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抓住自己才能一直向前
研夠了墨,喬輕竹輕輕放下墨條,走到宋紹身邊,在宋紹耳邊低聲了幾句話。
宋驚沒敢抬頭,也沒聽清。
喬輕竹說完,福了福身:「臣妾告退。」就轉身離開了,離開前別有深意的看了宋驚一眼,留宋驚一人跪著不敢出聲。
過了許久,宋紹彷彿才回過神來一般,驀的笑了一聲:「文秀總是喜歡給朕驚喜啊。」
他最後點了兩下桌子,又站起身來,走到跪趴著渾身僵硬不敢動彈的宋驚面前,蹲下身來手放在宋驚的頭頂,撫了撫,嗤笑著開口:「霆肅你是真的讓朕捨不得丟棄呢。」
宋驚茫然,不知道宋紹對他態度突然這麼大的轉變是為何,只是覺得一股涼意從脊椎骨竄上來,讓他心都涼了半截,只能顫抖著開口道:「霆肅願為皇兄肝腦塗地。」
宋紹看他這副模樣,哈哈大笑了起來,隨即召來姜公公吩咐了一些事下去。
宋揚察覺到喬引對自己的看管鬆了一些,就討好的詢問喬引自己能否出門,喬引知道不能把人逼急了,而且有些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就由著他去了。
宋揚得了准許,開心的不行,不枉他這幾天都乖乖聽話,也很配合喬引,差點把他身子骨都拆散架了,他也再不敢隨隨便便撩喬引了。
第二天他就帶著玉桃出了門。
深秋的寒意已經能滲透到骨縫裡,冷的人瑟瑟發抖,樹木都落光了葉子,只等初雪之時再盛開滿樹的梨花,從北方吹來的朔風趕走了生機,拂上了灰敗,好像連風都預示著今年冬天熬不過去的冷寒和徹骨。
宋揚攏了攏墨色的外衫,抬頭看著遠處天邊預示著不祥的黑雲,直覺這都城平和的表相即將被撕裂,隨之而來的便是疾風驟雨。
他嘆了口氣,先是帶著玉桃隨意的逛了逛,路過了浮香樓時,心裡不住感慨,他剛來這裡的時候就是在浮香樓被喬引抓回去的,轉眼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他從一無所知的怯懦謹慎到如今知曉一切的無奈坦然,這之間發生的事,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他依然是毫無辦法的被推著走,他相信只有緊緊抓住自己才能義無反顧的向前。
他晃晃悠悠的逛了半天,終於到達了齊府。
齊府看起來跟平常別無二致,只是大門緊閉,少了些人氣。
玉桃看他站在大門口沒有立刻推門進去,張了張口,卻不知從何說起,只好又默默閉上了嘴。
或許丞相有自己的想法吧,不想讓王爺插手齊府的事,也是在保護王爺。
宋揚靜默了許久,不知道在思考著些什麼,他深吸一口氣又吐出來,彷彿終於做好了心理建設,親自推開了齊府的朱漆大門,走了進去,玉桃抬步跟上。
齊府里有著詭異的寂靜,平時應該各司其職忙忙碌碌的下人們竟然都不見蹤影,只有風吹動葉子的蕭索聲,配上深秋的涼意,有一種物是人非之感。
進門后,也沒有家丁帶路,他按照記憶找到了齊夕照的住處,推開門發現人不在。
屋子裡雜亂無章,好像被人洗劫一空,大件的實心木桌和衣櫃被破壞,歪倒在地上,千瘡百孔。
齊夕照最喜歡裝點自己的房間了,他也不差錢,買了許多古玩字畫和花鳥詩集放在自己的寢居里,可如今只剩擺放那些東西的格子木架,上面的東西一樣也沒有了。
宋揚皺皺鼻子,怎麼才數日不見,齊夕照就把自己家裡折騰成這副模樣。
他跟玉桃找了幾個房間都沒看到人,疑惑的撓了撓腦袋。
奇了怪了,人都去哪了?
看這滿室狼藉的樣子,倒像是被抄了家。
他嚇了一跳,連忙把這個想法甩出去,在心裡否定自己,齊之榮嚴厲古板,對皇帝更是忠貞不二,怎麼可能落得被抄家的下場。
「采文?采舞?」宋揚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一陣沒來由的心慌讓他忍不住出聲喚道。
玉桃也跟著他喚了兩聲:「采文姐姐?采舞姐姐?你們在嗎?王爺來了,你們人呢?」
采文從不遠處一個小房間跑了過來,灰頭土臉不說,還一身髒兮兮的。
她連忙行禮:「不知王爺今日過來,有失遠迎,奴婢給王爺賠不是。」
齊府雖說不上大富大貴,齊之榮說不上是家財萬貫,但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坐擁整個戶部,也可以說是吃穿不愁,怎麼會讓采文這麼狼狽?難道是齊夕照又在折騰什麼新玩法?
而且他跟齊夕照都這麼熟了,每次見面也不見采文行這麼大的禮數,說這麼敬重的話。
見到這樣的采文,不僅沒有讓他的心慌減少,反而愈加不安。
「你家公子呢?」
采文聽到他這麼問,眼神有點躲閃,支支吾吾道:「公子,公子不府上。」
采文連撒謊都不會,這心虛慌張的模樣,根本讓人信服不過。
宋揚皺了皺眉,沒有看她,只看著她剛才出來的小屋,抬腿就要往那裡走。
采文急切地伸出胳膊攔住了他,這還是采文第一次對他做出這麼大不敬的舉動來。
可看她的樣子,眼淚從灰撲撲的臉頰上滾落,她顫抖著身體,低聲哭泣,語氣卻堅定不移:「王爺請回吧,公子真的不在府上。」
宋揚想張嘴質問,可看到她的樣子就什麼都明白了。
齊府是真的被抄家了,采文以為他明知道齊府落難卻見死不救,以為今天他過來也只是想對昔日的好友落井下石的,所以攔著他,不想讓他去見齊夕照。
他啞著聲音開口:「到底發生什麼了?」
齊夕照就算是逃過了原文的設定,卻還是逃不出原文的結局嗎?
他腦子裡一團亂麻,不知道怎麼解釋這如今的亂像,不敢想這些事情的走向,他怕他踏錯一步,就是萬劫不復。
為什麼喬引要攔著他不讓他知道齊府如今的境地,難道這事跟喬引有關?可是喬引為什麼要針對齊府,他們也沒有像李漸鴻和宋驚一樣,站在他的對立面啊。
采文驚詫一瞬反問道:「王爺不知道?」隨即自嘲一笑,「王爺既然什麼都知道,還在奴婢面前裝什麼呢?都弄奴婢好玩嗎?」
她不相信王爺什麼都不知道,她只恨公子信錯了人,以前這麼挖心掏肝的對待王爺,可王爺呢?齊府落難,她們去安王府上求了幾次,都被拒之門外,怕是王爺知道這次茲事體大,不願意被連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