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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初雪的母豬

  按說周茂和晉王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晉王還曾經為了他拼過命。兩兄弟的感情應該很好才對。

  可他們兩個幾乎不往來。

  哪怕是在夏宮,幾乎每天都有宴席的時候,我也沒看見過他們兩在一起喝酒聊天。

  起初,我以為他們是在避嫌。因為周茂是弟弟,卻是太子。晉王見他要行禮。後來,又覺得周茂有顆覬覦嫂子的心,所以晉王不理他。

  在後來日漸久了,我也沒發現他對清平縣主有所行動。又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日子在許嬤嬤日復一日的教導中很快就過去了。夏去秋來,平靜而充實。許嬤嬤因我勤勉好學而對我態度緩和許多。

  微風吹落樹葉的下午,內宮負責織造衣服的嬤嬤帶著兩個女官給我量體,選衣樣,要做過年的衣裳。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已經做了快十個月的太子妃了。

  「最近朝中都沒發生什麼事兒嗎?」

  量身體的時候,我問一旁沏茶的玉荷。

  「四海太平,朝中能有什麼事兒?」玉荷道。

  我很想問就沒又誰想造反,或是又有哪位皇子要奪太子之位。

  「腰兩尺。」負責量體的女官報說。

  「又胖了。」我念叨一句。「真不能再吃那麼多了。」

  玉荷將茶遞給嬤嬤手裡笑著道:「太子妃才吃多少,這麼幾個月才胖那幾斤,不拿尺量都看不出來。」

  嬤嬤也說我不胖。

  我不高興地嘆氣,因為玉荷,我一天填壓似的吃兩頓飯,吃的我胃裡難受。越想越生氣,我不再說話。腦子裡盤算如果沒人謀反叛亂,那自己還有什麼辦法能逃出升天。

  過年的時候是個好時機,那幾天夜夜燃放爆竹。還有很多宴會,到時候也會有很多官家女子和朝中大臣出入皇宮。我記得有一年過年的時候我替皇後娘娘去白馬寺做超度道場。皇宮守門的禁軍甚至沒注意到我出去。回來的時候他們盤問我很多遍,才又放我進來。

  這是個好機會。玉荷就有進出皇宮的腰牌,許嬤嬤也有。她們兩個現在對我沒有一點防備,我能輕易地拿到。

  但是,怎麼甩開她們呢?身為太子妃,我身邊幾乎一直跟著婢女。

  總不能借著去方便逃走吧!我自嘲。

  可以!

  我認真推敲一下。

  宮廷夜宴都很忙碌,人也很多。我說去更衣,只叫玉荷或青荷、綠荷誰都可以,半路上再支開她們。自己換上宮女的衣服,拿著腰牌就能逃出去。出皇宮往南有水關,如果能提前租條船更好。現找個夫妻兩個跑船的多出點銀子,馬上就能走。順流南下,要不了半個月我就到家了。

  定好大致逃跑的路線,我暗中觀察玉荷和許嬤嬤的習慣。也把東宮裡裡外外,除了謝良娣和金良娣的院子之外所有的地方都走個遍。

  周茂以為我因為胖了才每天走來走去。一直告訴我不胖,別走這麼多路,對身體不好。他還讓我多吃,我不吃他就想各種辦法嚇我。

  我被他嚇怕了,又心疼婢女,硬是吃下不少補品,結果越吃越胖。等到我覺得不對,自己不是發胖的時候都已經下入冬后第一場雪了。

  那天早上吃過飯,綠荷從外面捏了一個雪人兒進來說,外面雪下得極美。我對下雪天沒有半點好感,懶洋洋不想出去。玉荷卻說屋子裡太悶了,出去走走對身體好。我被她攛掇著站起身,雙手去捂衣擺才覺得不好。

  「太子妃怎麼了?」走到門口的玉荷回來問我。

  我一屁股坐在榻上,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地落下來。

  「是哪裡不舒服嗎?」玉荷有些怕,臉色也變得非常不好。

  「沒事兒,我沒事兒。」我倔強地硬撐著不承認,可心裡已經清楚自己是又有了。

  農戶家的母豬都沒有我這麼好生養。

  三四年裡,墮了一個,死了一個,小產一個。這才幾個月,肚子里又揣了一個。仔細回想,自己沒算錯過日子,怎麼就又有了呢?

  不行,那一刻我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叫人知道。我想反正自己懷孕八個多月都沒有被人發現。現在是冬天穿的衣裳本來就厚,只要周茂不發現。我總能想到辦法把婢女們騙過去。

  胖了,對我胖了。

  幸好從夏宮回來後周茂就忙碌起來,不像在夏宮那樣每天都住在我這裡。我打定主意一定要把這事兒瞞下來。

  當玉荷再一次問我怎麼了?

  我說:「你們去玩兒吧!我小時候差點兒在雪地里凍死,不想看見雪花。」

  「那奴婢也不去了。」玉荷道。

  「去吧!」我說,「我在這兒看會書,一會兒許嬤嬤就來了。」

  玉荷被我趕出去后,我慌忙到卧室里,掀開照衣鏡,脫去外衫看自己的肚子。

  還好就是看著腰粗了一點兒,我猜測他大概有四五個月,但自己也不敢確定。我想著自己八個多月的時候肚子有多大,正對著鏡子比劃,突然鏡子里映出周茂的臉。

  我被嚇得不輕,一顆心狂跳不止。

  「這,這個時辰你過來幹什麼?」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拿起外衣穿好,往外間走。經過周茂的時候他把我攔下來,抱在懷裡。

  「想你了來看看。」

  我才止住的眼淚又不爭氣地落下來。

  「我可不想你。」我說。「放開我,大白天幹什麼?」

  「燕州守備唐言年病逝了。」他語氣哀傷地在我耳邊說。「他是我最好的老師。」

  我想起自己和周茂大婚時,酒席上那個愛開玩笑的老頭兒。

  他和我說周茂小時候淘氣,為了不上學,假裝自己被狼叼走了,結果引來狼群。他爬上樹,用十幾個鐵彈珠跟狼群耗了一個晚上,最後還把狼王給打死了。

  「他怎麼死的?」

  「舊傷複發,入秋後一直沒好。燕州太冷了,我叫他回京城養病。他擔心北商,所以一直拖著不肯回。才有八百里快報,前天夜裡人沒了。」

  「那燕州現在豈不是沒有守備?」我說。

  「長治已經出城了。」他回答說。「但這是權宜之計,還得再挑得力人選。」

  周茂顯得很疲憊,仰面躺在床上,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床頂。

  「我到魯國公府那年才三歲多,府里十幾位授課的師傅。我調皮,沒少給師傅們惹麻煩。後來他們為了我一個個都死了。」他說。「現在,我失去了最後一位老師。」

  我失去親人的時候很小,甚至在夢裡,爹娘的面目都模糊不清。所以我無法對他的悲傷感同身受。可看他這樣子我突然覺得很心疼。也不知道為什麼,鬼使神差地把他的手拉過來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他在手碰到我小腹的那一刻彈坐起來。我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對,也沒想這麼做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就是這樣做了。

  「你的肚子!」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我也不知道,可我覺得應該是了。」我已經完全忘記該如何呼吸,更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周茂哭了,他也在笑。我也不知道他是在哭還是笑。反正他抱著我,一遍一遍地告訴我不會再叫人把我們的孩子偷走了。

  我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做了一個非常愚蠢的決定。

  太醫來了,來了好幾位,最後確定我有孕差不多五個多月。

  這是喜事兒,所有人都很歡喜,唯獨我。我不高興,甚至有些害怕。是女兒就好了,女兒長大了嫁人就可以了,周茂很喜歡女兒,不會虧待她。但如果是兒子呢?我沒有顯赫的家世,自己的性命還在刀尖兒上。我的兒子會怎樣,我想都不敢想。如果我逃了,我的兒子又會如何?謝良娣恨我,她自己有兒子也有女兒,她不會養的我孩子。金良娣看著是個不錯的人選,她還沒兒子。可她還年輕,誰知道她以後會不會生齣兒子。

  還有黃燕燕,如果她進東宮。謝良娣和金良娣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我還想到了她的母親,狠毒的黃夫人。

  我害怕,單想想就害怕。

  「別怕。」

  周茂好像能看穿我的心思。睡前,他抱著我,拍著我的後背安慰著我。

  「有我在你怕什麼!」他在我耳邊說。

  他現在對我是挺好,可我也記得從前不好的時候。花無百日好,更何況我沒有傾城容顏。也沒有能夠幫襯得上他的家世。我甚至不知道他為什麼留我在他身邊。他當初跟我說好的是剷除王氏就送我走。後來因為我被封太子妃,他還冷落過我一段時間。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我又好了呢?

  那種沒有活路的絕望湧上我的心頭。

  「不對不對,我怎麼又想要去死了呢?」我坐起身四下看去。

  我在自己卧室里,周茂就睡在我旁邊。一盞並不算明亮的燈在地那邊跳動著。我開始感到窒息。

  有水倒灌進房間,我手裡握著一小節竹筒奮力地往外游。

  「你一定一定要回家去。」

  「小騙子你醒醒,快點兒起來跑一會兒,不然你會被凍死。」

  我睜開眼睛,看見一張圓圓的臉。是周茂嗎?我不太確定,他看起來只有六七歲。

  耳邊是小嫚的聲音。

  「我們家包子鋪里包子是最好吃的包子,我爹特別喜歡給我扎紙鳶。」

  「小新,小新。」

  是周茂的聲音。

  「又做噩夢了?」看見我醒來,他緊繃的神情放鬆下來。

  他握著我的手,親吻著我的手背。

  「別害怕,相信我!」

  「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莫名的熟悉感翻湧而來。不是在白馬寺,也不是在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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