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生存
在這一個料峭的寒冬清晨。
她……應該說它,終於啄開蛋殼。
它成一隻小鳥。
小鳥離開保護殼,立刻就遭到寒風的侵襲,它控制不住的渾發抖,這時候,有一團溫暖的熱源貼過來,它瑟瑟發抖地埋進鳥媽媽溫暖的羽『毛』中。
過一會,小鳥就感覺自己非常的飢餓,它便本能的將嘴張開,立刻就有堅硬的喙給它喂來食物。
接下來的每天,小鳥躲在窩中,有時候鳥媽媽回來,它就會立刻奮力貼上,張開嘴,隨後就可以得到食物和溫暖。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小鳥的羽『毛』長出來,它每天嘗試著鋪展開翅膀,想像鳥媽媽那樣飛翔。
結果就在這一天,小鳥還在撲閃著翅膀,突然感覺到一陣危險臨近,那個瞬間,它知道的,也想逃,想飛出窩,奈何卻受限於體,怎都無做到。
下一瞬,一張冰冷的大口襲來,直接將它整個體吞沒。
被吞入之後,最強烈的感覺擠壓帶來的疼痛,體骨骼被彎折扭曲,隨後又配合著大口肌肉的運動,慢慢的被推進喉管。
那裡面吞沒一切,沒有盡頭的黑暗,光明、聲音、觸覺、痛覺……一直到最後一絲感知消失,只剩虛無。
不知道過多久,感知再度誕生,最先覺醒的觸覺,還那種擠壓,但這一次的擠壓不向內,而向。
「啪嗒……」
她感覺自己濕漉漉的被『吐』出來,隨後,有一個溫熱柔軟的又帶著倒刺的東西在她臉上與上不停的『舔』舐著,讓她濕漉漉體能儘快的變干。
她這次依然它,但它不再被捕食的小鳥,它這次成為比曾經吞噬自己的大口還有厲害的捕食者。
小豹在窩裡『舔』『舔』自己的『毛』,它現在已經能夠獨立吃下豹媽媽帶來的事物,並且哪怕作為獨苗,被豹媽媽溺愛,它也動的選擇不再喝『奶』。
明明已經食物鏈上游的物種,它作為小鳥的記憶卻不曾忘卻。
它想要像媽媽一樣捕獵,它不想再當無力的被狩獵者。
在出生快四個月的這一天,豹媽媽終於拗不過小豹的糾纏,帶著它一起狩獵。
它們的目標一頭五六個月的羚羊。
行動在午十分,氣候炎熱乾燥,羚羊群在一條接近乾枯的河流旁飲水。
選擇在這個不舒服的時段行動,為它們還要提防其的競爭手,氣味可以透『露』很多信息,小豹能聞到這片區域還有其代表危險的狩獵者。
所以它和豹媽媽要趁著這個其狩獵者休息乘涼的時間,抓緊時間完成捕獵與進食。
柔軟的肉墊踩在地上,帶來的微弱響動被風聲所掩蓋,在飲水的羚羊難以聽到動靜。
在慢慢潛伏靠近羚羊群時,豹媽媽不安的多關注一下邊的小豹,擔心它出於好奇製造出動靜,導致潛伏被發現。
但小豹做得非常好,完全模仿著它的動作,沒有分心或者調皮。
豹媽媽收回目光,繼續朝著目標進。
它的速度無與倫比,這片區域的無冕之王,只要成功潛伏靠近獵物,進入捕獵距離,就有極大的幾率成功。
近,近……
被盯上的羚羊毫無知覺,一邊喝水,一邊愉快的打個響鼻。
就在這時,豹媽媽動,它全心的投入捕獵之中,沒再關注旁邊的小豹,影如同閃電一般朝著羚羊撲過。
小豹看到豹媽媽速度快到幾乎飛起來,腳掌只與地面接觸極短的時間,與羚羊的距離也在幾次呼吸的時間就被縮短。
當羚羊反應過來想要逃跑的時候,豹媽媽已經飛撲到它旁,一口精準的咬住它的脖頸。
羚羊群四散而,那隻小羚羊體本能的掙扎著,沒過多久就抽搐著動不。
小豹的速度比豹媽媽稍慢,這時候才趕到它旁邊,它激動的想要幫助豹媽媽帶回獵物的時候,豹媽媽卻突然抬頭,隨後用力的從羚羊上撕扯下一塊肉。
小豹詫異還在驚訝於媽媽的舉動的時候,方已經朝它示意一下,隨後它竟然丟下獵物,直接離開。
小豹更不明所以,想不通媽媽為什放棄獵物。
就在這時候,那種熟悉的危險氣息再度『逼』近。
這一次,小豹不再曾經無力的小鳥,它立刻反應過來,也不再看來之不易的獵物,而直接跟隨著豹媽媽跑。
就在它離開沒多久,就有三頭鬣狗趕到,急切的死咬著剩下的羚羊屍體。
小豹看著豹媽媽辛苦捕獵到的獵物全部被這些『強盜』搶奪,心中十分憤恨……至於什強盜?它們為什強盜,小豹自己也不明白。
回到窩裡,豹媽媽向小豹分享它帶回來的一點腿。
小豹有些愧疚,它覺得自己沒有出什力,不該享用這些食物。
豹媽媽卻只吃一點,就流著唾『液』將肉塊讓給小豹,轉走。
小豹看看剩下的食物,腹中的飢餓催促著它,控制著它的理智……奇怪,它只一隻小豹子,為什會有理智這種東西?
最終,小豹還忍不住走上,狼吞虎咽的將剩下的肉塊吃。
食物不多,哪怕小豹的肚量也只感覺半飽,更別提豹媽媽。
吃完東西的小豹走到豹媽媽邊躺下,貼著豹媽媽溫熱的軀,豹媽媽豎著耳朵警惕著四周,時不時低頭在小豹的腦袋上『舔』舐兩下。
在豹媽媽的大舌頭的梳理下,小豹開始進行一隻豹子不該有的行為——思考。
小豹在思考豹媽媽今天的舉動背後的原,鬣狗的速度比不過豹媽媽,但它們力量更大,還喜歡成群結隊。
而它今天只短暫全速衝刺一會,就感覺難以承受,還消耗很大的力氣,豹媽媽也同樣如此。
它們獵豹擁有最強悍的爆發速度,時間卻很短,力量不如其掠食者,一擊不中,就等於狩獵失敗,要直接放棄捕獵。
捕獵失敗還不最糟糕的,最糟糕的筋疲力盡之後,會遭遇到其掠食者的搶奪,自也淪為獵物。
所以,要想捕獵成功,時機很重要,速度優勢,要好好利用……在豹媽媽大舌頭的剮蹭下,小豹漸漸睡。
的一天開始,小豹母女又要開始的捕獵。
有記憶起,小豹吃飽的記憶之留存於斷『奶』之,為沒有兄弟姐妹爭搶豹媽媽的『奶』水,後來開始吃肉之後,它就長期處於飢餓狀態下,豹媽媽也同樣如此。
它們每時每刻都需要為生存而戰鬥,為食物,也為不被成為食物。
又一次在捕獵成功的時候遭遇到鬣狗,這一次只有兩頭,豹媽媽不想再放棄食物,為它們已經整整三天沒有的食物。
於它轉頭和鬣狗戰鬥起來。
鬣狗最無賴的地方體現出來,它們嗅覺敏銳,總能聞風而來,並且不面交戰,而不斷奔跑消耗著豹媽媽的體力,趁它無暇顧及的時候啃走一口獵物的肉。
豹媽媽喘著粗氣,捕獵與驅趕鬣狗的消耗,已經讓它的體力幾近枯竭。
兩頭鬣狗開始專註的圍繞著豹媽媽轉圈,如果等它的體力完全消耗殆盡,它們這次收穫的獵物就不止一隻角馬。
就在這時,風聲發生一點微妙的變化。
一道稍小一些的豹影潛伏已久,越過枯草,斜刺里衝出,完全模仿豹媽媽捕食獵物時的奔跑姿態,動作一模一樣,速度也只比豹媽媽慢一絲。
獵豹爆發的速度鬣狗怎也趕不上的,只它們的問題在於力量太小。
小豹的目標明確,趁著豹媽媽吸引兩頭鬣狗的注意力,一直潛伏,找到合適的時機之後,才全力衝出。
不帶一絲猶豫的,它朝著其中一頭鬣狗衝過,隨後將爪子伸向鬣狗的喉嚨。
在這樣的速度下,力量不重要,光爪子的觸碰,就足以帶來致命的傷害!
小豹不知道自己為什會知道,但它就知道。
「噗!」
下一刻,血『液』飛濺,爪子精準的撕裂其中一頭鬣狗的喉嚨,讓它只發出一聲短暫的哀嚎就為窒息而倒地抽搐。
小豹的神兵天降挽救危險之中的豹媽媽,同時還讓戰局逆轉。
豹媽媽見狀直接朝著剩下的另一頭鬣狗撲,鬣狗狠狠挨一下,又見到同伴死,還加入小豹,頓時『嗷嗚』一聲,灰溜溜的逃跑。
暫時安全,豹媽媽走上來,親熱的『舔』舐兩下小豹的腦袋,兩豹沒有耽擱,快速飽食一頓后,又將剩下的食物收拾回巢『穴』。
從那次的成功之後,小豹得以加入豹媽媽的捕獵隊伍。
它天賦驚人,並且極為聰明敏銳,很快就從豹媽媽的助手,變成豹媽媽它的助手。
漸漸地,小豹母女成為這一片區域的無冕之王,就算獅子見到它們,也不會敢上來爭搶食物。
到小豹成年的時候,已經可以獨立捕獵,豹媽媽本能的嘗試著要將小豹趕走,卻最終敗在小豹捕獵來的豐盛食物之下。
不知道過多久,一直到豹媽媽的皮『毛』稀疏,肌肉鬆散,小豹依然會與豹媽媽分享自己捕獵到的食物。
但豹媽媽卻在某一天如常的『舔』舐著小豹,等待它睡著之後,起悄然離開,再也沒有回來。
小豹獨自生活著。
遠超其捕食者的聰慧與精湛的捕獵技巧,讓它不像同族一樣大部分時間都在餓肚子,但在豹媽媽走後沒多久,它也離開這片區域。
它覺得它在尋找著什,又不知道那什,好像生存著的目的本就生存。
一直到某一天在山林里,小豹經過一處枯木堆時,地面張開一張『口』,狠狠的咬住它的後腿。
陷阱……劇痛之中,小豹腦中冒出這個念頭。
這張漆黑的『大口』如同跗骨之蛆,小豹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鮮血順著被夾住的地方湧出來,不斷的滴落在地面,活力也隨之開始流失。
拖著這個夾子走半天,依然無掙脫,小豹就知道自己的生命要結束在這裡。
遠處隱隱有異常響動,還有不熟悉的氣息開始出現,小豹加快步伐,它不想再一次成為食物。
一直走到一處懸崖邊,小豹選擇帶著跳下。
順著血『液』追蹤而來的獵人,只看到斷崖。
「……什動物成精不成,居然還會跳崖?」
……
它在疼痛與飢餓中失意識,又在疼痛與飢餓中蘇醒。
有人在她的臉上與胳膊上大力的拍打,同時還傳來一個男人粗糲的嗓音,帶著幾分垂涎:「這小孩皮肉還嫩……個女孩?」
「啊,都病幾天,既然她也活不……好……」另一道聲音響應,伴隨著吞咽唾『液』的聲音。
先的聲音有些猶豫:「但,吃……我們也染病怎辦?」
「隨便你,都到這份上,我們就流民,朝廷根本不會管我們,你不吃我吃,等遇上叛軍,我還有力氣投們。」
「欸,吃吃吃!誰說我不吃!」
兩人討論的聲音沒有遮掩,旁邊的其流民見到,也只聽著、看著,自難保,沒有人加入,也沒有人阻攔。
她在這種情形下蘇醒,就看到兩個瘦骨如柴,渾臟污的男人圍在她旁邊,一個在磨石片,一個看到她醒來,上她的現。
方眼神慌『亂』一瞬,隨後又『露』出一個兇惡的表情,瞪著她,似乎想在氣勢上壓過她。
她沒有第一時間動作,只睜著眼睛,尋找這兩個人的致命處。
就在那個磨石片的人磨得差不多回頭,舉起就要往她手上削,似乎想要削下一片肉的時候。
原本呆呆傻傻的小女孩猛然暴起發力,反手奪過石片,劃過第一個人的咽喉后,其勢未收,又劃過第二個人的咽喉。
「啊——!啊!」
她力氣不大,這一手下來就快,在這樣快的速度下,石片就成利刃,精準的帶走兩個流民的生命。
鮮血狂飆,熱熱的灑落在她臉上。
她下意識的伸出舌頭『舔』一下濺在臉龐的血『液』,也打算如同捕獵成功一樣撲向們的咽喉將這兩人吃掉。
但在嘗到這血『液』的時候,她突然發出一陣劇烈的乾嘔。
「嘔……」
她吐好一會,喉嚨灼燒,卻除胃『液』什東西都沒吐出來,她眼這兩個『獵物』再沒胃口。
她抹抹嘴,就地坐下來,看向稍遠一些面『露』驚懼的流民,稍稍放下心——
如果鬣狗,這時候早就仗著族群數量優勢趁虛而入,這一群羚羊角馬一樣的族群。
殊不知,她此時的模樣,落在這群流民眼中,與掠食者的震懾無關,而讓們聯想到邪教們宣傳的種種惡鬼轉、魔童降生傳說。
第二天,流民們離開,她跟在隊伍後面,沒有人敢看她,也沒有人敢靠近她。
她並不在意,她現在只覺得餓,但昨天那種噁心的感覺取之不,讓她不知道自己改吃什食物。
就這又走半天,突然遠方傳來響動,有人馬靠近。
流民們集體縮成一團,像她曾經看到的被獅子圍獵時的角馬群,同時又在求救:「義軍大人,救救我們吧,我們什都能做!」
領頭的一個絡腮鬍看著這群瘦得脫形的流民,皺眉搖頭,就算要招兵,也沒將們看上眼。
「你們誰見過血?」
「我我我!」流民們根本沒弄明白意思,就連忙激動舉手。
絡腮鬍甩一鞭子:「我說,誰殺過人?」
流民們動作不由得一停,渾一激靈,隨後下意識的看向孤零零站在一旁的小女孩。
絡腮鬍也順著們的目光看過,看清楚個小女孩后,不由得眉頭上揚。
「她魔童!她殺兩個男人!」有人看著絡腮鬍腰間的掛著的能看出乾糧輪廓的袋子,急忙表功。
絡腮鬍看看其人的表情,詫異的發現居然沒有人說謊。
看看小女孩漆黑的雙眼,絡腮鬍從腰間的乾糧袋子里,拿出半塊麵餅,朝著小女孩丟過。
她下意識的接住,聞聞上面的味道,旋即眼睛一亮,狼吞虎咽的啃起來。
絡腮鬍看著小女孩將餅全部塞進嘴裡,這才問她:「們說的真的,你會殺人?還殺兩個?」
捕獵,就殺人嗎?
她向著絡腮鬍點點頭:「我、會、殺、人。」
她嗓音干啞,說話磕磕絆絆,但這飢餓多日的流民來說再常不過。
絡腮鬍似乎覺得小女孩很有意思:「行,會殺人就行,跟我走吧。」
她沒有回答,而看著腰間裝餅的袋子。
絡腮鬍見狀,直接伸手扯下乾糧袋子丟給她。
她敏捷的接住,隨後抱在懷裡,朝著周圍眼熱的流民們掃視一圈。
她臉上還殘留著昨日殺人的血點,到底沒有人敢上搶奪。
絡腮鬍拍馬而,她一言不發的跟在後面。
走幾步,絡腮鬍想到什:「,小不點,你有名字嗎?」
名……字……?
她愣愣,好像有的。
絡腮鬍只隨口一問,也沒有很期待小女孩能給出答案。
但過一會,卻聽到後面傳來有些磕巴的聲音。
「我叫……明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