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行宮

  徐有容不搭理他,淡淡地繞開,這些年受到的折辱比這多得多。

  但沈長安卻不想輕易地放過他,語氣輕蔑地在他身後響起。

  「你現在是昭貴妃的奴才了?」

  徐有容繼續往前走。

  「你信不信,我能讓她,此後的日子都生不如死?」沈長安嘴角扯了扯。

  他就是看不慣徐有容這幅姿態,明明已是低賤到塵埃之人,還端出清高自傲的姿態。

  裝給誰看?

  徐有容兀地側過半張臉,幽深的眸子閃爍暗芒,危險的氣息瀰漫周身。

  「你試試,敢動她?」

  沈長安舔了舔嘴角,挑釁地道,「已經試過了,你能拿我如何?」

  幸好畫蝶看到此景,勉強將徐有容攔下,拽著他的手臂往宮裡拉。

  「他是官,你是奴,你與他動手,是不要命了嗎!」畫蝶皺著眉頭道。

  徐有容不是個衝動的人,但涉及趙令曦,他便冷靜不下來,畫蝶的話也實實在在地戳中了他的內心。

  他是奴啊……頹然地貼著牆壁坐了下來。

  「你怎麼了?是奴又如何,像他那般的人,就算是做到天大的官兒我也瞧不起他。」畫蝶見他如此,以為是傷及他的自尊心,連連解釋道,「當年夫人待他多好,他還那般對娘娘,但也幸好,娘娘沒有嫁給他!」

  畫蝶謹慎地看著他,拂起他鬢間的髮絲,露出光潔的耳畔,年輕的太監兀地側過臉,冰冷的眼底泛起波濤洶湧,一字一句地問,「沈長安……他做了什麼?」

  「天煞孤星……」畫蝶說到一半便捂住了嘴,好像是一時衝動,脫口而出。

  「原來是他啊。」徐有容站了起來,渾身頓時充滿力氣一般,「畫蝶,你想不想看好戲?到時候我請你看。」

  畫蝶露出迷惑的神情。

  他開顏一笑,卻笑得幽深沉,一邊笑著一邊往宮裡走去。

  他身後的畫蝶已換了一副表情,冷靜地注視著一切,像她這種說一句話都要像三遍的人,怎會莽撞地將這個不能宣之於口的秘密告訴徐有容呢。

  她敏銳地察覺出來徐有容是個忠心耿耿的瘋子,「好戲?當然要看了。」

  如今她只要好好地幫著自家小姐守好這裡,等待小姐與墨痕平安歸來。

  *

  碧瑤行宮在距離京都不足百里的陶縣,陶縣栽種杏李,每逢春季,便是漫山遍野的粉白,宛如仙境,所以先帝才在陶縣建了一座小行宮。

  但此地不近不遠,宛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所以皇上太后也鮮少來過此地。

  墨痕見馬車已離開京都,挑開了車簾,趴在窗邊看著車外的景緻,十分開心。

  「好開心啊!好多的花兒,天空也好藍!」墨痕笑得很大聲,但一想到畫蝶不在,心情頓時低落了不少,「若畫蝶在就好了……」

  趙令曦拍拍她的手,「很快我們就能回去見她了。」

  她觸及窗外的餘光,看到飛馳的影子,微微詫異,趕忙叫停了車駕。

  車外傳來馬嘯聲,墨痕也見到了熟悉的身影,趕忙將趙令曦扶下車。

  「給二少爺、六少爺請安。」

  特意追著馬車前來的正是崇慶侯府的趙二郎與趙六郎。

  趙令軒一見到趙令曦,一個翻身躍下馬背,快步跑向自己的姐姐,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姐姐,怎麼回事?為什麼皇上會驅趕你去碧瑤行宮呢?」

  趙令曦垂下眼睫,示意趙令軒不要繼續說了,送行的宮女太監都是皇上的眼線。

  趙令昀向趙令軒瞪了一眼,讓他把阿姊放下來。

  「本宮與弟弟們說兩句體己話,你們先就地歇會兒吧。」趙令曦吩咐下去,然後拉著他倆往旁側走去,待到四周無人之時,趙令曦才呼了一口氣。

  「父親沒事吧?」既然弟弟們都知道她被趕出皇宮的消息,那父親自然知道了,她擔憂他老人家為她憂心。

  趙令昀點點頭,「父親雖然很擔心阿姊,但身子還好,阿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沈長安。」趙令曦眸光一凝,看向郊外的原野,了無邊際,雜花嫣然,「他將淑妃流產之事都扣到了我的頭上。」

  「又是他!當初就應該讓我一棍子把他打死!」趙令軒年輕氣盛,一聽自己姐姐又被沈長安欺負,氣得當場要回京去打死沈長安。

  趙令昀揪住小魔王的衣領,淡定地道,「那阿姊被趕出皇宮的消息想必與他也脫不了干係。」

  她點點頭,繼續道,「但經此一事,倒讓我想明白,他這般隨意將星象之說栽到我頭上,本就是無稽之談,那我的天煞孤星之命,會不會也是他信口雌黃?」

  「我的意思是說,與我定親的人會不會是死於人為?故意為了陷害我?」趙令曦眯起眼,這個念頭在永壽宮的時候就突然冒了出來。

  當初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未婚夫一個接著一個發生意外,京都便傳起她天煞孤星的謠言,再然後是沈長安的不離不棄、深情表白,她悲傷之際抓住了他這根救命稻草,後來就是他婚前養外室、嘲弄欺辱、間接導致二姨娘流產……

  所有人都在說她是天煞孤星,她便信了自己就是,從未懷疑。

  「阿姊的想法竟與端王相一致。」趙令昀擰著眉。

  這讓她頗為驚訝,「端王?」

  「嗯,就在前日,端王親自上門,找了父親,說是近日得知了一件案件,齊國公夫婦到衙門報案,說自己的六兒子應是死於非命,讓京兆尹查辦。」

  齊國公的六兒子,正是趙令曦定親的第二任未婚夫。

  一陣風捲來,她不由得打了個哆嗦,舉目望去,遼闊乾淨的天穹幾隻白鳥掠過。

  「真得謝謝他了。」趙令曦一嘆。

  「你們千萬不要輕舉妄動,若軍中無事,二弟你替我跑一趟江南陳家,至於齊國公那兒,也不敢全指望著京兆尹,讓我再想想辦法……」趙令曦心底微沉。

  趙令軒見她忽略了自己,頓時要吵鬧起來,她趕忙按住他,「令軒要去江南替姐姐查案,家裡我就全托給你了,你是個大人了,不會讓阿姊擔心的,對嗎?」

  這話一落,頓時給了趙令軒壓力,他那像雨後春筍般抽條兒似的長高、長壯,就像剛才,他能輕而易舉地將她騰空抱起,確實已是大人了。

  「嗯……」他猶豫了會兒,他想像二哥一般,去干更了不起的事兒,但面對趙令曦期待的目光,揚起笑臉,「好吧,我會保護好家裡的!」

  「別去找沈長安的麻煩,不準打草驚蛇!」趙令曦戳了戳他的腦袋。

  「噯……」

  天邊一群歸鳥飛過,姐弟三人吹著風、看著雲。

  「阿姊,不如趁此機會,逃走吧!」趙令軒心疼地看著準備繼續出發前往行宮的趙令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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