披在身上,她原本倔強的表情頓時異常凝重。
她緩緩下跪,將發冠端正地擺在地上,雙手疊在額前,伏在地上。
「臣妾生母柳氏才華橫溢,德馨天下,被先皇特封為霜華君,並不是因為她是柳家的女兒,還是崇慶侯府的少夫人,而是因為她開設百家書塾杏林天下,更是因為她為救一城邊城,甘心赴敵,屍骨無存。」
她緩緩而道,表情平靜但心裡裂開絲絲傷痕,每一道傷痕都是她無法迴避的思念與悲傷。
「由邊城燕州至京都自有三千里,燕州守軍奉柳氏衣冠而還,百姓設路祭三千里,慟哭悲切,先皇親賜霜華君。」
「柳氏英勇無畏,忠心報國,並非只有陛下口中的,伶牙俐齒。」
她的母親柳氏,生前不依靠父兄,不仰仗丈夫,在父親給她掙來誥命之前,她已是名滿天下的霜華君。
似霜花般孤絕清靈,卻華光萬丈,照亮大楚山河千萬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