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父子相見
聽到這話，鍾岳咽了口唾沫，強笑道：「師兄，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見鬼了！
他剛剛準備隱瞞伏羲真身的事，結果轉頭這位門主之子就問他伏羲神血覺醒了多少？開什麼玩笑！
若非薪火說過，人心是世界上最難琢磨的東西，連神魔都看不透，鍾岳簡直懷疑法海是不是能夠讀懂他腦海里到底在想什麼！
識海內的薪火聽到這話，看上去比鍾岳更緊張，躁動的來回走著，迫不及待道：「快，快問問他，究竟還知道什麼！從我蘇醒到現在，伏羲神族就好像整個族群被從歷史上抹去了一般，說不定能從他身上了解到伏羲神族沒落成人族的原因！」
鍾岳頓時感覺頭疼不已，他還在糾結該怎麼圓過去，偏偏腦海里的薪火還在添亂！
「我的神血覺醒的比你還多，沒必要瞞著我。」
法海微笑，看上去溫文爾雅，智珠在握：「化作伏羲真身的方法，從你剛剛的變化我也看透了，我現在問你，只是單純的好奇而已，鍾師弟不要想太多。」
他的神血，也覺醒了。
這方世界鍊氣士的修行體系中，在法海看來最重要的並非距離神魔只差一線的通神境，相反，那個看似不起眼的開輪境才是最驚艷的一個境界。
尋常鍊氣士開人體五輪，分別是五行輪、萬象輪、神才輪、陰陽輪和道一輪。
十萬年前的地紀最強天帝伏旻道尊創立六道輪迴的境界，第六輪乃是血脈輪，只不過祖星與世隔絕，其中生靈的第六輪都被封印了，尤其是人族，只要接觸到了血脈輪，就會見到將整個人族血脈都封印了的那位存在。
原本的風孝忠，正是因為碰觸到了這個禁忌，所以才會陷入半瘋之中。
他體內第一重血脈封印，已經解開了大半，如果徹底解開，就能解開兩成神血！
伏羲血脈封印一共有六重。
第一重封印，兩成神血；第二重封印，四成神血；第三重封印，六成；第四重，八成；第五重解開，所以神血都會復甦。
辛辛苦苦解開了所有血脈封印，便會激發第六道封印，被拉去見這天地間最巔峰的存在，四面道神！
這是何等的絕望？
法海目前對於和那位幕後黑手掰手腕的沒什麼興趣，而且多半，是掰不過的，所以他沒有急著繼續解封，而是準備先恢復實力再說。
「風師兄，你是從哪得知伏羲神族消息的？」
鍾岳定了定心，打量法海幾眼，好奇道：「據我所知，大荒內，根本沒有一丁半點關於伏羲神族的記載才是，你又是如何解封神血的？我目前，解封的血脈加起來都不到一成，風師兄你呢？」
接連不斷的問題從鍾岳口中蹦出來，法海悠然笑著，解答道：「人族體內有著無法想象的封印，不管肉身和神魂都被封印起來了，想要解開血脈封印的難度極大。」
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了頓，轉身，看向大殿外。
先前還在劍門金頂上的白髮老者匆忙趕來，方一出現，法海就感受到無形的劍氣籠罩在了這鎮封殿內，同時與那道道封印產生了細微的聯繫，一旦劍氣爆發，這座鎮封堂里所有禁制的威力也會同時朝他傾瀉而來！
「老頭子終於來了，不對，老頭子怎麼挑這個時候來！」
看到那位劍門的劍神，鍾岳終於鬆了口氣，法海帶給他的壓力太大了，整個神經時刻緊繃著，當風裳出現之後，才總算讓他稍微放鬆了一些。
似乎擺脫威脅后，鍾岳的思維發散了起來，想到剛才法海的話顯然沒有說完，頓時感覺心裡似有隻貓伸出爪子不斷撩撥著他的一般，迫切的想要知道法海接下來的內容。
不止是他，在識海內的薪火也是同樣的感受，他對老劍神可沒有什麼尊敬的感覺，這時候向著鍾岳抱怨道：「老頭子也真是的，稍微再晚來一會兒，說不定我們就能從這風孝忠的口中得知伏羲被封印的線索了！」
四周的劍光密布，每一道劍光，都是無數劍氣所組成，那位老者看向法海的目光很複雜，許久之後，才艱澀道：「你出來了？」
「嗯，出來了。」
「出來了也好。」
在鍾岳眼裡，那位鋒芒畢露無往不利的老劍神此時似乎只是個普普通通的老人，對自己的兒子怒其不爭又哀其不幸，偏偏還無力改變什麼。
這時候的劍門劍神，看起來是那麼疲憊。
「孝忠，接下來，你還會對人族出手嗎？」
老劍神風裳眼神緊緊的盯在法海的身上，周遭劍氣蠢蠢欲動著。
「老頭子，放心，我已經清醒了。」
法海靜靜站在原地，目光柔和儒雅：「我放下重罪，你不能親手釋放我，不過如今我自己出來了，你應該不會準備再把我封印起來吧？說到底，我也是人族，接下來，我會做一些事，彌補我以前的錯誤，放心吧。」
這位老劍神，為人族付出太多了，當年親手鎮壓了自己的兒子，何其大公無私，但誰能知道他心中的痛苦？
而且，如果今天的法海繼續一意孤行，那麼，他還會再一次，將其鎮壓在這鎮封堂內！
此時聽到法海的話，老者周身的劍氣彌消，他很清楚自己兒子有多麼傲氣，這樣傲氣的人，是不屑說謊的。
既然他說了，會做一些事彌補以前的錯誤，那麼就代表他卻是不準備再重蹈覆轍！
氣氛緩和了下來，風裳轉過頭看向鍾岳，遲疑了一下，鍾岳大步向殿門外走去，哪怕他心裡再好奇伏羲氏的秘密也清楚，百年不見，父子倆之間肯定有許多話要說，他一個外人留在這裡，不合適。
等鍾岳離開后，風裳向著法海的方向走了兩步，伸出手朝著他頭頂摸去，可隨機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變方向，變成拍了拍法海的肩膀。
「孝忠，我快死了。」
說到死亡，風裳沒有畏懼，只是略有遺憾，同時在遺憾中，還帶著些滿足，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能在死前見到你回頭，我很開心。」
原本通神境界的他，至少也還應該有數千年的壽命。
但是，他一生經歷了太多場戰鬥，雖然傷勢最後都恢復了過來，但對生命本源的損耗卻是無法輕易就能彌補的。
所以，他快死了。
每一任門主在暮年都會前往劍門鎮壓的魔魂禁地，鎮壓禁區的暴動。
每一代門主在走入禁區之後，都再也沒有回來過。
他們都戰死在了地底的禁區中，為還活著的族人爭取更多時間，從無例外。
雖然風裳有別的打算，他不會死在魔魂禁區，但他很快，也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