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人心（悟道未完）
二十六歲的齊修遠刮掉了絡腮鬍,年齡看起沒有那麼了，也是看起方正英武的漢子。
如今王朝廈傾頹，於是便有了龍蛇起陸,各路軍閥屯糧招兵。
齊修遠歸屬於西北的魏家,魏家以商發家，從與西方邊境諸部族交易絲綢茶葉開始,接慢慢暗裡壟斷交易鹽、鐵等戰略物資,又從游牧部族中換取戰馬，積累代,成了如今真正有資格逐鹿天下的新興勢力一。
如今因為各種天災人禍，人口匱乏,各處都在徵兵收攏流民，聽聞齊修遠這趟出去帶回的流民中還有小女孩,還惹了同僚們的一陣嘲笑。
齊修遠也沒當回事，將那叫明黛的小女孩和路上收攏的流民一樣，丟了前鋒營，就接去忙家主交代的事情了。
所謂的前鋒營,說是前鋒,際上就是炮灰營。
炮灰營也只比那些流散逃難的流民好一些,裡面是還算康健，能跑能動的流民，一天給點粥飯就可以維持,這營專門用探查一些危險路線,或者是兩軍交戰前用承受第一波遠程襲擊,戰爭中的消耗品。
這是任何一軍閥勢力都會有的配置，而們真正的核心戰力，當然是蓄養訓練多年的精兵,等到關鍵時刻才上陣。
明黛路上將麵餅都吃完了，入前鋒營的第一頓，喝了一碗稀粥，此後每天的飯食都是如此，一天一碗，不會多一點。
前鋒營精神狀況和路上遇到的流民也差不多，們沒有力氣接受軍隊正式訓練，被劃在軍隊最邊緣的隨意搭建的草棚中，只要不發生『騷』『亂』，就不會有人管們做什麼。
不過這裡的人也做不了什麼，們一天部時候都是默默癱坐在上，保存為數不多的體力，只有每天排隊發放『軍餉』的時候才會有點活人氣。
這種飢餓感明黛並不陌生，獵豹一天絕部都是出於飢餓中，她一開始和豹媽媽也這樣，后她長了才有了充足的食物。
沒過三日，營長告訴們，要去攻打一座縣城。
前鋒營里中短暫的驚懼不安，但很好的被一頓加餐的白米飯安撫了。
「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難得的一頓飽飯後，一滿臉疤痕的『老兵』拍了拍自己胸膛上凹凸不平不如說是鐵板的『甲胄』，向周圍的『新兵』們傳授經驗：「開戰的時候要會躲，會裝死，只要能撐過一場戰不死，就又能吃頓米飯了！我當時就是運氣好，從一屍體身上拿到了這『戰甲』，又撐過了三場戰。」
「……要是你膽子再些，能殺點人活下，那就了不得了，說不定還有機會被營收去！」老頭的聲音還在繼續，明黛卻看身上的『戰甲』，目光『露』出了好奇。
曾經奪走她生命的那奇怪的夾子就是用這東西做成的，好像很厲害……
前鋒營被拿皮鞭的監軍抽打上了戰場，明黛走在中間，沒有像外圍試圖逃跑的流民那樣遭遇鞭打。
她抬起頭，看到對面縣城不的土城牆上，有士兵拿起了弓箭、投石車、還有冒煙氣的滾水，準備防禦。
流矢飛過，投石砸下，滾水潑灑。
慢，慢了。
明黛的眼睛略過，一直盯土牆頭上，正指揮人的縣尉身上的甲胄。
在這場攻縣戰鬥結束的時候，明黛如願的穿上了縣尉的甲胄。
在她旁邊，是一的屍骸，以及遲疑卻不敢靠近她的魏家精兵。
齊修遠趕了過，一路上周圍的人連忙向招呼：「見過齊軍校！」
齊修遠沒有理會，快步撥開了前面的士兵，隨後就看到了中間那穿一身不合身甲胄的小女孩。
看到熟人，明黛沖微微一笑，打了招呼。
齊修遠深吸了一口氣，一時說不出話。
那場戰鬥后，明黛帶那件不合身的甲胄戰利品，從前鋒營調到了中鋒營。
中鋒營的風貌與前鋒營截然不同，一天能吃兩頓乾飯，每天還要參與訓練。
但這對明黛說同樣簡單，就像她當年和豹媽媽一樣，有了充足的食物后，她們越發戰鬥力強悍，反而有了更充足的食物，這是一良『性』循環。
在中鋒營經歷了兩場戰鬥后，明黛又被調離了。
她被換到了一新成立的驍騎營中，又在接下經歷過場戰鬥后，成為了一營最長官——校尉。
戰場上，聽聞明黛事迹有些好奇的魏家主出了一些注意力關注她在戰場上的表現，看了后目光中異彩連連。
旁邊一身穿明黃『色』道袍的中年道士感嘆道：「家主手下猛將雲集，破軍投，果然是天命在身。」
魏家主知道身邊的神威道道長是真能呼風喚雨的人，如今天下最強的股軍閥勢力都有能人異士輔佐，白蓮教、萬佛宗等等，投靠魏家的能人異士，就是神威道。
魏家主聽后又驚又喜，滿臉紅光。
而身邊的神威道道士，則看明黛身上那恍若能凝成質的殺氣，雙眼明亮，透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垂涎。
……
明黛的名聲隨魏家軍閥勢力版圖的開拓而漸漸傳開，驍騎營、驍騎將軍，是天下勢力都不會忽視的名字。
這時候，在魏家勢力中，明黛的職位已經比最初將她帶回的齊修遠還了。
可總體而言，沉默寡言，似乎除了吃飽與打仗並沒有念頭的明黛，並不是一受歡迎的人。
她旗下的士兵們敬仰她、崇拜她、畏懼她，魏家主與魏家夫人都曾嘗試與她拉近關係，但是收效甚微，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利刃能保護自己，也能擊敗敵人，但是誰都不會將一把沒有刀鞘的利刃貼身存放。
不過這把利刃確發揮出了很的作用，在第十年，魏家建國稱帝了，國號為庄。
明黛也從曾經的驍騎營衍生出的驍騎將軍，獲封正式將軍職，得到了第一正式封號——靖安。
又過了十年，天下既定，西庄已經佔據了天下最的版圖，當初爭奪天下的勢力敗走的敗走，蟄伏的蟄伏，已經不足為慮。
這時候曾經與魏家結盟的西邊部落仗當年的盟約，對庄朝獅子開口，又成了新朝的下一禍患源頭。
靖安將軍這把的利刃再度出鞘，獲封破虜，領將軍封號，前往西北征伐。
一去八年，破虜將軍戰無不勝，勝而歸，直接征服了西北部落，一時間，天下傳頌她為『戰神降世』、『軍神投凡』。
破虜將軍歸京時，皇帝親開宮門相迎，回宮后又破了不封外姓王侯的例，將明黛封為武安侯。
如今天下已定，許多當年跟隨魏家起事的人安享富貴，宮宴時，京廷尉齊修遠笑問了武安侯，是否要婚姻嫁娶？
喧鬧的宴會瞬間安靜，皇子王孫們神情也變得緊張又複雜。
武安侯從食中抬起頭，簡單的搖了搖頭。
沒有解釋，也不需要解釋，從此以後沒人敢問武安侯的婚嫁事，家都彷彿集體遺忘了一般。
隔年，江南水匪猖獗，武安侯獲得了新的封號，宣威將軍，命國師神威道長擔任監軍，再度奉詔討伐水匪。
隨後，領天下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宣威將軍、武安侯竟然在水匪投降后，依然下令將全部斬首。
此事一出，天下震動，人人都道武安侯殺心入魔，狂悖無道，才做出這等天怒人怨的斬降舉。
皇帝連下十道詔令，命武安侯回京伏罪，武安侯卻拒不領命。
在詔書上寫了『不回』兩字，便消失無蹤。
庄朝怎麼會容得下如此逆『亂』事，皇帝當即命副將穩定軍中，監軍國師派精銳追殺逆賊。
「師父，十八、十九師弟，都死在了那邪魔手下！」弟子沉痛的向國師陽宇道長彙報。
陽宇道長聽后也是臉龐一抽，隨後說到：「無妨，她已經是強弩末，再撐不了多久，等她死後，一生殺意凝聚，就是我神威道崛起時。」
利用那殺星屍骨殘留的殺意，按照宗門秘，就可以將烈火焚天異變升華出天雷力，煉就失傳已久的『雷落九天』，振興神威道。
至於那些水災難民的殺孽因果，自有下令策劃這起事件的庄朝王朝氣運擔，誰叫皇帝忌憚那殺星，覺得她功震主呢？
……
明黛一人走無人的山林中，前追殺她的神威道弟子都被她殺盡。
她身上也全是傷痕，不乏放在尋常人身上的致命傷。
但是明黛奇怪的支撐了下，她曾經的殺戮此時都成為了一種奇異的力量，還在支撐她殘破的身體。
好像殺意不滅，她就不會死。
抬頭，有陽光零零碎碎的從樹葉間灑落下。
明黛陷入了一瞬間的恍惚，過去她一直以為殺戮就是生存，可是漸漸發現，殺戮，又是人心，是算計，是慾望。
這不是明黛要找的東西，她突然覺得好累，她不再殺了。
隨這念頭的誕生，明黛頓時覺得身體失去了支撐，活力流失，精神與身體都變得沉重，開始無減緩的向下墜落。
明黛慢慢的朝前方走，她沒有目的，只是走到走不動為止。
「啪嗒。」
什麼東西掉落在上的聲音響起。
明黛看了過去，是一鳥窩不知道被風還是被什麼動物從樹上弄掉了下，周圍已經可以看到破碎的蛋『液』。
明黛歪頭看了看，隨後走上前去，蹲下，翻開鳥窩。
裡面只剩一蛋完好無損。
明黛花費了頗長的世間，艱難蹣跚將送回了樹上。
世人眼中殺人無算的傳奇人物，在生命的最後，救下了這微不足道的一生命。
隨後，她緩慢的邁步離去，離開了這魔幻人間。
日出日落，在她離走後十多天，有一隻小鳥從鳥蛋中破殼而出，又在還沒有掌握飛翔能力時，被一條睡醒的蟒蛇發現，一口吞噬。
……
「咕嚕嚕……」馬車車軸聲有規律的響。
安王妃看了一眼車上昏『迷』的兒子額頭又冒出細汗，連忙靠近，細心的為抹去汗水。
安王妃的貼身侍女見狀，靠近車門，詢問外面的人：「還有多久能到落霞山？」
總管監平祿看了一旁本雇傭的馬夫兼嚮導，馬夫知道這一車人尊貴，是歷不凡的人物，尤這面白無須的管家，更讓聯到了很多，連忙回答：「再走一時辰應該就能到了。」
聽完平祿向裡面報告，馬夫眼光一轉，起前聽到車內的咳嗽聲，與侍衛搭話：「小哥，你們也是去落霞山找神醫的吧？」
平祿聽聞，目光一轉，點了點頭，探聽道：「你知道這神醫的事情？」
「嗐，這十里八鄉，誰不知道明神醫啊！」馬夫頓時了談『性』：「這位明神醫，乃是十里八鄉的善人，茹素多年，從不殺生，救人無算，窮人治病她都不收診金！」
一邊說，馬夫『露』出了感激『色』：「前年我駕馬車摔壞了腿，夫都說我後半輩子要瘸過了，是神醫上手給我扭了下，你猜怎麼？好了！」
說還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右腿。
平祿見狀，眼睛一亮，若不是馬夫自己說，根本沒看出對方的右腿受過傷，看這明神醫確有兩把刷子。
不過，聽馬夫滔滔不絕的贊，平祿還是覺得有些誇詞。
從不殺生，救人無算，世上真有這種善良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