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埋埋埋!
環堵蕭然,陰雨晦冥。
腰間計時手串顫了顫,也驚不醒愣在原地的少女。冷汗自額間落下,啪嗒砸在她的手背。
道長對她的反應滿意極了,枯皮擠出皺痕,報復恣意道:「煉魂此事,罪大惡極。」
「桑奴離開了白丹觀又如何?若是讓旁人得知,還不是得同我一樣?被你們這群名門正派所誅殺!」
「痛快痛快!」道長拍掌大笑,並未注意到有所觸動的少女。
紙張刷刷刷的飛快翻閱,許夢一目十行,最後定格在最後一頁的右上角,「鎖魂術。」
幽幽童聲在寺廟內回蕩,少女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手腳利落的在地上挖出一個深深土坑。
「你要幹什麼?」道長迷惑,步伐欲往後退上幾步,卻被縛魂繩捆住無法移動。
許夢伸手探探土坑的深度和大小,待確定之後方才滿意點頭,「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
「反派死於話多。」
「??」
「為了避免旁人知曉此事,我決定把你鎖在坑裡。」她偏頭看向道長,笑容燦爛,「封、口。」
「……」
「你要替他遮掩此事?」道長不可置信,隨後冷哼,緊緊盯著土坑,「你把我鎖在此處又如何!」
「陰氣已侵入他的神識,誘使他煉化魂體!他能煉第一個,就能煉第二個,終有一日事情敗露,我看你到時候要如何待他!」
少女沒有說話,目光落在他偷偷掙扎的雙手,問起另一件事情,「你怕嗎?」
「我把你鎖在這裡你會怕嗎?」
渾濁雙眼透出心虛和恐慌,道長鬆緩了語氣,「呵!若你能放我離去,我有法子幫他驅逐陰氣。」
「但前提是你先放我離開!」
視線上上下下的把他打量個遍,許夢緩緩點頭,恍若未聞,「我瞧你這幅模樣,應當是怕極了。」
「怕了就對了!」她跳起來搬著骨灰盒丟進土坑,炸乎乎的,「你把柳鸞青斗他們困在寺廟這麼久,我不把你埋了我不姓許!」
「等等等等……」道長徹底慌了,「你不救桑奴了?」
「除了我無人能救他!」
少女正用鐵鍬把泥土撥回去,聞言猛翻白眼,「用不著你救。」
她是誰,她是有系統金手指的女人!
早在桑娃上山之初,醫師就已將此事告知於她,系統威武,當場就把桑娃神識中的陰氣消散。
如今桑娃體內除了魅惑咒和那詭異的骷髏頭,再無其他毛病。
只要他不再修鍊古法,懸崖勒馬,桑娃日後所走之路依舊是光明大道。
可她卻不曾想過,桑娃竟然煉化過他人魂體!這讓她很是意外,又很快接受,果斷選擇包庇。
大概是因為他的人設本就狠毒,比起屠城屠觀,煉化魂體好像只是件小事情?
許夢越想越覺得三觀不正,扯著縛魂繩把道長拖在土坑上方念咒,「左拘三魂,右扣七魄,死者之靈,鎖!」
指尖咒文升起,纏繞著道長的三魂七魄,將他往骨灰盒處拉。
「賤人小兒!」嘶啞破音自他口中吼出,餘音悠遠,往曠野四周發散,「若我能脫離寺廟,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少女置之不理,面若冷霜,聲音一句比一句鈍重,「鎖!」
「鎖!!」
「鎖!!!」
咒文倏地束緊,道長魂體逐漸透明,直至消失在原地,只餘一縷青煙。
「噗!」許夢在地上啐出一口血沫,體內法力運轉,安撫躁動的血脈,舌尖腥甜,她伸了伸懶腰,望向來時的方向。
「該回去了。」
烏雲淡淡,透出黎明日光,小小身影急速移動,帶起陣陣晨風。
「咯咯咯咯——」公雞鳴叫之際,少女再次回到客棧,「小二哥,給我送點洗漱水。」
鐵鍬璫璫敲在地上,顛落片片泥土。值班小二從櫃檯后繞出接過鐵鍬,利落應聲,「好哩!」
「不過……」他停了下腳步,伸手點了點二樓的房門,疑惑問道,「您隔壁的那位小客官出去尋您了,怎沒和您一起回來?」
「他出去尋我了?」許夢訝然,當即轉身往客棧門外走,臨了也不忘招呼小二,「等我回來再給我送水。」
「好哩!」
晨光緩緩拉開帷幕,霧汽在瓦片上凝聚成珠,又至瓦角滑落鑽進泥地。
「滴答……」
明暗小巷中,浸滿血液的青瓦被人握在手中,淅淅瀝瀝的往下淌血,在地上形成一小灘血泊。
夜子桑嘴角突兀勾起一絲曬笑,他抬手端詳青瓦片刻,黑眸滲出寒意。瓦片邊緣,沾著人的皮肉和血液,在清新的晨風中,混入腥臭氣味。
他抬頭望向衛蓉逃走的方向,眼角處的骷髏頭忽明忽現,「阿姐。」少年在喃喃自語,「你會怕我嗎?」
話音剛落,遠處便傳來幾陣輕微喊聲,是許夢在壓低聲音尋人。
「桑娃!」
「你在這裡嗎?」
「該吃早飯了!」
「快出來了!」
夜子桑怔愣片刻,隨後喉嚨里低低的發出一股沉笑聲,眸中的瘋狂全部展露,手心陡然握緊瓦片,他抿了抿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桑娃?」
「你在嗎?」許夢循著空氣中的血腥味走進小巷,腳下的步子有些匆亂。
桑娃不會有事吧……
腥味濃厚,她拐過巷彎,便看到少年隱藏在暗處的身影,滴血瓦片,綿長血路,以他腳下的血泊為起點,一直延伸至小巷深處。
「桑、桑娃?」少女哆嗦幾下身子,水眸閃過驚訝,「這是怎麼了?」
「阿姐。」他轉過身來,渾身氣壓冰冷,眼角的骷髏頭在詭異閃紅,「我沒事。」
少年的語氣平淡,卻也掩不住其中戾氣。黑眸緊緊窺伺著面前的少女,他無聲的露出一個滿意笑容。
「阿桑?」許夢被他的神情嚇了一跳,本能的覺得危險,聲音顫動,「你還有上個世界的記憶?」
少年置若罔聞,伸手拉她衣角,「阿姐。」黑眸情緒轉換,時而委屈,時而痛苦瘋狂,「我好想你啊……」
紅光幽幽,他癟了癟嘴,黑眸滲上濕意,「阿姐不要離開阿桑了好不好。」
衣裳沾上半干血跡,少年低頭一點一點的把手心那小塊布料染紅,溫言溫語,「不然就打斷阿姐的腿。」
「讓阿姐一輩子也離不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