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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段燁澤與祈蓴的番外一

  心疼的女孩就睡在自己夜夜躺著的床上,僅僅這樣,段燁澤心裏就有了一種酸澀的滿足感。


  是的嗬,酸澀而又,滿足。


  被女孩鬧得,左右也看不下去文件,段燁澤索性就坐在了床邊,難得的愣愣的發起了呆。


  麵前的女孩依舊可以看出當年稚嫩的模樣,圓圓的巴掌大的小臉兒,皮膚嫩的可以掐出水來,哪裏都是小巧秀氣,閉著的眼睛,和很久很久之前一個樣,瞪起來的時候沒有絲毫威力,水汪汪的,反而讓人覺得心裏很軟,還是很愛哭,可眼淚並不代表她不要強,在孤兒院裏,他可是沒少給這丫頭 甩臉子,可這丫頭每每都是哭過後依舊沒當做事兒。


  當時的時候,女孩還不是祈蓴,是黨蓴,他也一樣,段燁澤不是段燁澤,是黨澤。


  她比他整整小上近六歲,他和院裏的孩子們有些許不一樣。


  他當時是被人害得走丟的,七八歲的年紀,沒有太多記憶,沿路要了一年多的飯,當了一年多的小乞兒,他還是很笨拙,不喜歡開口說軟話,依舊不下跪,著實乞討不到東西反而被街上人厭棄,就那樣餓暈在了危房角落裏。


  再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粉嫩嫩的她。


  當時的祈蓴也不過兩歲多一點,乖巧的站在床邊看著他,看到他睜眼,肉嘟嘟的小爪子大人樣的想要放在他額頭上,可當時的他領會不到小丫頭的好心,直覺性的厭惡一切接觸他的人,當時的他隻覺得,麵前的小丫頭穿著雖然不算富貴,可真的很幹淨,一看就是家裏護的好好的,他不敢忘記有多少人,穿著利落幹淨的衣服,對他的討好吐痰,咒罵,推開,甚至,一些小孩子捉弄他被他反擊後嚇哭了,家長還會來打他,下意識的認為,小丫頭片子也是其中之一。


  殊不知,他錯了,錯的很離譜,當時把自己圍在圍牆裏的他真的沒有想到,他會把她當成最重要的人。


  終究當時沒有先知的能力,他躲開了她,而小丫頭應該是被他的暴戾嚇到了,頓時癟了小嘴巴,葡萄黑的大眼睛迅速紅了,大顆大顆的眼淚就那樣掉下來。


  他當時嚇得要死,生怕小丫頭的家長來斥責他,他深知自己的狀況,如果真有大人來,完全就是任人魚肉,頓時,對小丫頭的厭惡更濃。


  他還記得當時的小祈蓴吧嗒吧嗒的哭了好一會兒,才收了眼淚,然後,睜著紅著的兔眼,可憐巴巴的對他說了他們之間的第一句話,他現在還記得一句話——


  “哥……咯咯噠……奴(你)還……通(痛)嘛?春春(蓴蓴)儂(能)幫奴(你)呼呼啊……”


  小小的個子才剛剛比床高一點,說話聲音軟的不行,奶聲奶氣的,還帶著委屈的抽噎,卻是他一年多以來甚至更久的時間裏,第一次有人問他,他還疼嗎。


  隨即就有一個溫柔而又不乏威嚴的女音傳來——


  “蓴蓴,小哥哥醒了?不許鬧騰小哥哥,小哥哥身體太虛弱。”


  他當時真的呆了,已經有太久的時間沒有人對他那麽和善過了,很快,他就看到了當年的黨眉——他最在乎的兩個女人中的另一個。


  “別怕,孩子,我帶你回我們的家,你願意嗎?”女人用征詢的語氣問,“在那裏,有好多和你一樣的孩子,雖然吃的不算太好,可能吃飽,穿的一般但是能穿暖,我是你們的媽媽,願意嗎?”


  或許隻是一個溫暖的笑,他就徹底的放棄了腦子裏所有堅持的警惕,去了一個很溫暖的地方——這一生對他來說,都是最溫暖的時光。


  從那天起,他才知道他有多好運,黨眉那個女人是真的對每個孩子都很好,特別是小祈蓴,他也才知道,整個孤兒院裏,隻有小祈蓴是在院裏生的,而後被生母遺棄了,僅僅隻是三個月大……


  說來也奇怪,他對每個孩子都是冷冷的,淡淡的,久而久之很多孩子都不會再跟他說悄悄話,一起玩,可總歸是有例外的,小祈蓴就是那個例外。


  他明明對她惡聲惡氣的很,這丫頭也總是被他冷落的掉淚,好多孩子都哄她不理他,偏生剛剛不哭了,就又來纏他了,怎麽說都不改。


  現在想想,如果沒有小丫頭的賴皮,他可能還是冷冷淡淡到骨子裏的男孩子,到後來成為冷冷淡淡到骨子裏的男人。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他漸漸不排斥她了。


  或許是那晚他做噩夢,哭的稀裏嘩啦的時候,小解的她回來直接縮進了他的懷裏,摟著他的脖子睡著,接下來的好多天都會偷偷的從院長媽媽床上跑出來賴進他懷裏;


  或許是在他總是吃藥皺眉頭的時候,明明那麽愛吃糖的她總會把院長媽媽給她的大白兔剝開放進他的嘴裏,還奶聲奶氣的哄他說不苦不苦;

  亦或者是在他餓了的時候,小丫頭都會去廚房偷饅頭給他;

  亦或者是在他吃了涼饅頭後,千瘡百孔的胃再一次罷工,翻來覆去滾的時候,她哭的直接成了淚人兒,搖晃著他的手臂讓他不要丟下她的時侯……


  她就在這些或許中漸漸靠近了他,他開始學著去在她衝他笑的燦爛的時候回他一個僵硬的弧度,然後,女孩就傻氣的笑的像花兒一圈圈繞來繞去,跑到院長媽媽勉強說他對她特別好;


  他開始學著控製自己不對她冷臉,不惹她掉眼淚;

  他開始學著在她不高興的時候哄她;

  他開始縱容她把她不喜歡吃的胡蘿卜偷偷放進他的碗裏;

  他開始把她被老頭罰的作業寫一大半讓她去交差……


  在孤兒院呆了八年,八年裏,滿滿的都是小丫頭,她對他的點點滴滴,對他撒嬌賴皮。


  後來,總有一群人來孤兒院找黨眉,穿著黑衣,一個個塊頭巨大,那一段日子,他早就有了不安的預感,在自己對這些人下意識的熟悉感中,在黨眉時而對著他皺眉的時候。


  終究,黨眉避開所有人對他說:“阿澤,你的家人來接你了,你該回家了。”


  他當時已經是十五歲的少年了,自然明白黨眉的意思,有那麽一瞬間,他很想拒絕,拒絕回去,可是他沒有,正如黨眉所說,他馬上就要成年,很可能不可以繼續讀書,而他渴望能夠更好的護著小丫頭。


  他依然記得清楚,他來孤兒院的時候是個豔陽高照的春末,而他離開的時候卻是天色暗沉的凜冬。


  風是真的很大,天是真的很冷,他在黨眉的辦公室裏見到自稱是他爺爺的男人,很是冷靜的要了五百萬,作為孤兒院養他的報酬。


  他明明故意定的是十點離開,孤兒院裏孩子最少的時候,也是小祈蓴在學校的時候,卻沒想到,剛把支票交到黨眉手裏,門就被拍得震天響,小女孩聲聲帶著哭音的哀求,他聽的清楚。


  “阿澤哥哥不走的……”


  “阿澤哥哥出來……”


  “阿澤哥哥你不要我了……”


  “……”


  那天,小丫頭死死抓住他的衣服,一把鼻涕一把淚,無論黨眉怎麽哄怎麽勸怎麽嚷,她都不肯放手,後來是他放了手,她才不敢置信的愣住了,杏仁的大眼睛裏滿滿都是失望……


  “阿澤哥哥是個騙子……”


  ——這是她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歇斯底裏。


  他多想解釋不是她想的那樣,可是他卻不能說,隻能擰著頭朝外走,小丫頭冷的像冰渣子的眼光讓他在以後的日子裏時時都能想起。


  再後來,他就成了段燁澤,成了段氏唯一的正統繼承人。


  他不是沒找過她,可是很長一段時間,黨眉都不太清楚,隻是告訴他她被領養了,養父母脾氣特別好,他又沒有實權,隻能作罷,若是,若是他當年再堅持那麽一點點,是不是這丫頭就不會受那麽多的委屈?

  再見麵,他沒有認出她,她也忘記了她的阿澤哥哥,正如當時她當時的目光,冷冷的,卻多了些許的怯懦。


  他出手幫她,隻是突然間想起有個小姑娘在他回憶裏,也曾那麽無助過,他的援手讓小姑娘感動了好久。


  明明知道聯姻是圈子裏的尋常,可他偏偏就是不想看當時的祈蓴被官瑤與蘇婉兩個人設計的狼狽,才多管閑事的對冷麵閻王的霍東辰涼涼挑開那層詭計。


  他認出她是無意的。


  他2安頓好後才回了趟孤兒院,看到了有了些許老態的黨眉,知道了……恰逢離開的霍氏主母就是當年纏著她的小人兒……而她已經成了別人的妻。


  他終究是來晚了,他說不清他的心裏有什麽感覺。


  一直以來,他都不清楚他對小丫頭到底是什麽感覺,是兄妹的習慣還是男女之情……可在那一瞬間,他心裏酸澀的厲害,他才明白,他錯過了他們的愛情花開……


  見麵的時候,這丫頭總是狼狽的,她坐在路邊,哭的淒慘,腳踝腫的厲害,成了白白嫩嫩帶著血絲的肉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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