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3 章 倖存者
兩架直升機飛向五門市。
衛悠和蒙北基地負責這事的人,從軟梯下到圍牆，然後進入市區和五門的人溝通。
趙曦看著另一架直升機向觀月市飛去。
李斌海說：「基地準備五門和安農兩邊同時談判，這樣才能確定下一步怎麼做。」
趙曦看向下方的圍牆,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問題,她總覺得圍在五門市周圍的變異人變多了。
一個小時後衛悠他們出來，上到圍牆卻沒有回直升機,而是在圍牆上觀察外面的情況。四十多分鐘后另一架直升機回來,衛悠他們上到那架直升機上。過了一會，衛悠讓趙曦他們進入五門市。
直升機開到市區里,根據地面指引，停在了圍牆邊一棟四層樓房的屋頂天台。和趙曦一起下留下的除了庄朝陽和徐哲,還有郭剛帶著一小隊人。這棟樓在末世前是一個招待所，趙曦他們被安置在這。直升機也會停在樓頂以防萬一。
趙曦在直升機停在天台上后，就開始腿軟。這真不是她害怕,而是危險感覺帶來的本能反應。
五門市住房也有些緊張，畢竟原本住了三十萬人的市區,現在住進了六十萬人。趙曦一行九人,基地給他們騰出了三間房屋,雖然只有趙曦一個女性，但她還是和庄朝陽以及徐哲在一個房間。只是她一張床，而徐哲兩人擠一張床。
坐在床上，趙曦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徐哲看她臉色不好,問道：「沒事吧？」
趙曦苦笑：「我覺得這裡堅持不了三天。」
「別怕,我們肯定會把你安全帶回蒙北基地。」徐哲安慰她說。
趙曦看了他一眼，無聲嘆氣,她是真感覺這裡堅持不了三天。
「走吧,到冰牆上去看看。」趙曦深吸一口氣,站起來說。
末世後趙曦看了不少冰牆，但上去還是第一次。
冰牆很寬，大概五六米，上去的道路有梯子也有斜坡。斜坡上鋪了木板，有小貨車在上上下下，往牆上拉東西。
趙曦跟在五門市派來的人後面從梯子上去。梯子上鋪了地毯、毛巾等各種物品增強摩擦力。牆上的地面也鋪了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有夏天的衣服、枯草、木屑等。
在冰牆牆腳，趙曦就感覺到了緊張的氣氛，走到牆上，這種感覺更加鮮明。其實周圍很安靜，幾乎沒什麼人大聲說話，可人們的表情，他們的動作，都在告訴趙曦，現在很危急。
所有人都站在圍牆邊緊張地盯著下面手上不停，各種大件沉重的東西放在一邊：如傢具電器、大石頭甚至一些機器，人們不停把這些東西丟下去砸變異人。
牆上風有點大，趙曦抖了一下，把厚厚的帽子拉低一點，又把圍巾拉高一點蓋住大半臉，跟在五門市派來帶他們的李排長後面。他們走了近一公里，才到一個不妨礙其他人攻擊城牆下變異人的地方，向外看去。
這裡雖然是側面，沒有直面疊羅漢的變異人，但也能更清晰地觀察到下面的情況：
最下層的變異人一層層密集地擠在牆邊，估計有一二十層。雖然無法看到最中心位置的情況，但從緊貼冰牆的外層變異人看，最中間的裡層變異人估計已經被凍在了牆上。也就是說，這部分凍在一起的變異人提供了堅實的基礎。第二層到十一二米的高度應該都有這種被凍在了牆上的變異人，因為不管人們在冰牆上如何攻擊，疊起的變異人人牆現在沒有低過這個高度。
聽說冰牆上也有人抬來大量的開水或者滾油向下傾倒，但除了一點衝擊讓被潑到的變異人稍微晃動，沒有任何作用。有個別較弱的變異人雖然被開水燙得臉上開始起泡，但它們完全感覺不到痛苦，只是仰著頭拚命向上。甚至潑上水后，有些變異人被凍在牆邊，成為了其他變異人的踏板。
李排長告訴趙曦冰牆高度為25米左右。她看了壘在一起的變異人現在的高度，大概十七八米。但很快冰牆上就密集地丟下大型傢具、大石頭等將變異人砸下，高度又變為十一二米。而掉到地上的變異人很少有受傷的，大多掉下去后馬上站起來又開始向上爬。
這樣疊羅漢的區域圍繞城門大概有兩公里的長度。也就是說整整兩公里的地方，圍牆的相對高度最多只有十二三米，再疊加四到五個變異人就有變異人能跳上冰牆進入城裡。這兩公里的區域也是城裡防禦人員布置最為密集的區域。各種要向下丟的物品像流水一樣被送上來，然後圍牆上的人接過丟下去。
而且丟下去的大件物品現在在圍牆下也積累起來，看樣子已經堆得有四五米高了。偶爾會有一個變異人爬上堆著的傢具石頭堆上，然後爬上前方疊起的羅漢牆。這麼攻擊變異人真有點飲鴆止渴的感覺。
趙曦在冰牆上邊繼續向前走看到也有變異人在冰牆上挖牆的，但這個冰牆起碼四米厚，一時半會兒不可能挖穿。而且另一頭也有人在不停向冰牆上潑水增加冰牆厚度。
圍牆外面並不是田地，而是樓房，大多一兩層，算是城鄉結合部。變異人大多在街道上向著冰牆的方向擠，但也有部分就只是獃獃站在街道上。
趙曦從遠處看向變異人壘成的人牆：其實大量的變異人並沒有加入壘羅漢的行列，只是憑著本能前行。擠到前方的變異人不能向前了，一部分會停下腳步，還有一部分會拚命向前擠。只有極少量的變異人會試著向上跳，希望跳過障礙。也就是說，對於絕大部分變異人來說，是沒有疊羅漢這個概念的。很明顯，疊羅漢這個舉動是有高進化度的變異人在指揮。
趙曦花了三四個小時沿著冰牆走了一圈，其他幾個門的情況差不多，只是南邊靠近觀月市的門周圍變異人要多一些。
回到第一個城門上方，郭剛也在冰牆上。
「剛哥，直升機的燃油夠么？如果夠的話到四個門上面找下變異人的指揮者，不解決這個疊羅漢的問題，這支撐不了兩天。」趙曦對郭剛說。
郭剛看著外面密密麻麻的變異人，也感到頭痛。可要在外面找高進化度的變異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下面的變異人行動並不算統一，因此舉止異常的變異人無法顯現出來。而周圍房屋也很多，也有變異人進入了房間，裡面是不是有高進化變異人也無法確認。
他想了下帶來的燃油數量，點頭說：「行，試一下吧。」他叫上沈卓、潘峻偉等人一起上直升機。
「剛哥，基地要多久才能派部隊過來？」趙曦一邊走一邊問道。
「需要一點時間制定策略。這麼多變異人只從地面殲滅傷亡會很大，基地也在考慮從空中殲滅變異人，但需要把變異人引到遠處。」郭剛說。
「我感覺不太好，能不能催基地動作快點。」
「晚點會有人過來確認這附近地形，到時候我提一下。」
趙曦也跟著上了直升機。這時她才發現他們住的這棟樓周圍被布置了警戒線。警戒線內不少人警戒巡邏，警戒線外有一些人圍在那，盯著直升機。看到直升機起飛，那些人情緒激動，大喊大叫，甚至有的人開始衝擊警戒線，和警戒巡邏的人發生推攘。
直升機升上空中，來到一處城門上方大概三十米處懸空，大家仔細觀察下方的變異人。
聽到空中直升機的聲音，不少變異人仰起了頭。
趙曦站在艙門邊拿起望遠鏡仔細打量起這些變異人，主要是靠眼睛分辨，再結合它的行為判斷。
這些變異人外表和常人差不多，身上很臟，衣服也破破爛爛，應該露出皮膚的地方顯露出的卻不是皮膚，而是深色的毛髮。而它們眼睛里大部分都只有眼白，少量的有著深淺不一的橢圓形眼珠。很多變異人大張著嘴看向圍牆方向或頭頂的直升機，露出了發黃的帶著肉絲的牙齒。
她第一次這麼認真地打量變異人，它們的外形讓她有些頭皮發麻，但還是很快繼續辨認的動作。
直升機上逐漸響起狙擊槍的聲音，沈卓和潘峻偉把大家找出來進化度比較高的變異人一一擊斃。兩個小時後去了，擊斃的變異人也有近百個，但圍牆那變異人登牆的舉動沒有任何變化。
「油不多了。」李斌海說。、
「回去。」郭剛說。
說實話，這一趟行動是無效行動。趙曦也知道不會這麼簡單就解決變異人疊羅漢的問題，可真看到一點用都沒有，還是有點沮喪。
回到房間，趙曦坐在床上有點坐立難安。她以前從來沒有這樣讓自己長時間置身於危險之中。
她有點懷疑，現在直覺已經告訴她這裡極其危險，那在五門市被攻破的前一段時間，她的直覺會有變化嗎，會告訴她五門市即將被攻破嗎？即使會提前告訴她將被攻破，能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們去通知蒙北基地及時來援嗎？
衛悠讓她來五門當個報警器的時候她還沒多想，但現在仔細琢磨一下，總覺得被衛悠坑了。
這一個晚上她其實很累，畢竟沿著圍牆走了十幾公里，但她完全睡不著。這個招待所就在圍牆邊上，往圍牆上運送東西的汽車發動機聲不停提醒著她一牆之隔就是幾十萬的變異人。
她兩邊太陽穴像針錐一樣痛，但心裡的緊張卻讓她精神極為亢奮。
旁邊庄朝陽和徐哲都睡熟了，庄朝陽還打起了小呼嚕，讓趙曦羨慕他倆的好心態。
快五點了趙曦才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七點起來她臉上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吃了飯上到圍牆，趙曦發現變異人疊起的羅漢牆高度似乎上升了兩三米，這是一到兩個變異人的高度。
趙曦因為沒睡好有些慘白的臉色更難看了，她看著牆外的變異人人堆心都要跳出嗓子口。圍牆上不是一直在將變異人砸下去嗎？怎麼能堆得這麼高的！看著離圍牆頂端不到三四米，然後被一個巨大鐵件砸中掉下去的變異人，趙曦深吸一口氣。
實際上現在這個樣子，郭剛也覺得五門市一兩天之類就會被攻破。他琢磨著要讓基地先送點武器過來，把越來越高的變異人堆給轟平。不過這有點考驗技術，畢竟需要把這麼大範圍的變異人炸下去又不能傷到圍牆。
上午蒙北基地乘著直升機前來的人員帶了不少武器過來，主要是□□和機槍及彈藥。郭剛帶著一小隊人向變異人堆成的人牆丟手榴彈。
手榴彈的威力其實並不像大家想象中那麼大。它的殺傷力一些是靠裡面的破片，這對變異人幾乎無效。另一些則靠衝擊波，這對凍在了冰牆上的變異人同樣效果不大。後來郭剛用了肩扛式火箭筒，小心地掌握著角度，才將變異人牆降到三四米的高度。冰牆上有的地方被炸出了一米多深的大洞，好在冰牆夠厚，才沒有出問題。
當郭剛看到變異人牆高度下降地差不多時，停止了襲擊，牆外讓人驚訝的一幕發生了：受傷的變異人開始襲擊其他變異人進行捕食。
大家皺著眉頭看向下面血腥的場景，馮雷突然小聲說道：「它們是在增強恢復力。你們看那些進食的變異人身上的傷口。」
趙曦按住有些翻騰的胃，拿起望遠鏡，找到一個正在進食的變異人看向它受傷的背部：應該是被□□炸傷的，身後的衣服幾乎沒有了，露出了翻出血肉的背部。趙曦看了大概十分鐘，確認到它背部的血肉確實有在細微蠕動。這個現象她以前見過，但這並不能完全說明變異人是在靠進食增強恢復力。她又看向其他變異人。
說實話，下面的場景血腥而殘忍，旁邊五門市好些人看到下面的情形都吐了出來。
趙曦臉色現在可以說極其難看，不過經過前幾天血肉橫飛場景的洗禮，她現在還能硬撐著不失態。最近這接連出現的屍橫遍野的場景不停提醒著她：這就是末世，她必須習以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