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楚天謠·宿命
回到宮中已是日暮,懶散梳洗罷便歇息。
夜裡突然驚醒,披衣方覺得春寒料峭。窗外閃過一個黑影,楚嵐攏了攏衣服悄悄跟了過去。
「師父……」楚嵐有驚訝,借著清幽的月光方才發現眼前之人臉色蒼白、嘴角還殘留著血跡,她有些驚訝急忙上前查看傷勢。
洛夏華從袖籠里掏出一個鎖靈囊塞進楚嵐的手裡,喘了會兒氣方才緩緩開口道:「為師這一生愛了,念了,怨了,終究逃不過宿命。」
「咳咳咳……」洛夏華重重的咳了一陣兒,楚嵐輕輕拍打她的脊背柔聲問道:「師父,您這是怎麼受傷的?我扶你進屋喝杯熱水,你先歇息片刻。」
洛夏華擺擺手抬頭看了看月光道:「楚嵐,為師不行啦,以後一定要去北齊看看鳶尾花……」
「師父,你歇息片刻。」
「從此,你就是秋藤苑的主人了……」
「要記得鉛華錄……」
「我要走啦。」洛夏華勉強笑了笑,掙脫楚嵐攙扶的手,消失在夜裡。
明月皎潔,海棠依舊沉睡,若不是指尖的冰冷,楚嵐真覺得剛才不過一場夢。腦子裡亂如一團麻。後知後覺的她淚水滑落在嘴角,伴著清幽的月光竟然有些苦澀。
天空泛白,朝霞漸漸露出笑臉,楚嵐在屋檐下站了整整一夜,往昔一切在眼前閃過,可她風華絕代、舉世無雙的師父就那樣悄悄離開了。
她想哭,卻只能默默流淚。
疏影起床洒掃,方才看到屋檐下的楚嵐臉色蒼白,眼睛有些紅腫,髮髻凌亂大吃一驚道:「公主,您怎麼在這裡?」
「快出嫁了,念舊。」楚嵐淡淡開口。
「公主,奴婢聽說百尺樓內埋枯骨,您小心。」
楚嵐冷哼一聲,懶得與疏影計較。本來不過各為所需的一顆棋子,偏偏有人當了真。
清晨的叫賣聲竟然了長安城,包子的香味在鼻尖縈繞、打鐵聲、叫賣聲、爭吵聲讓城市鮮活起來。
若凡下了樓恰巧碰到容辭,看他還是昨日的打扮遂調侃道:「阿辭這又是去哪裡約美人了。」
「話本看的太多,該收收了。」容辭淡淡應了一聲,轉身上樓。
「她真的活著么?」
容辭一愣,那聲音幾不可聞,但他卻聽到聲音里的顫抖,心中一糾。
沉默片刻道:「生死未卜。」
若凡無話,轉身又折回房間。
聽見關門的聲音,容辭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為了愛,那人棄了孩子,丟了尊嚴,卻落的那樣一個下場。
滿腹心事,容辭再次踏入清溪河畔,有微風入耳,過了花朝節,這裡清凈了不少。
有琴聲入耳,泠泠七弦音,尋聲而去,一身素白衣裙面帶白紗的姑娘輕挑琴弦。容辭尋了一塊石凳坐了下來,打開摺扇搖了搖。
「姑娘為何而愁?」
「不得不嫁之苦。」
「呵呵呵……為什麼不嫁?太窮了?太丑了?」容辭突然來了興趣,他抿嘴盯著彈琴姑娘。
「不愛,為何要嫁?」
「權利、地位、陰謀、算計,永遠不會是為了愛情。」容辭仰天大笑,他雖然萬人敬仰,但也身不由己。
「權利、地位關女人何事?世人有時真可笑,好像一個姑娘家能夠決定這天下姓甚名誰似的?」素衣姑娘起身,面相湖畔,有風吹動裙擺,彷彿遺落凡塵的仙人。
「你嫁人是為了權還是為了利?」容辭笑了笑,斂去眉間的清冷,竟莫名若一池春水。
「都不是。」素衣姑娘搖了搖頭道:「若此生無法得一心人,那不若不愛不恨,以琴為音,以一劍為伴,鬧市也罷,山野也好,自由自在就好。」
「姑娘通透。」容辭笑著說道既然如此,不若贈姑娘一曲,以謝姑娘寬慰。」
容辭微微閉眼,輕挑琴弦,琴聲宛若空湖畔的清風,沁人心脾。素衣姑娘閉著眼睛深吸一口氣,比較似乎還有花香。
倏忽間,琴音一轉,彷彿遇到細雨,沾衣欲濕。
一曲罷,素衣姑娘早已熱淚盈眶。琴里有她的閑看落花挑細雨,有她快意江湖自在如風,可唯獨沒有她自己。
「謝謝。」
「姑娘若是喜歡,不若賜個曲名兒吧。」
「琴音宛若風,就叫聽風。」素衣姑娘笑了笑道:「今日聽聞公子一曲,心中甚是感慨,願往後餘生自在如風,得一人所愛。」
「會的。」容辭點點頭,搖了搖摺扇轉身離開。他的這一生從開始便看到了結尾,殺人、算計、權利、爭端怎麼配愛呢?
素衣姑娘取下白紗,笑的淚眼模糊。
「容辭,我們這一生誰能逃脫宿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