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猜測
祈蓴一早就豎起來了耳朵，她著實想要個孩子，想要一個她與男人的孩子，可這男人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帶偏話題，現下裏總算是有人直白的敢問他，也算是不錯，可還沒等她高興竟然有人知她心意的時候，身側男人的話就已經讓她呆住了——
他一直不願意要孩子，真的隻是因為她還小嗎？
祈蓴垂下眼，定定的盯著桌布上極小的乳白色星星點點，男人的話一再的在她腦海裏徘徊——“她還小，這事兒還早……她還小，這事兒還早……”——祈蓴下意識的咬唇，如果僅僅是因為她還小，為什麽從沒聽他直接對她說過？為什麽他最近會選擇了放棄再阻止她？既然已經不再阻止她，那說明已經有了要寶寶的準備，那為什麽在這裏不能直接說？是因為這也算是他們的秘密，還是說……即使他放棄了阻止她，也篤定了她不會有孩子？那……為什麽她不會有孩子呢？是他……還是她？
祈蓴愈發的不敢繼續想下去，生怕深探究下去的結果……是她承受不了的……
“小？”另一個頭發半白的老人輕笑出聲，看了眼低頭看不清麵上表情的祈蓴，女孩終究不是霍東辰那樣的老狐狸，甚至連狐狸都不算，放在桌上的小小的手，指節不知道因為什麽緊緊扣著桌麵，泛著骨頭的白色，老人心下有了自己的計較，扯了扯嘴角，“東辰這樣說，也算是真把祈家的丫頭放在心上了，心裏憐惜祈家的小姐年紀還小，我們也知道，東辰你們剛結婚不過一年，想多過兩年的二人世界，你們小年輕確實也不想被束縛的緊，我們這些老得也都懂得，可祈家小姐再小，東辰你的年紀可不算小了，顧家至少還有個姑娘呢，咱們霍家也不著急，畢竟都還早，先要一個，你們兩口子沒空我們這些老得都有空，霍家主支的人脈真的是太少了……”
“堂叔說的對，”縱然被人嘮叨了好一會兒，霍東辰麵上也沒有絲毫表情，連煩躁都沒有，指尖有節奏性的敲打著飯桌，一聲一聲的小小聲音，卻在不知不覺間引領了在座大多數人的心跳，許久，再次開口，聲音懶得可以，“東辰心裏都有數。”
“……”
看著主座的男人閉嘴許久，似乎沒有再次開口說話的欲望，在座的眾人不約而同的抽了抽嘴角，what？這就是最後了？
那老人還想在說些什麽，卻在張口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僵住，他毫不懷疑，在霍東辰的眼神裏，他看到了濃濃的警告之意，他也可以七八分肯定，如果他再開口著重這個話題，霍東辰就不介意在眾人麵前給他個難堪，亦或者是別的……
可有人知趣，隻是代表有人罷了，終究還是有不知趣的。
“老三家的，說東辰一個也沒用啊，”一個臉上還是絡腮大胡子的糙漢子也是灰白了發，聲音敞亮，語氣裏多了幾分不悅，直直的看向了被他聲音驚到抬頭的祈蓴，“我說祈家丫頭啊，你不能覺得你還小，就看不清你肩膀上擔負著的是什麽，霍家主支可就東辰一個苗苗，今年都三十二了，娶了你，縱然你年紀再小，你既然跟了他，就得有這個準備了，怎麽一點兒都不識趣兒呢？非得等你玩夠了？一個女孩子，相夫教子才好，聽說，你還上著學？休了吧，霍家養多少個你都養得起，要個學曆也容易……”
“胡子！”剛剛被眼神製止的老人看著霍東辰臉色愈發的嚇人，終究還是不敢繼續試探下去，低聲嗬斥說話愣的要死的大胡子，“別說了……”
“有什麽不能說的？！”顯然，被人截了話的絡腮胡子不悅，“我這也是為了我們霍家好！”
“主支……真的很少嗎？”看著桌上旁若無人的爭吵，霍東辰隻是扯了扯嘴角，幽幽開口。
桌上最讓人忌憚的男人終究還是說了話，爭吵的絡腮胡子也不由自主的閉了嘴，縱然他神經大條，也在諸位好友麵上看出來些許的不對，下意識的看向霍東辰，啞然。
“剛剛不都是在說嗎？說的不是很好嗎？一個個說話都有條有理的？”視線一一掃過桌上神色不一的人，最終落在了自己身側一直低頭快要縮成一團的祈蓴身上，心裏陰鬱的更多幾分，霍東辰恨不得要掐死人，他好不容易讓小東西這幾天舒心了，好好的，又被這一群人被攪亂了，特別還是在他沒有找到緩解方法之前，以這種不堪的方式……
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察覺到男人話裏最深處的冷意，心，就這樣被懸起來，吊在半空中。
看來都是皮癢癢了，他隻不過剛剛有要發脾氣的前奏，這些人就都老實了？可他被挑起來的怒意總得要有人承擔不是？小丫頭這好一會兒的委屈總得有人買單不是？
“我再問一遍，主支……人真的很少嗎？”
“……”
縱然桌上的人都與霍心庭相仿，可等級分明的大家族，家主怒了就是怒了！
“我接任家主也不過十年，你們這就是想要換家主了！？我今年不過三十二歲，身體狀況好的很，用得著換家主？還是說，你們在座的人，對我管家不滿？！”
“……”
“好了，東辰，”桌上的寂靜已經惹了周邊的小輩人的注意，霍心庭皺了皺眉頭，不欲將事情鬧大，開口，沉聲，“這是家宴，你在家宴上發脾氣，是什麽樣子！”
霍東辰繃緊了下頜，還是看在了霍心庭的麵子上閉了嘴，別人的麵子可以不給，霍心庭不可以……
家宴有條不紊的繼續進行，可是終究還是有了不一樣，氣氛很是沉悶，霍東辰隻是沉默的繼續給祈蓴夾菜，絲毫不在意這種局麵是他造成的，祈蓴佯裝對周邊一切都不知情，也不對霍東辰做什麽回應，默默的啃著飯。
霍心庭歎氣，隻能再一次充當和事老，在桌上來往周旋，才算是挽救了些許。
“我吃飽了。”許久，一直埋頭苦吃的祈蓴抬了頭，乖巧的用紙巾擦拭了嘴巴，看著男人，輕聲開口，“有些撐到了。”
“好，”對上女孩的大眼，竟然看不出什麽，霍東辰心裏有些不愉，可不想將現在的壞脾氣對著祈蓴，點頭，淡淡，“你想走走？”
“嗯。”祈蓴點頭。
霍東辰盯著祈蓴看了好一會兒，轉了眼，點頭，輕聲叮囑：“去吧，有什麽想要的，找侍者就好，有事兒給我打電話，別走迷了，走迷了也別慌，還走，別人說了什麽就懟回去，在這裏，除了你，沒有地位再高的了，聽到了？”
霍東辰拿了張濕巾，小心得擦了祈蓴的手，句句都是擔憂，畢竟，他感覺得到，祈蓴現在的心情，並不怎麽美好。
“好。”祈蓴低頭，應聲，起身，頓時，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她的身上，祈蓴努力抑製住自己內心的緊張，勾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大眼彎彎，“各位，我吃好了，有些不舒服，先下桌了，你們吃好喝好，我已經叮囑了管家，需要什麽，你們直說就好，現在，請恕我不陪了。”
言語落落大方，稍稍彎了下腰，禮儀到位，舉止也挑不出錯處，氣度更是一般女孩子沒有的。
祈蓴撤了位，隨著心意走，想走哪兒走哪兒，隨手拿了侍者端的盤子裏的香檳，近了陽台。
陽台是露天的，白色的，帶著些許的黃色裝飾，陽台上擺著好多的綠葉子，也有少許白的紫的花草，還有一張八仙桌與四個小方凳，一旁不知何時架好了白色的秋千，小清新的格局，讓人眼前一亮。
然而，祈蓴現下裏滿心都是飯桌上的言論，沒心想這些有的沒的，想到自己的猜測，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小腹，捫心問自己，再問自己，到底是不是你的問題？！
百思不得其解，亦或者不願相信自己的那些猜測，是的，那些隻是她的猜測，所有的都還沒有定性，是的，是的，就是這樣的……
“……喂？”溫和的聲音帶著些許的疑惑。
祈蓴愣了愣，回了神才發現，自己居然直接打到了地球另一個角落，耳邊響起的聲音是最投緣的小姐姐說的，祈蓴猛然間覺得自己很委屈，很委屈，就是很委屈。
“江兒……”僅僅隻是兩個字，祈蓴就再也憋不住，破了功。
“啊？”江蓴顯然是被祈蓴這樣子嚇到了，緊張，擔心隨之而來，“祈兒這是怎麽了？怎麽了？跟江兒說一說，好不好？”
“江兒……江兒……”祈蓴不理，隻是一一遍遍重複江蓴的名字，語氣裏滿滿的落寞與一絲絲不易被人察覺的絕望。
江蓴從不知道有這樣的一個祈蓴，不再笑，哭的稀裏嘩啦的委屈，讓她心疼到骨子裏，隻能放柔了聲音：“我在呢，我在呢，祈兒……我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