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酒桌文化要不得
奚晝夢的口氣聽上去壓根沒有我很想聽的意思。
更沒有高高在上指點的味道,好像就是普通吃頓飯，隨便給個意見。
可能是環境太過放鬆，可能周圍坐著聞星火。
盛陽葵的愧疚越發濃重，她微微抬眼,對面的池月杉看著她。
這個人在她上輩子的記憶里就是一團很閃亮的光球。
上輩子盛陽葵和池月杉也沒選修課到一個節目,更沒有這樣的時候。
她跟在座的人基本毫無交集。
跟聞星火也僅僅是擦肩而過的機會。
上輩子盛陽葵的身體更差,她先天不足,本來就沒什麼體質可言,就算omega再柔弱，也沒像她那個地步。弱不禁風,很容易生病。
一年到頭都穿得很多,像是易碎的娃娃。
這樣脆弱的身體已經讓盛陽葵有怨了。
但凡大姐二姐的校園生活不那麼精彩，她們的嘲笑和欺侮不那麼明顯，她都不會憎恨。
盛星軌和盛秋榆都有喜歡的人,哪怕不可以標記，也可以戀愛。
沒有人想坐那個皇座，也沒人知道下一任女王會是誰。
她們照樣能和學院里的alpha來往，公主的身份沒人拒絕,幾乎每一個晚上都很充實。
三胞胎從小形影不離,是皇室這一代的標誌。
看上去吃穿用度都一樣,其實沒人能一碗水端平。盛陽葵想要的很難得到，盛星軌盛秋榆卻能輕而易舉地獲得。
入孤雲學院的第二年,聞星火獲得了戰神機甲。
以學生的身份得到了沈獄的授權，孤雲學院為她舉辦了盛大的慶祝儀式。
這個下世界出身的破落貴族有如神助般地得到了很多alpha沒辦法擁有的榮耀。
誰都知道她身邊有兩個很搶眼的女omega。
一個奚晝夢是奚家的幺女，長得漂亮,跟聞星火關係不是很好,兩個人據說還結過怨。
但聞星火出了名的性格好,也沒有計較。
奚晝夢依然和她走得很近。
不少人懷疑是因為奚家想以貴族的身份跟聞家聯姻。
另一個是同樣從從下世界來的池月杉。
這個omega跟聞星火從小認識，剛入學就親親熱熱地黏在聞星火身邊。
聞星火對她很好，好到讓人很難不懷疑她們在談戀愛。
但被問起來，她也總是搖頭，說池月杉是她最好的妹妹。
那架來自初世代的機甲被池月杉修復后，聞星火更是大放光彩。
這個omega也因為聞星火的關係，輕而易舉地獲得了學習機甲理論的機會。
盛陽葵偶爾看到池月杉，對方總是流連於的圖書館和機甲實操室。
連聞星火的好朋友席霜都對她讚不絕口。
下世界來的omega貧窮又邋遢，卻又風風火火。
奚晝夢總是和池月杉吵架，兩個人因為聞星火大打出手也不奇怪。
盛陽葵偶爾去公共音樂廳，都能聽到同學議論那兩個omega。 -
真是太失禮了，她們怎麼這麼能吵架？ -
奚晝夢的貴族禮儀都去哪裡了？哈哈哈哈跟下世界的賤民坐在一起實在是跌份。 -
你小聲點，聞星火也是下世界出身啊，而且池月杉的機甲理論學得很好，我上次看她借了議院考核的數據，估計是為了畢業做準備。 -
唉好羨慕啊，有聞星火保駕護航，她們還是發小，實訓估計都是一起的，肯定成績也是A+啦。 -
現在都在廣招優秀的alpha入軍隊，下一波蟲潮得靠新人啊。 -
那可是戰神機甲欸，最初持有這機甲的alpha可是直接解決了蟲族女王。 -
真的很厲害，戰神機甲不是還有配劍和盔甲的，這不是雙份外部裝備，好羨慕。 -
頂配alpha當然要配頂級的omega啦。 -
奚晝夢嗎？感覺她除了精神力沒什麼出挑的地方，脾氣還差，就是空有頭銜而已。 -
那那個池月杉呢？ -
從配置上看可以啊，都來自下世界。聽說還有救命之恩，還蠻浪漫的，除去匹配概率，我看聞星火還是很喜歡池月杉的，她對她不要太好。
……
這樣的話盛陽葵聽得多了，以為自己習慣，但發現自己還是無法習慣。
她悄無聲息的暗戀註定要無疾而終。
哪怕知道了結果，她依然的覺得痛苦。
還沒嘗過喜歡的盛放，就已經率先品嘗了那種黯然。
只不過是某天晚上公開講演結束樓梯的一個攙扶。
女官沒來得及讓盛陽葵走另一條路，雕花的大理石扶梯，盛陽葵身材嬌小，很容易被撞到。
護欄還沒維修好，告示牌都被人撞到了一遍，她險些掉下樓。
一雙手伸過來，穩穩噹噹地把她抱到一邊。
盛陽葵在天旋地轉間只記住了一樓那巨大圓雕和聞星火懷抱的味道。
一天到晚貼著抑制貼的alpha本身的信息素味道很難泄露。
但聞星火常年泡在訓練室，更換衣服也換得很勤。衣服帶著剛被晒乾的味道，夾在著微微的草木氣息。
就這麼籠住了盛陽葵。
從生到死，從上一輩子到這一輩子，她都完完全全被她俘虜。
沒人相信，這是盛陽葵十八年來第一個的擁抱。
堅實的臂膀，溫厚的懷抱，關切的嗓，還有溫柔的眼神。
聞星火說：「同學，你沒事吧？」
女官匆匆而來，急忙檢查盛陽葵的情況，聞星火對上盛陽葵那雙眼，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學院里的皇室。
她到底還是學過貴族禮儀的，迅速後退給盛陽葵行了一個規矩的貴族禮。
一邊想起輕快的女聲：「星火姐姐！快走啦！我剛做了一個biubiu的機械狗狗，你肯定會喜歡的。」
聞星火：「什麼是biubiu的？」
池月杉突然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就是會biubiu放屁的！」
她拉走了聞星火。
也不算高的omega校袍都亂糟糟的，和同樣穿得不太貴族的聞星火鑽進人潮。
盛陽葵望去，只能看到人群里那個高馬尾，綁著著金色的髮帶，翩入人潮，卻又聲勢浩大地撞到了她心裡。
她好高啊。
好溫暖啊。
她好溫柔。
盛陽葵一發不可收拾，卻再也沒出現在聞星火面前。
她熱衷在很多聞星火注意不到的角落觀察對方。
越觀察，越失落，她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終於想要把自己的心意告訴對方。
但女王選擇了她。
盛陽葵也不再是聲音了，也不可能有未來。
失落到極致會變成怨恨。
女王的意識佔據了她的意識，一點點蠶食這具身體主人的理智。
從前細微的嫉妒被放大，怨恨膨脹。
以盛陽葵沒辦法自我控制情況下，奚家從第一貴族除名，奚晝夢也不會有機會出現在聞星火面前。
她會被流放到偏遠行星。
池月杉死在實訓的那顆小行星。
聞星火經過那一個意外，沒有再繼續學業，她選擇立即跟沈獄訓練。
然後……
然後蟲潮提前，盛陽葵的意識成了微小的塵埃。她抗爭的最後，就只能坐在那珠寶堆砌的王座，等著全星際的英雄來殺她，結束帝國荒謬的幾個百年。
*
大概是盛陽葵默不作聲了太久，聞星火以為她還是害怕當年的意外。
「先不說這個了吧。」
聞星火的聲音是盛陽葵上輩子內心深處的憧憬。
但即便到現在，她依然有種鏡花水月的不真實感。
怕這些都是那個東西給她執著的幻覺，為了讓盛陽葵順從地接納消亡的結局。
奚晝夢也不勉強：「好。」
但她知道池月杉在乎，畢竟原著里這位配角妹妹就很在乎聞星火。
流浪兒抓住的稻草，幾乎是逼她成長的一個標杆，恐怕午夜夢回都不知道念了多少遍……
啊好煩，不能細想。
越想就越酸怎麼回事啊。
奚晝夢桌下的手抓住了池月杉的手。
池月杉還垂著眼，被對方突如其來的一抓嚇了一跳，差點抖了一下。
她轉頭看向身邊的人，奚晝夢卻沖她笑了笑。
手指在池月杉的手背畫了個愛心。
池月杉抿著嘴，心想：有夠肉麻的。
另一方面又好像被安慰到了。
席霜唉了一聲：「這是我能聽的嗎？」
她說完又笑了笑，勾住凌熏的肩：「不過我們幾個是不是能算一夥的？」
她本來就是給幾分顏色就開染坊的性格，又嘻嘻笑了：「那你們下次再說唄，我反正不是當事人，你們幾個人好好說開就可以了。」
席霜是出了名的會做人，學校的貴族關係都被她打通。池月杉懷疑席霜就算不從軍，做個生意人估計都能做成首富。
盛陽葵沉默了好一會，又看向對面的兩個omega。
就算上輩子奚晝夢和池月杉的死都不是她親手促成的，但那也是她的嫉妒引發的後果。
她的陰暗面被無限放大，導致了奚晝夢悲慘的下場和池月杉無可挽回的結局。
如果她們沒有死，那最後的聞星火，會不會沒那麼孤獨？
隔了一會，盛陽葵默默地站起來，聞星火被她嚇了一跳。
發現盛陽葵把牛奶換成了酒。
她沖池月杉和奚晝夢說：「我敬你們。」
席霜欸了一聲：「這麼快就開始酒桌文化了啊？我記得皇室不興這種啊。」
池月杉一臉茫然：「我是不是要誠惶誠恐一些。」
凌熏完全不在狀態，她剛才問了聞星火怎麼鍛煉身體，忙著付費購買對方推銷的健身精品課程。
奚晝夢：「愣著幹嘛啊，滿上啊。」
這個人也沒站起來的意思，彷彿受公主一杯也是她應該的。
盛陽葵的心思在別人眼裡有點難猜，可能聞星火都不明白。
但奚晝夢確定了。
這個盛陽葵，知道結局。
或者說她是從結局來的。
搶走了池月杉和聞星火的初遇，是有點壞。
但看上去又不像是想要殺了我和池月杉的樣子。
這怎麼回事，另有所圖？
奚晝夢問系統：你到底有沒有用啊，除了給我解悶到底還有什麼功能？
【系統：我又不是那種能檢測對方是不是重生還是穿越的系統。】
她的語調越發給奚晝夢一種明熟悉感。
【系統：你煩死了，磨磨唧唧的，就不能幹脆點嗎，人家數據還在恢復呢。】
奚晝夢：還有什麼要恢復的？這不就差最終boss了嗎？
現在的劇情跟原著可以說毫不相干了啊！
【系統：反正你自己解決，我本來就是個沒用的東西，配不上高貴的奚晝夢大人。】
奚晝夢：這個口氣？？？好耳熟啊！
池月杉給奚晝夢倒上了酒發現對方還在發獃，很不滿意地數落她：「幹嘛呢，真當你自己是公主了啊，人公主都站著了你還坐著。」
席霜：「月杉，我長這麼大就看過你敢這麼說她的。」
聞星火深有同感。
奚晝夢敷衍地站起來，心不在焉地回：「阿葵學妹能喝嗎？這麼大杯，要不要聞星火替你幹了？」
池月杉剛喝了一口差點沒噴出來。
這人的干還讀的第四聲，讓池月杉非常警覺。
但其他人好像沒注意。
聞星火問：「要我幫忙嗎？」
穿著小裙子連髮飾都很娃娃的小公主搖頭，鄭重地朝奚晝夢和池月杉舉杯：「對不起。」
池月杉：「啊？」
奚晝夢：「人家公主說什麼就是什麼。」
盛陽葵：「謝謝你們。」
席霜還湊熱鬧：「那我呢那我呢？」
她感覺自己聽了和沒聽一樣，總覺得這種氣氛要湊湊熱鬧。
順便喊上在如痴如醉看怎麼練八塊腹肌教程的凌熏。
「幹嘛呢，倒酒。」
凌熏哦了一聲。
最後大家都站起來了，裝著酒液的透明塑料杯碰在一起，完全不符合奚晝夢浮華的做派，但勉強也能發出點聲音。
席霜：「總感覺要說點什麼，那就謝謝星火斥巨資請客了，我宣布我等下要去套鵝。」
聞星火：「套鵝是另外的價錢。」
席霜：「知道，把你窮的，我們公主知道嗎？」
盛陽葵搖頭。
席霜：「學期結束啦，許個願吧。」
「我先來哈。」
「希望下學期實訓順利，我呢就是個普通富二代。希望我家還能富三代富四代啦，凌熏接著說。」
凌熏啊了一聲，她推了推眼鏡，唔了一聲：「希望我不是永遠第二名吧，能被人永遠記住就好了。」
席霜：「你從小都這樣，第一有什麼好的，你看聞星火，壓力老大了。」
聞星火：「希望世界和平。」
席霜嘁了一聲。
奚晝夢：「挺好的。」
沒人想做英雄，太凄涼了。也不知道改寫后的結局，是不是完美的。
「公主先吧。」
奚晝夢看著盛陽葵，對方還是很難適應這樣的場合，怯怯地說：「我也希望世界和平。」
席霜噫了一聲。
奚晝夢笑了笑：「我沒什麼志氣，能有活著的興趣就好了。」
她很了解自己，愛很短暫，恨很長久，生怕自己對池月杉的感情也猶如曇花。
辜負了這份獨一無二的喜歡。
不怎麼喝酒的人一飲而盡，一改平時的矯揉，竟然有些瀟洒。
池月杉最後一個，她看了滿桌的人。
「我有好多好多願望，現在最希望的是，來年我們也可以這樣坐在一起喝酒。」
席霜嗨了一聲：「什麼鬼啊，換一個，這個太容易了。」
池月杉不爽了：「那總不能許套鵝全中吧！怎麼可能！」
奚晝夢：「怎麼不可能！我等會給你套一個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