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 如何做一個勤政的帝王21
「朕覺得異常的噁心。行了,跪著朕看著礙眼,你起來吧。」聞卓見情緒渲染的差不多了,抬腳轉身,甩著衣袖把手背在背後,背影當中帶著無盡的滄桑。
這樣的帝王,魏修遠第一次見。
「在你們眼裡,是不是朕就真的昏庸無能。」帝王此刻有些頹然無助,他才十六的孩子,登基為帝多年,被太師掌控朝政,逼迫著自己只能一步步變成太師想要的一個昏君形象。
即使心中有萬千報復,卻只能隱忍不發,只能做著一個昏君。
只有這樣,他才能保住性命。
而且……就連他母后竟然也於那賊子纏綿悱惻,做出令人噁心的事情。
他愧對列祖列宗,他這個帝王顯得格外無能。
天下人罵他昏庸,臣子們鄙夷他無能。
他只能像一個傀儡,被太師鉗制著,宛如那人養的一條狗,只能看著他想法活著。
而且他在這宛如煉獄一樣的皇宮裡,親自讓人把那賊子送入後宮,任由自己的母親和那人抵死纏綿,就在他父皇的靈位前。
魏修遠謝恩站起來,聽到帝王的話一個踉蹌又跪下了。
「你說的對,朕就是那般昏庸且無能。」
「臣胡亂言語,臣知罪。陛下不必……」魏修遠連忙請罪,可帝王扭頭,眉宇間流露著哀愁。
他看見帝王蠕動的唇一字一句說著,語氣嘲諷,神色卻異常的悲切,「朕覺得很對,朕就是這般的無能且昏庸。」
「朕九歲登基,太師輔佐朕九年,外人只知朕無能昏庸,太師把控朝政禍害忠臣,朕明知卻故意不知。可誰又知道朕是如何作想!」說著說著,帝王憤怒的小拳頭砸向桌面,發出嘭的一聲巨響,「朕的生母,罔顧皇家顏面,和臣子私自相授,當著朕極近纏綿。朕又能如何做。」
看著如此已經氣氛到了幾點的帝王,魏修遠咽了咽唾沫,任由自己做成一個木頭樁子,一動不動。
「朕恨不得把所有人千刀萬剮。」帝王兇惡的眼神正好對上他的眸子。
很快帝王憤怒的神色一收,看著魏修遠無動於衷的模樣,自嘲般笑笑,「果然,誰都不懂。」
誰都不懂朕的苦衷。帝王言語未盡,摸了摸剛剛砸的很疼的手,上面已然紅彤彤一片,也隨著劇烈的疼痛微微顫抖。
帝王把手收到寬大的衣袖裡,「罷了罷了,朕為何要與你說這些。」
如此宣洩情緒的帝王,加上魏修遠已經本以心存死志,「陛下,聖凌江山基業還需您守護,太師奸黨不可信。」
聞卓挑挑眉,似乎頗為意外的瞧著魏修遠,演了這麼久,魏修遠總算按照自己的步子走了。
「朕知道。」聞卓淡淡的吐露幾個字,面上早已沒有了往日的肆意,顯得很沉重。
「那為何……」魏修遠自己沒有把話說完,那為何如此昏庸,任由帝王把控朝政,禍害聖凌江山。
還不清楚嗎,因為帝王登基年幼未能親政,想去這些天自己查到的訊息,結合帝王剛剛憤怒之餘所說的話。
是啊帝王年幼,太師居心不良,帝王登基年幼自然無依無靠,被奸人要挾也只能隱忍不言。
太師可以隨意給帝王投毒並且全身而退,如此膽大妄為。如果帝王表現的聰慧勤政,那恐怕帝王性命早已危矣。
魏修遠失聲話未盡,帝王輕輕瞥了他一眼,什麼話都沒說,卻又什麼話也說了。
「你比朕想的要聰明。不過這後宮容不下聰明人。」帝王摸了摸自己的手,複雜的看著魏修遠。
魏修遠自然知道自己的結局,他又能如何。
不過顯然帝王給予了他事情都轉機。
或者帝王根本不願意讓他赴死,之前的一切只是考驗罷了。
只見魏修遠心如死灰之際,帝王的抬腳走到內室,還不忘讓他跟上。
似乎自己已經認定必死無疑的他,魏修遠為了不牽連整個魏家,心甘情願的走到內室去,哪怕裡面是死路一條,只見內室里的帝王對著一個花瓶擰動一下,一面牆瞬間打開一個人高的洞口。
帝王率先踏入其中,深夜很快淹沒其中,魏修遠在外猶豫一瞬,很快抬腳也跟著進去了。
兩人步入洞口之後,背後的洞口瞬間恢復如初,彷彿從來不存在一般。
密道前面無數夜明珠放置在高處燭台之上,照亮著前進的道路,空氣中帶著密道獨有的輕微濕氣,背後的入口已經被覆蓋,彷彿只有前路可走,他跟著帝王往前走著。
兩人都一言不發,一前一後默默朝著前方走著。
不一會兒就瞧見前方到了盡頭,這裡是一方巨大的空曠之地,首先入目的是一座莊嚴肅穆的佛堂,而供奉的名字極其眼熟。
這裡……是供奉的先帝?
香壇里的香灰積蓄了不少,蒲團也瞧著使用許久,空氣中瀰漫著是檀香的淡淡味道,不濃郁卻感覺格外無處不在,就宛如長年累月燃放一般。
帝王沒有搭理魏修遠,自顧自的取了三根香,點燃跪在蒲團之上虔誠的朝著排位叩拜,把香插入香壇之中,隨著檀香瀰漫在整個空間里,帝王的神色愈發的肅穆。
「這……」魏修遠看著眼前的一切,跟著帝王跪下叩首,在帝王上完香之後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由失聲,不可置信的盯著眼前的畫面。
帝王的背影,以往看是肆意的,此刻卻多了寂寞蕭瑟的意味,他能感受到帝王此刻的傷心難過。
「如你所見這是父皇的靈位,上面那些人不配叩拜,父皇嫌臟。那些人怎麼能夠面對帝王做出苟且之事還心安理得的站在父皇面前。」說起那些人,帝王眉頭緊皺,籠罩的全是厭惡和仇視。「朕自然不能讓那些人髒了父皇的眼,免得父皇泉下有知氣壞了身體。」
魏修遠木訥的點點頭,上完香的帝王慢慢轉身,神色恍惚又帶著幾分懷念而後變成濃郁的厭惡,走到旁邊的木凳下坐著,「魏修遠,你過來。」
「陛下有何吩咐。」這是魏修遠入宮這麼久來,第一次聽見帝王喊他的名字。
帝王直勾勾的目光下,魏修遠不由跪地聽陛下吩咐。
知曉宮廷秘聞的他,自然也不能苟活。
沒想到帝王根本不是在意那宮廷秘聞,反而是問了其他。
「魏家忠於誰。」帝王直勾勾的注視著魏修遠的眸子,低沉的嗓音問道。
就好似如何魏修遠稍有一刻猶豫,魏修遠必死無疑。
「忠於陛下。」魏修遠想也沒想就直接回復,語氣坦然且堅定。
魏修遠從來不懷疑自己家族的使命和對誰忠心耿耿。
他們魏家自古對聖凌對帝王忠心不二,他的父親更是因為先帝臨終託付,為避免自己手中掌握兵權給帝王照成手握重權,隻手遮天的錯覺,甘願守在邊疆如此多年,勤勤懇懇為聖凌江山基業拋頭顱撒熱血,無數魏家男兒為聖凌江山基業獻上性命也死而無憾,這些還不能證明么。
「極好。」聞卓的冷淡的面色此刻才緩了緩,眸光含著欣慰也略顯信任,「朕給你們一次機會,別讓朕失望。忠於朕,就別忘了這句話。」
這句話似乎在和魏修遠說,又似乎是帝王自己給自己一個機會,他希望魏修遠不是太師的人,他選擇相信他。
彷徨如此多年,被太師隻手遮天掌控朝政,性命不保的帝王想要親政,想要挽救列祖列宗傳給他的江山基業,他邁出第一步選擇相信一個臣子,哪怕這可能是太師的棋子。
「多謝陛下。」魏修遠不由往壞了猜測,恐怕這是帝王給魏家的補償,因為他必定帶著那驚天的秘密死去,不過心裡另外一個想法也隨之冒了出來,或許帝王還要另外一重意思。
「魏家可以官復原職了,朕的妃子怎麼可能有一個有罪的母族。」聞卓慢悠悠的說著,撇了撇四周的擺設,鼻尖滿滿全是淡淡的檀香味道,古樸莊重。
「多謝陛下。」如此也好,至少如此父親有明面上的勢力了,整個家族也可以多一些活下去的機會。
顯然魏修遠想多,今日份大起大落讓他應接不暇,整個人只能木訥的隨著帝王的決定走著。
皇家秘聞,被他所知,難逃一死,即使魏修遠匆忙逃離,面對帝王那一刻他知道了自己的結局,唯一他要求的是魏家不會被帝王遷怒。
魏修遠內里心思翻滾,面上愈發的從容,整個人彷彿帶著視死如歸的感覺。
「太后和太師已有勾結多年,朝堂大臣全是太師黨羽,不服從太師皆被太師設計殺害或者貶低,朕宛如一個傀儡一般,只能任由太師等奸佞禍害朝堂,先祖多年來的基業被太師毀於一旦,而太后的存在更是讓先祖蒙羞,朕有愧於先帝及列祖列宗。」聞卓的話語帶著無盡的無能為力,他的眸子死寂,全然沒有平日里的暴虐和肆意。
「魏家鎮守邊疆多年,為聖凌江山基業的付出,朕一清二楚。可太師怎會容忍你等勢力壯大,這天下儼然已經成了太師的一言堂,朕這個帝王都可以隨時被斬殺。」
帝王的眸子沒有一刻如此澄澈,對所有的局面知道的清清楚楚,魏修遠啞然,聽著帝王的娓娓道來,所有的一切都在他面前展露。
「魏修遠,我可以相信你嗎?」帝王用詞拋棄了自稱朕,而是選用了我,就好像是他們現在站在同一條水平線上,他和帝王是同等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