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投懷送抱
陸凝凝是真怕了,極致的恐懼讓她渾身發毛。跌跌撞撞地往華陽院裡面跑。
不知今日怎的,丫鬟婆子們睡得很熟。她上氣不接下氣地進了正房,跌坐在冰涼的床上,思緒尤未穩定。
有些東西最怕的就是後來再思再想,細細想來的感覺比當時更要讓人毛骨悚然。
她癱坐在床上幾乎活動不了,愣了半晌,才勉強找回了一絲力氣。
驚慌恐懼將她整個人包裹住,像是不透一絲風的大網。陸凝凝只感覺喘不上一絲氣來,尤是驚魂未定。
她渾身發抖,極致的噁心席捲全身。
偏在這時嗓子眼彷彿也不能說話了一般。
大口呼吸了幾口緩了片刻精神,寧寧這才硬撐起來,點燃了一根蠟燭。
微黃的燈光散發出一點微弱的暖意,讓人心裡能稍微舒坦一些。
端著蠟燭往外走,屋外頭的風撲過來。那點子燭火立刻就小了,縮進一汪剛融開的油里,像是不成氣候的一粒小黃豆。
陸凝凝慌忙用另一隻手把那點子火攏住。強打起精神往西邊的書房裡走去。
待等到房門口,深提了一口氣。
雙手疊指,叩了三聲門書房的房門。
門裡似乎遲疑了一下,片刻工夫便見書房的燈亮了起來。
顧成澤披了一件衣裳,端著一根蠟燭,把房門拉開時尤是睡眼惺忪。
待等瞧清楚了,站在門口的陸凝凝先是愣了一下,轉而趕緊問:「怎麼了?」
陸凝凝實在害怕,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她不由分說地擠進了書房裡待等到書房坐定,才捧著手裡那盞蠟燭,驚慌過度地盯著顧成澤看。
陸凝凝兩眼發直,顧成澤走到切近給她倒了一杯水。
她才算緩過神來,只輕聲道:「我害怕。」
顧承澤一怔沒有立即去問,而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手心溫熱,那一點點熱度透過陸凝凝被寒夜冰透了的衣裳一下便滲透了下去。
無限的暖意順著肩膀四散開來,讓人覺得踏實。
陸凝凝毫無出息地哭出聲來,不由分說地投進了顧成澤溫熱的懷抱里。
結實的肩膀和溫熱的懷抱,讓她切切實實地感受到現在真正安全了。
她明明連有人在她面前尋死都硬撐住了,現在卻被一個採花賊嚇破了膽,說來也是可笑。
顧成澤被抱得愣了一下,轉而抬起溫暖的手不住地順著她的脊背安撫。
「好了,好了,沒事了。」
陸凝凝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把顧成澤那如雲般華麗的錦衣,哭濕了一大片才堪堪止住了眼淚。
等到神思略清明些,才意識到自己這樣大半夜找男人抱著哭,挺沒出息的。
「我,我剛才睡不著就去園子里散步,遇見歹人了。」
顧成澤大驚,把她從上到下看了好幾遍。
「沒事吧,哪裡可傷著了?」
陸凝凝含混搖了搖頭。「沒事」。
「王府里居然混進了歹人,明日起本王定要讓御林軍嚴加巡邏查找,你放心,不會有事了。」
陸凝凝深吸了一口氣,嘴上說著:「我不怕了」,手上攥著的顧承澤的衣袖仍舊不肯放開。
顧成澤由著她拽著,把人擁在自己懷裡,細細安撫。
「沒事,我在呢,沒事了。」
這身子到底才十六歲,有時候並不能完全契合cbd精英陸凝凝的靈魂。
十幾歲的小丫頭的憂思驚懼,比成熟女子要更豐富得多,這個年齡像個容易受驚的小兔子,極度地需要別人給順毛。
她黏在顧成澤身上,彷彿在這踏實的溫暖里,一動也不敢動了。
顧成澤抱著受驚的小王妃安撫了好一會,又把她抱到了書房的雕花木床上。
書房的床並不似主屋裡那張床一樣寬大,兩個人一起躺著,甚至有些擠。
可這時候,這一點擠,這狹小的空間,反倒叫陸凝凝感覺無比地安全起來。
她後背抵著牆,前胸縮在顧成澤懷裡,把自己團成一個小圓球,才不至於太害怕。
陸凝凝覺得這有點割裂,或許如果是從前的自己遇見變態了,不會怕到這種程度,可用了這副身子后,極致的恐懼卻從骨子裡透進她心裡。
鼻息間是顧成澤身上的淡淡皂角味,沾了一點他房中常常燃的氣息幽微的淡香,聞起來讓人格外的舒心。
「別擔心,我在呢,以後晚上你想散步,我陪著你。」
顧成澤聲音很輕,鑽進耳朵里,全是讓人那樣踏實舒服,陸凝凝說不出是什麼原因,卻在這安撫之中,抓著顧成澤衣襟慢慢睡了過去。
蹲在房檐上元思遠,暗暗啐了一口。
這年頭究竟是個什麼世道,憑什麼受罪的只有他一個?
顧成澤真不要臉,一會當採花賊調戲小娘子,一會又當英雄抱著美人睡覺!
果然,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他元思遠身邊投懷送抱的小娘子太少,還是因為自己太正人君子了。唉,做人還是不能正派……
他正坐在牆頭思考人生,有人兜頭給了他後腦勺一耳刮子。
「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瞎晃悠什麼呢?」
元思遠扭回頭瞧見一個一身風霜的老頭,抬起的眼皮又垂了下去。
「你個老光棍懂什麼,我這是犧牲小我,成全你乾兒子和乾兒媳婦的濃烈的愛情。」
老頭擰眉瞧了他一眼,差點沒一腳把這小子從牆頭上踹下去。
「閑得吃飽的撐的!」
元思遠也不惱,起身跟著老頭往密道里去。
「你此行如何?還順利嗎?該查的都查到了嗎?下回帶上我唄,我也能打下手。」
老頭被吵得不耐煩了,從懷裡掏出一個涼透了的豆沙包塞住了他的嘴。
「閑得沒事就回去成婚生孩子,少在這不務正業的瞎晃悠。」
元思遠的嘴哪裡是豆沙包能堵住的,他吃得香甜,嘴上也沒閑著,「什麼叫務正業,什麼叫不務正業。總不能有些事不能擺在明面上,就算不務正業吧。」
「不能擺在明面上,就是不務正業!」
「那你幹嘛成日叫你乾兒子干不務正業的事?」
老頭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懂,他早晚是要在明面上翻弄雲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