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逢生
禾笙整整燒了一整夜，中間陸陸續續醒來過幾次，每一次都被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緊擁著，熟悉的氣味中摻雜著自己身上的血味，擁擠在狹小閉塞的房間里，氤氳著末世鮮少的溫情。
「厲岩霆。」禾笙張了張嘴，嗓子燒得沙啞，唇瓣發白。
厲岩霆聞聲趕緊將人鬆開一些，抬手探了探她額頭，她的額頭布滿了冷汗，溫度降下了一些，依舊高於正常體溫：「還燒著，想喝水嗎？」
禾笙搖了搖頭，持續的高熱讓她渾身乏力，連說話都顯得有氣無力：「你不該留在這裡陪我，很危險。」
「你更不該衝上去對付喪屍，那是一個男人該做的事。」
厲岩霆說完，等著懷裡人的回應，但禾笙只是哼了兩聲，便再次陷入了昏迷。
厲岩霆的心再次隨著她的昏迷而揪緊，第二次高熱來勢洶洶，禾笙開始不安驚厥，在厲岩霆的懷裡不斷地掙扎。
厲岩霆曾許多次親眼見著人類異變，此刻他清楚地知道，這就是變異的前兆。
是覺醒異能，還是變成一隻怪物，全在最後一瞬間。
心口像是被瀝青糊滿，讓他喘不上氣，禾笙越來越劇烈的掙扎被他用力地攏住，厲岩霆始終沒有放開禾笙，哪怕這時的禾笙隨時有可能咬住他的脖子，他也沒有一丁點的動搖。
「我答應你了，無論怎樣都陪著你。」厲岩霆沉靜的聲音響在安靜的房間里，分外堅定，「乖，別怕。」
高熱仍在持續，厲岩霆壓著禾笙的掙扎，把人嵌進懷裡，直到東方泛白。
晨光熹微時，禾笙的高熱達到頂峰，身體從起初不安的驚厥掙扎中平靜下來，全身的高熱也在某一刻如潮水般褪去，只留下平緩的呼吸聲和溫熱綿軟的擁抱。
「……退燒了。」
厲岩霆還是那麼鎮定，就好像他並沒有經歷過這一夜極度緊繃的擔憂和磋磨。
但吐出的那口濁氣和手臂不易察覺的微顫卻將他出賣個徹底。
厲岩霆撫著禾笙溫熱的額頭和臉頰，令人擔憂的滾燙已然褪去，懷裡的人與病毒對抗了一夜，此刻正沉沉地睡著。
厲岩霆擦掉禾笙額頭的細汗，在上面輕輕印下一個親吻，攬著她一起閉上眼睛休息片刻。
看護一個隨時會發生變異的心上人，比出去毆打喪屍更加耗費心神。
還好，她堅持過來了。
天亮之後是最佳的出發時機，加油站內的一行人全都收拾好了行裝，除卻段展烽外，趙星一行人的交通工具是一輛還算完好的公交車。
趙星一行人的老大是個年長的男性異能者，名叫紀回，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並不像會打架的模樣，反而像個教書先生，但包括趙星在內的其他三名年輕的異能者，對他都很是尊敬。
紀回上車前看看了倚在車門邊，並不打算一起出發的大昆和雲朵兩個人，猶豫了一下便叫來了趙星前去詢問。
趙星不疑有他，一路小跑過來：「大昆哥，你們不準備一下一起走嗎？」
大昆低頭點了顆煙，餘光瞥嚮往這邊看的段展烽，冷笑了一聲道：「我們可不是一起的，他們答應了，我們沒有。」
趙星這會兒也看出這兩方的不和，但厲岩霆和這個大昆兄弟的實力，是段展烽那隊里幾個異能者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的，能跟強者同行，才是他們一開始拋出橄欖枝的目的。
「路上危險，獨行不如結伴。」趙星想起紀回跟他說過的話，連忙照葫蘆畫瓢，「這個世道，猛獸獨行可防不住豺狼群起。」
趙星自以為學了個十成十，正是洋洋得意的時候，卻忘了起初這話，是紀回叫他說給厲岩霆聽的，而不是大昆這個跟他同款的愣頭青。
大昆狠狠嘬了一口煙，面露不耐煩：「給老子說人話。」
「撲哧……」蘭朵在一邊沒忍住笑，見兩個人都看向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往旁邊挪了挪。
趙星撓了撓頭：「呃……厲大哥和那位姐姐不在嗎？你們也要問問他們的意見啊！」
大昆聞聲沒說話，目光看向不遠處的那棟廢棄的宿舍樓，面露些許毛躁和著急。
禾笙感染已經過去了一夜，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無論是變異成了喪屍，還是覺醒了異能，都該有了結果，可是到現在這兩個人一點動靜都沒有，他怎麼可能不擔心。
「蘭朵，我過去看看。」
大昆想到這裡就再也等不住了，扔了煙頭用力碾了下，「你，你……」
大昆看了看一旁沒什麼眼力價的趙星，欲言又止。
自己隊伍中出現感染者的事情自然不能宣揚出去，不然被群起而攻之，被驅逐都是小事，萬一被有心人利用，打著清理感染者的名義搶奪隊內物資和晶核，最後被逼入死境也是常有的事情。
蘭朵明白大昆的顧慮，也知道他想讓自己等在這裡，就像厲岩霆離開時說的那樣，如果他們回不來，就讓自己跟著趙星走。
但她不想聽話，她的命是大昆救的，她的身上帶著隊里所有的重要物資，她不可能改投其他隊伍。
「我跟你一起去！」蘭朵打斷他的話。
大昆眼睛一瞪：「胡鬧！你……」
蘭朵撇了撇嘴，忽然看見前方廢樓門口走出來一個人，激動地越過大昆向他的身後一指：「霆哥出來了！」
另外兩個人聞聲趕緊看過去，只見一個男人懷裡抱著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孩向這邊走來，女孩身上裹著男人的衣服，被緊緊護在男人的懷裡，沒什麼動靜，看起來已經睡熟了。
大昆有些意外的看著鎖在厲岩霆懷裡的禾笙，礙於趙星在場，他並沒有將疑惑問出口，而是為厲岩霆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大昆，去把物資拿回來。」厲岩霆指的是昨晚的醫療箱和大昆偷偷送過去的物資。
大昆應聲去了，趙星也湊了過來，擔憂地問道：「姐姐怎麼了？生病了嗎？」
「小聲點，她睡著了。」厲岩霆抱著禾笙坐上了副駕座位，蘭朵見狀也趕緊上了車。
看得出來這是要一起出發了，趙星欣喜之餘，不忘將紀回教給他的話又向厲岩霆問了一遍。
厲岩霆倚靠在座位上為禾笙調整睡姿，得空瞥了趙星一眼，「那個叫紀回的，同樣的話，跟段展烽也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