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趙滿滿
馬車轆轆，停至行宮前。
「貴妃娘娘，奴才們奉太后皇上之命就送您到這兒了。」宮裡來送行的宮女太監們就這樣將她們丟在了碧瑤行宮前。
碧瑤行宮的嬤嬤和總管太監趕忙來迎接她們，「給昭貴妃娘娘請安，貴妃娘娘這邊兒請——」
「奴才帶您逛逛吧。」
碧瑤行宮並不大，只有兩三間宮室，但鮮少有人住，顯得頗為老舊冷清。
走了不到一刻鐘便看完了，景緻寂寥，無多大趣味，難怪宮裡的人都不來此處避暑消遣。
行宮總管太監趙喜兒表現得很熱情，「奴才帶娘娘去住的地方吧，奴才特意囑咐宮女仔細打掃過了，雖然比不上宮裡，但若有缺的，娘娘儘管吩咐就是。」
「奴才自行宮建成就在這兒了，自上次宮裡來人已有十五載了，哎呀，您看，奴才話多了，真是該打。」他嘮嘮叨叨地說著話，眉眼間都是抑不住的激動。
「今日真是熱鬧，端午前腳剛來，您後腳就到，奴才這就去給您準備熱水去，您梳洗下。」
端王？
趙令曦微微詫異，怎麼到處都有他？
忽然，殿外傳來一陣笛音，笛聲悠揚，趙令曦循著笛聲而去，她也正想見見他。
一池荷塘撫風，一朵朵荷花含苞待放，接天蓮葉之中有一處翹檐小亭，而亭中正立著身姿挺直的男人，他穿著柔綠的薄綢衫，正吹著一管玉笛。
他意識到身後有人，陡然轉過身，見到亭外的妍麗飛揚的少女，淺湖色的衫裙，頭上戴著燒藍銀翠的芍藥珠花，綴著蝴蝶珍珠華勝，雖沒有在宮中那般富麗耀目，但此刻倒顯現出幾分自在來。
趙令曦落落大方地邁入亭中，道，「端王，倒真是巧。」
「自然是巧的。」端王握著玉笛，笑道，「本王圖清靜，就到此避避暑氣。」
趙令曦哪裡會信他的鬼話，婉妙地睇著他的眼睛，「那你前幾日去崇慶侯府作甚麼？」
端王知道崇慶侯府的人必然將消息放給她聽了，那老侯爺還信誓旦旦地發誓絕對不會讓她知道的，不料一個轉頭，就把他給賣了。
「本王還不是為了幫你，眼巴巴地跑那麼一趟。」他坦然地承認了。
「你為何幫我？」她沒有自稱本宮，但表情卻十分嚴肅，想要從他的面上看出什麼端倪來。
端王撩開衣擺，坐到她的對面，「本王……我……不想看著你被人構陷……也是舉手之勞。」
「那多謝端王了。」趙令曦聽罷，轉身便要走。
端王趕忙叫住她。
此時微風陣陣，亭外荷葉泛起波瀾。
「你若想去齊國公的案子，本王可以幫你？」
趙令曦背對著他，渾身警惕地像個應激的刺蝟，她不懂端王為何三番五次地幫自己。
「本宮不需要你的幫助，端王請你別多管閑事。」
這話落地，身後響起幾步腳步聲，男人頓時跑到她身前，「本王也不只是為了幫你，此案已落在十六衛手中，本王身為十六衛都督，自有查明真相的責任，趙滿滿，你是否太自戀了？」
他輕挑眉尾，笑著露出一排大白牙，倒十分欠揍。
趙令曦頓時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再說，端王是如何知道她小名的？是侯府里的哪個叛徒泄密的？
端王頗得意地看著趙令曦暗暗吃癟的表情，故意提高音量引起她的注意，」本王如今倒是有條線索，不知道滿滿是否願意一聽呢？」
「不準叫本宮滿滿！」她磨著牙，低聲威脅道。
「那叫你什麼？」端王眼底都是笑，他特意急忙忙地跑來碧瑤行宮就是為了見她，在遠離皇宮的一剎那，他頓時覺得他離她更加近了。
「本宮是昭貴妃，端王，你忘了嗎？」
端王猛地清醒過來，就算他知道趙令曦對皇上無情，皇上對她無意，但是在身份面前，他是端王，她是昭貴妃。
「好，昭貴妃。」他勉強恢復一絲清醒，「那本王手裡有一些線索，或許需要你的配合。」
趙令曦點點頭，重新回到亭中，她注意到端王的表情比之剛才更加暗淡了許多。
是她的錯覺嗎？
「齊國公的六公子曾與你定情，卻在定情后七日，便騎馬摔死了，後來齊國公覺得詫異的地方，六公子騎術生疏，鮮少騎馬，而齊國公找到原先服侍六公子的小廝，自那事後他便消失匿跡了，突然有一天找上門說六公子之死有蹊蹺。」
「那小廝是不是叫長青？」趙令曦抬起眸，往事漸漸浮現在眼前。
端王點點頭。
當初是長青來告訴她，齊國公六公子約她去騎馬，她感覺詫異，六公子並不善馬術，但她並未多想，爽快赴約，到達相約之地卻見到六公子墜馬而亡的屍首。
而後，這名叫長青的小廝突然消失了。
「他如今在哪？」如果六公子之死是人為，那這名叫長青的小廝必然知道什麼，甚至他可能是幫凶。
「在十六衛的暗室，有人在追殺他，他為了活命才找上齊國公。」端王低聲道。
趙令曦握緊自己的衣角，心裡湧起一陣不真實感，她不是沒有想過六公子的死因，但當時的仵作肯定地說，就是死於墜馬，無別的異常，她閉上眼，仔細地回憶一年前那日的景象。
六公子墜馬而亡，滿地血跡，她失聲跌坐，遠處看見……沈長安！
是沈長安嗎？
她猛地抬起頭，瞳孔劇烈地抖動，「當時墜馬之地，沈長安也在！」
「但可能不是他……」端王微微沉吟，發現她顫得厲害，「若你敢，今晚本王帶你去十六衛暗室。」
「敢，今晚幾時？」趙令曦不假思索地應道。
亭外天光照了進來，描繪著眼前女子修長的眉、挺秀的鼻，她堅毅又無畏的表情更令他歡喜，像白鳥撲騰著翅膀一下子撞進他的心裡，砰砰砰……是鳥在動，還是心在動？
「子時，本王來接你。」
好似這一刻，無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願意陪著她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