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失寵 下
「她敢攔我!」金良娣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帶著金六月回去了。
謝良娣沒有馬上走。拉著我的是手腕說:「殿下來你都說什麼了?撒嬌了沒有?他原諒你沒有?你不會真的甘心就這樣失寵了吧!」
「誰要他寵啊!」我生氣地說。「我不叫你回去安心養育自己的兒子嗎!別在我這裡消磨了。」
「那麼大個吃奶娃娃學什麼啊!」謝良娣急道。「我就知道不能依靠你纏住殿下。你也別怪我,過幾天我也要弄個妹妹進來。」
我說:「你們家不是沒適齡的女兒了嗎?」
「我沒親妹妹,還沒表妹嗎?」謝良娣沒好氣兒地說。「便宜那個小妖精真是不甘心。」
說完,她也走了。
玉荷叫婢女進來撤下茶具,又問我中午想吃什麼。我才吃了早飯,又喝了茶水,一點兒也不餓。就叫她什麼都別準備了,等晚上餓了在說。
「又不吃飯。」
周茂從寢室里走出來,用手裡的書卷打我的額頭說。
「中午多準備幾個小菜,我也在這裡吃。要有鴨肉、魚肉還要有青菜。再給太子妃準備鴿子湯。」
玉荷答應一聲親自去廚房安排。
我看他坐在榻上看書,一點兒沒有要走的意思。就問他今天怎麼這麼清閑。
周茂說:「過年,到十五之前都沒事兒。要是在自己寢宮裡,一定有人找我出去。我又不想跟他們一起胡鬧。不如躲你這裡清凈。」
我不太高興,往當地擺著的火盆里撒了一把他不喜歡的香料。不到一刻鐘就嗆得他咳嗽。
「你太壞了。」他掐著我躲進寢室里,叫綠荷把門窗打開換氣。
「我都失寵了你還往我這兒跑什麼呀!」
到寢室里,我推開他,走到大照衣鏡前整理自己的衣裳。
「你見過哪朝的失寵太子妃敢對太子不打就是掐,不高興了還咬兩口?」周茂過來把我頭上一隻鬆了花扶正。
「你自找的。」我賭氣把花摘下來。
「我自找的!我自找的!」他哄著拿過那朵花又給我戴上。
「有件事兒可能要你去辦。」他給我戴花兒的時候說:「明天咱們去萬壽山莊看母后,回來你得去清平縣主府。」
「去縣主府幹什麼?」我問。
「什麼也不幹,就是去看看,看她的傷怎麼樣,養得怎麼樣。」他回答:「知道你不想去,但我沒有其他可靠的人選了。那個縣主府看著一盤散沙,實則鋼板鐵桶。這幾個月派了幾波人都沒混進去。」
我說:「早就告訴你了縣主府里全是能人。」
「我信,所以實在沒別的辦法,只能你親自去一次了。」他雙手抓著我的肩膀說。
我想了想,還是不想去。
用審視的目光打量周茂說:「你昨天晚上突然跑來,不會就是為了要我去幫你「刺探」敵情吧?」
「是!」周茂實話實說:「可我也是真的很想你,這段時間不敢來看你,是擔心父皇發現我在你身上放了太多心思,會對你不利。」
我心頭一緊。
「不利會怎麼樣啊?」
「不知道。」周茂突然笑了。
「父皇的心思不是一般人能看透。不過他看了你母親寫的字帖,應該會有所顧忌。只要我不表現的太過,你又能平安地生下兒子,就應該沒有性命之憂。」
「跟字帖有什麼關係?」我納悶地問。
「出生之日有彩色朝霞如花朵布滿天空,這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吉兆。」周茂掐著我的兩頰笑著說:「說的遠一點兒,有天我登基做了皇帝,要冊封你為皇后,拿出那字帖,大臣們就不敢有異議。」
「你又胡說,陛下龍體安康。」我打他的胳膊說:「當心隔牆有耳,你的小命不保。」
周茂笑著說:「擔心我?你放心,父皇對我的疼愛已經超出了一般父子。有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太過了。」
「或許是因為你長得更像他!」我說。
我見過四皇子周琮,他是我所見的男子當中最好的了。不是陰柔的好看,是有男子氣概的好看。他和清平縣主站在一起時,即使兩個人吵架都是一道美景。可他長個跟皇帝陛下一點也不像。不單是他,其他幾位皇子也是這樣。都說龍生九子,子子不同。可他們兄弟相差也太多了。我一度懷疑除了周茂,其他都不是親生的。後來宮廷宴會多了,發現這個懷疑不成立。除了六皇子,其他幾位的神態舉止,包括說話的方式跟皇帝陛下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
後來我想可能是因為生母不同。德貴妃生得嚇人,她的兒子就丑。四皇子的生母淑貴妃生是前南夏第一美人,他就長的驚為天人。周茂完全是像錯了人,雖然也算相貌不凡,但跟四皇子比,還是差了一點兒。
「或許吧!既然已經在這個位置上了,就不可能下來。」周茂到榻上坐下說:「下來就意味著死亡或是流放。這兩種苦我都不想你跟我一起承受。」
「算你還有點良心。」我過去坐在他身邊說。那一刻我很想跟他說:找機會放我和孩子走吧!可我終究是沒有開口。
「所以,不許因為空穴來風的事兒動氣。更不用理那些在你背後弄嘴的人。」
「我才沒生氣!」
我在榻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說。
「你還說沒因為女官思南生氣。」他撓著我的腳心笑著說。
我最怕癢,縮回腳,對他說:「你小心那個思南,我總覺得她這個人有古怪。就算她是陛下派來伺候你的我惹不起,那她也不該對太子妃甩臉子啊!她就不怕我故意從台階上摔下去害她嗎?」
「你瘋了!用這種方法害人還是害自己!」周茂收起笑容說。
「那我有什麼辦法!」我說:「要是你再不來告訴我都安排好了。我就真的等到產期臨近了去害她一下。這樣她完了,我也安全了。穩婆害怕又驚慌,她們就沒功夫在意我是不是初產。」
「答應我永遠都別做傷害自己以達到目的的事兒。」
周茂突然撲上來死死地壓著我的胳膊說。
他的目光特別嚇人,就好像我不答應他就要吃了我一樣。
「你壓著我肚子了。」我害怕地說。
「答應我!」他把我從榻上拉起來,一再確認。「你們不能一個兩個都這麼干。」
「我答應你。」我畏懼地點頭說。
「無論發生什麼事兒,你一定一定告訴我。」他繼續說:「別以為自己沒有依靠,你在這世上或許沒有親人了,可你有我,我是你丈夫,保護你是我的責任。」
「你別這樣,你嚇到我了。」我試圖掙脫他的束縛。
「別總是那麼怕我!」他的手稍稍鬆開一些。但他的臉幾乎和我的臉貼在一起。
「誰怕你了!」我嘴硬地說。
「那你為什麼總是要推開我。」他問我。
「是因為你太煩人了。」我推開他說:「以前就是扯頭髮,拉衣服,還用石頭丟我。知道我膽小害怕還用蟲子和毒蛇嚇我。現在就是神神秘秘,什麼都不告訴我,故弄玄虛。非要我生氣了才說明白。」
「所以你是真生氣了!」他突然就高興起來。
「滾滾滾!」我把他踹到一邊兒,發火兒說:「早晚有一天我會離開你,跑得遠遠的,叫你下輩子都找不到我。」
「你才不會。」他又上來笑著挑眉說:「孩子還在我這兒呢!你捨得?」
「我帶著孩子一起走。反正你也有兒子,也不缺女人給你生兒子。」我打掉他的手說。
「那麼聰明怎麼那麼笨!」他捏著我的鼻子笑著說:「自己樂於助人,就以為天下都是好人了?也不想想,你救過多少人,就遇到過多少壞人。」
「竟說聽不懂的話!」我惱火起掐住他的脖子,把他往榻上按。「掐死你算了,真是太煩人了。」
「太子殿下,金良娣又來了。」玉荷走進寢室說。
「不見,沒看我跟太子妃吵架呢嗎!今天不分出輸贏誰也不見。」周茂抱住因為驚嚇而摔進他懷裡的我對玉荷發火說。
玉荷也很為難,我的起居室和寢室緊挨著,又沒關門,隔著一道帘子,我們兩個是吵架還是鬧著玩兒,起居室里聽得一清二楚。
「妾不求殿下一碗水端平。難道這點顏面都不給四月留了嗎?妹妹是殿下點頭才接進來的。現在又說不見,是不是太委屈妹妹了。」隔著帘子,金良娣大聲地說。
莫名地我覺得很虧心,從周茂身上爬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髮髻和衣裳。
周茂根本沒起來,正了正身子說:「就是因為看你可憐,忍了你一次,又幫你瞞了一次。你說自己在東宮裡日子難熬,想要妹妹來陪你幾天,我也答應了。你現在是不是得寸進尺了。」
「所以,現在不是殿下需要金家的時候了。」金良娣冷哼了一聲說。
「從來都是你們金氏需要我。」周茂冷冷地說:「當初商量婚事我們也是說好了的,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變的,但是在我這裡始終沒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