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仇
在門徹底要被關上的時候,身後是歐陽海的聲音。
他進了門,要了一個挨著長樂的房間。
這個客棧里的人不多,只有幾個住在樓下的旅人,和住在樓上的長樂和歐陽海。
長樂坐在桌前,敲著手指等著他開口。
「磨磨唧唧的,你還要不要說?不說我找別人好了,反正還有三個人對我不錯。」
長樂把手墊在下巴下,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歐陽海無奈地笑了笑,拿出了一枚銀針給自己扎了一針,手指尖頓時就有一點黑如點墨的血液冒出。
仔細看去,還是能看見那為數不多的猩紅。
「你的血有毒。」
這顏色黑成這樣,他居然還活著!
「沒錯,從小就有毒。」
歐陽海很淡然,拿出手帕擦去血液。
「我很有興趣聽故事,你不如和我講講。」
她神色認真,就等著他開口說話了。
「我從小就身上帶了毒,一點風吹雨打就能要了我的命。而我的血液也是世間奇毒,有人把我送去了神醫谷,也許是認為神醫谷能救我一命吧。」
「我的確也在前任谷主的幫助下活了下來,只是後來山上來了一個叫蘇傅的人,他是新任谷主的相公,兩人生下了一個女兒。」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長樂。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神一瞬間變得陰鬱和偏執。
「後來呢?」
「後來蘇傅漸漸暴露出他急功近利的本性,利用我身上的毒,做出來許多毒藥,還將自己的女兒練成了葯人。」
「只是這個事沒多久就被谷主發現了,他想要帶著女兒出去揚名立萬,可是谷主不願意自己的女兒變成世人眼中的葯人,而不是一個獨立的人。」
「有一次,神醫谷大火,蘇傅趁機帶著女兒逃走了,去了華山派。沒幾年他女兒不見了,一直在找尋他們的神醫谷得知消息,時至今日也在和華山派明爭暗鬥,就為了先找到未來神醫谷的繼承人。」
他說完就停了下來,不說話了。
「那你呢?你不也是在找人嗎?」
長樂正襟危坐,沒了剛剛的戲謔。
「我的確在找,我想我也找到了。」他靠近了長樂,一股冷冽的香氣也逼近了長樂的鼻尖。
「為什麼呢?」
「為了自救。」
「自救?你的毒會讓你活不久?」
「活不過二十五歲。」
她抬眼看他,眼神有些複雜。
手指也在輕輕地敲擊桌面,半晌后開口道:「你想怎麼做?」
「找到未來谷主,作為向神醫谷投誠的條件。」
哦~也就是說找了蘇長樂也不能直接救他,還要有神醫谷的人給他醫治。
「只是這樣?」
「還有復仇,只有讓別人都找不到她,我的仇才能報。」
仇?
什麼仇會讓人記憶深刻呢?
「你反正都找到了人,為什麼不直接把人綁起來,囚禁起來?」
他身為國師有財有權,雖然只是一個閑職,但手裡的勢力卻並不小。
「我不想這樣做,不想她恨我。」
「年少時的情誼?」
「是。但是現在看來,她都不記得了。」
的確是年少時的情誼,俗套又避免不了的老故事。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長樂收回手,認真地看著他。
「先報仇,再回神醫谷。」
「你想怎麼報仇?」
「我的仇報了,要不了多久那個人就會死了,他會下地獄給所有死在他手裡的人贖罪。」
他說這話時,眼裡一閃而過的是傷痛,聲音沉悶著,像是惡魔的低語。
「我聽聞皇帝得了怪病,宮中的御醫都束手無策。直到不久前有人向皇帝獻了靈丹妙藥,這才讓皇帝痊癒。」
長樂的話只說了一半,但是足夠了,歐陽海自己心裡清楚。
「你都知道了。」
長樂點點頭,她不會看著他去死,即使他早死對自己而言有益。
「我就想知道你夠不夠誠意,只是沒想到,你的誠意一般般,沒達到我的預期。」
她抿了口茶水,也不再看他。
「誠意嗎?那姑娘的誠意呢?」他反問道。
「那天的葯,就是誠意。」
她撐著桌子站了起來,半個身子越過桌子靠近他,臉上的神情不爽,一雙桃花眼裡倒映著歐陽海微微吃驚的神情。
那葯可是她用自己的血液泡過的,每一粒都吸飽了她的血液,然後再晾乾封存的。
這個人倒好,還來問她的誠意?
但凡他吃上一顆,都會知道自己的誠意。
「我困了,歐陽公子請吧。」
長樂打開了門,立在門邊等著他出去。
歐陽海摸了摸鼻子,也只好在她的注視下起身離開。
*
「金屋」那邊,遊子瑜坐在長樂住過的房間里,空蕩蕩的房間里有許多他親自置辦的東西。
那些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都好好的呆著這裡,而長樂卻不在。
他死盯著面前跪著的兩人,他們正是把長樂給看丟了的小廝和丫環。
「仔細想想她都接觸過什麼人,若是想不出來,那麼以後你們也就再不用出來了。」
他語氣冰冷,同時也暗藏著怒氣。
「.……是。」
那兩人身子一抖,跌坐在一旁。
遊子瑜拂袖而去,留下幾個人將那兩人拖走。
院外,是一群穿著黑衣的人,兩個內侍將長樂的畫像交給他們,讓他們照著畫上的人去找。
「孤要你們把她完完整整,安全無虞的帶回來!誰能將她帶回來,誰便能得孤的重賞!」
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裡。
蘇家的祖宅里,蘇傅跪在祖宗祠堂前,高大的祠堂里處處點著火燭,倒讓本就有些陰森的祠堂有了幾分莊嚴肅穆之氣。
蘇長樂的的眉眼和他有些像,都是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看向別人的時候好似深情款款、含情脈脈。
他面前放著一個銅盆,裡頭還有他丟進去的紙錢,白色的銅錢形狀的紙錢被火舌吞沒,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黑色的灰燼。
「爹,兒子不孝,這麼多年才有臉回來看您一眼。您當初說,兒子資質有限,一輩子怕是一個碌碌無為之人。如今兒子帶著自己的得意之作回來,定能揚名立萬,光耀門楣!您就等著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