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202
唯一的……希望。
聽完莫淮的話,明黛整個人被深深震撼,腦中嗡嗡作響。
不僅是因為關於命運的收束與分散的複雜因果,更因為按照莫淮所說,除了她目前所在的世界,其他所有世界中,未來已經全部被命運的大手所籠罩,她當下所在世界,則是最後一點微光。
五行老祖是何等存在?先天五行所化的先天神靈,將自己的道統從上古時期一直傳到中古時期,妖獸、人類,幾乎都以五行為根基修鍊,更多修行者的加入,五行大道就像是一條大量水流匯入的河流。
但是就連祂都被打敗了,只分出一點力量作為後手,而按照莫淮言下之意,她就是那個後手。
「為什麼會是我?」
對此莫淮卻是搖了搖頭:「我也還不知道,但是從任務,以及當下你的存在開闢出了一條新的命運線,我能肯定……你是關鍵。」
「原本我是無法找到你的,在你死後百年前,我從一處險地機緣巧合獲得了混沌石,便請葉師弟用來喚醒問心,隨後在第兩百四十七年的時候,問心發現了時空的異常變化,這意味著有新的命運線誕生。」
明黛道:「二十年五前,差不多是我在這個世界出生的時候。」
莫淮點了點頭:「沒錯,我知道這條命運線的誕生與我無關,所以我順著光陰一個一個世界的尋找,終於在兩千年前找到了你。」
「也是在這個時候,我才看清五行道祖的謀划,不是在我們的時代,而是在中古時代。」
「其他無數個世界的五行大道的墮化,已經成為必然,包括我們過去出生、存在的世界,祂的謀划,顯然希望在這個因為你出生而開闢的命運線之中,保留下沒有被污染的五行大道,開闢出一個不受命運控制的世界。」
明黛緩緩點頭,明白這其中的意義,五行道祖想要救下這一個世界的人,同時,這也是對祂的一種自救,其他所有世界里的大道根基都已經腐壞,現在這個世界是唯一一株完好的新芽。
其實何止是對五行道祖呢?對於明黛,對於莫淮,對於群內所有師兄師姐們,同樣也是一種自救。
他們六人,原本都是安排了『命運』,只要不甘心那無論如何掙扎都逃不開的必死結局,那他們就是逆命者,他們就是命運的敵人。
其實想到這裡,明黛覺得自身已經是幸運,他們至少還有反抗的機會,這天底下,又有多少人,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呢?
明黛腦中浮現出了巫族靈山峽谷中一代代化為石像的聖女、浮現出了血海之上流下血淚的紀星河、浮現出了用殘魂為自己擋住致命一擊的雲裳、以及古往今來,死於五行墮化的修士……
理清了這一點,明黛便能舉一反三了,她伸出手,拿過了莫淮手中的樹枝,在地上他之前劃出來的那根分支上繼續延伸。
「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是不斷的改變命運節點,直至將這個發散拉大,使命運無法再『收束』?」
「沒錯。」莫淮點了點頭。
得到肯定的答覆,明黛便繼續道:「那我現在已經改變了一個節點,我將原本應該會被帶到天心宗的血靈咒抹去了。」
明黛之前雖然不了解具體的原理,但是在死亡神座上隱隱獲得一些感知,一直沒有提前改變血靈咒的出現方式,在五行秘境中遇到后,她便順勢將其掌握在了手中,改變了血靈咒落入無涯宗的命運。
現在想來,小冊子會發生變化,似乎正是明黛成功改變了命運線的『反饋』。
結果聽到這話,莫淮卻眉頭一皺,臉色劇變:「走,我們立刻去無涯宗!」
明黛愕然:「怎麼了?」
莫淮指著地面的葫蘆圖案對明黛道:「關乎生死的,才是重要節點,血靈咒是一個節點,這個節點被你改變,相當於一個『因』被篡改,但是無涯宗將會滅門的『果』,也是一個節點。」
明黛的面色瞬間難看了起來。
她明白了莫淮的意思,命運蔓藤的力量是讓結果主導原因,只要確定的結果,原本的原因被篡改之後,那就會產生其他更多的原因去完成那個結果,無涯宗的覆滅如果是命運的安排,那即使她改變了血靈咒,讓節點發生了偏離,命運也會以其他方式讓其覆滅。
明黛過去的思路還沒有跳出常規,錯誤的以為是原因決定結果,所以認為失去了血靈咒,無涯宗就不會再有後續的劫難,但是她忽略了節點是一個接一個的。
不是改變一個節點就可以影響後面的節點,而是在命運的收束下,每個節點他們都要去扭轉!
只要發生了發散,命運就會開始收束,距離明黛抹去了本該被紀星河帶回去的血靈咒,此時已經過了一個月,而紀星河才剛帶著無涯宗的弟子們回到宗門,母親與祖父,則是一直待在無涯宗的。
「走!」
……
半個月前,無涯宗,元嬰真人紀遠濤坐在自己的洞府之中。
拿起儲物袋伸手一抖,就從裡面掉出來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
這青年衣著頗為華貴,腰間佩戴者香囊玉佩,但是身上只有點鍊氣底子,連鍊氣十層都沒有達到,從眉氣質修為來看,並非修士,而是十足的普通凡人中的富家子弟。
看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一位仙風道骨的修士面前,青年第一時間雖是緊張無措,卻沒有太多的驚恐,而是立刻說道:「不知仙長找晚輩有何事?我家族乃是無涯宗遠濤真人後裔,從來不涉及修仙界的事情。」
一句話點明了自己的後台,一句話又表達了自己與家族與修仙界無關,如果是其他修士,忌憚無涯宗與紀遠濤這個元嬰真人,這時候肯定會考慮放過他了。
「不錯,反應很快,而且……長得還有幾分像我。」紀遠濤聽不出情緒地讚歎了一聲。
青年一愣,聽到這話里的意思,不由得有些遲疑:「閣下……是誰?」
「我就是你的老祖。」
「老祖?」青年猝不及防,怎麼也沒想到將自己擄來的會是自己家族傳說中的那位老祖。
不錯,這青年確實是紀遠濤的後裔,紀遠濤早年風流成性,有大量流落在外的後裔,一些母親受青睞的,以及有修鍊天賦的後代被紀遠濤帶回了無涯宗,但也有風流過後,孩子沒有天賦,完全被紀遠濤拋之腦後的後代。
這些後代沒有被紀遠濤接回無涯宗,但是憑藉著他留下來的一些物品,在凡人界也是能夠過得風生水起了,就算是引來一些低階修士的覬覦,報出紀遠濤的名號,也足以應對。
因此,在凡人界中,作為紀遠濤的後裔,還是生活得非常滋潤的。
只是青年沒想到,莫名遭遇飛來橫禍,人在家中坐,突然就被神秘修士擄走,這擄走的人不是別人,卻是他與家族一直作為倚仗的老祖。
再看看對方與自己頗為相似的眉眼,青年立刻就跪下了,恭敬道:「不知老祖找孫兒,可是有什麼事要交代?」
青年心臟砰砰直跳,隱隱有些激動,難道是老祖想起了他們一族,要賜予他修仙機緣?
紀遠濤撫了撫鬍鬚,目光閃爍一點精光,品評道:「有鍊氣之法,二十六歲都無法到鍊氣十層,看來天賦寥寥,你此生修行無望了,不若成為老祖的助力?」
「老祖這是……」青年察覺到了一絲詭異,然而還不等他抬頭,紀遠濤便伸手一揮。
一道血光顯現,這個倒霉青年連慘叫都沒有發出來,就整個人化為了一具乾屍枯骨。
在化為乾屍的瞬間,一道似實非實的血影從屍體身上被提取出來,飛入了紀遠濤的口中。
服下血影后,紀遠濤面上控制不住地浮現出一層潮紅。
感受著壽元的增加,以及那五百年沒有再動過的境界修為,再一次開始提升,他的目光中爆發出了一點精光。
「血海真法……世間竟由此神奇的秘術,只要是有血脈關係,哪怕是毫無天賦修為的後裔,都能給我提供如此大的補益。」
「上天憐我,讓我在壽元將盡時,獲得此改命之機!」
想到自己有那麼多後裔血脈在外,紀遠濤控制不住地激動,他的心情在摯愛的那位合歡宗修士死後就再也沒有如此激動過,他突然感覺五百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自己又回來了!
半個月的時間,大量紀遠濤在外的後裔家族失蹤。
有人後裔知曉,不少費盡心思的找到無涯宗求救,紀遠濤只是敷衍過去,並不理會。
而那些上門的後裔,也在被打發離開無涯宗后不久,離奇失蹤……
取而代之的,是短短半個月,紀遠濤境界鬆動,甚至隱隱有了再進一步的預兆。
這一日,門派鐘聲敲了三次。
紀遠濤從閉關之中睜開眼,眼中一道血光掠過,而後才恢復正常,他抬手掐指一算,想起今日是紀星河帶著試煉弟子回歸的日子,目光中露出渴望,隨後便喚來了童子:「你去把紀嘯天找來,說我有事相商。」
「是。」童子地埋著腦袋,恭敬的退出去,一點多餘的眼神都不敢給。
最近不知怎麼的,他莫名的覺得真人身上有種可怕的氣息,他如今每次都是戰戰兢兢地完成真人交代的事情,卻不再敢像過去那樣想盡辦法在真人面前露臉獻寶,想要獲得對方的青眼了。
待童子離去后,洞府之中響起了低沉的,帶著垂涎的嗓音。
「紀嘯天與紀星河,兩個不孝子孫,正好作為本座的地仙之基……」
「還有凌辰……我的好曾孫……天生築基,此等天妒之材,足夠我超越父親了吧?此事若成,他就算容不下我,也奈何不了我,甚至說不定……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