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徹查百官
宋紹狀似懶散的用手支著臉頰,鷹隼般的眸子掃視了一圈,令眾人不寒而慄,他發現眾人還是不敢發話,淡淡道:「諸位愛卿既然沒什麼要說的,那就聽朕說兩句如何?」
眾人躬身行禮:「臣等洗耳恭聽。」
宋紹點點頭,身旁伺候的姜公公立刻會意,隨即上前一步,用尖利的嗓音喊了出來:「帶平昌王上殿。」
不一會兩個侍衛帶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宋驚並沒有被押解著,狀若平常,衣裳乾淨整潔,儀錶堂堂相貌不凡,若不是眼底的青黑和面容的蒼白透露出了他的憔悴,眾人皆會以為皇城紛傳的流言蜚語里的核心人物不是宋驚,宋驚沒有被皇帝傳喚問責,反而被照拂的很好。
宋驚跪地行禮:「臣弟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宋紹眼底無波無瀾,嘴角卻閃過一絲饒有興味的笑,他抬手讓宋驚起身了。
朝臣們驚疑不定,不明白皇帝這個時候把平昌王喊過來到底是要唱哪齣戲,只有李漸鴻白了臉,他渾濁的眼睛精光乍現,看著宋驚憔悴不堪的臉色和勉勵維持的平靜,又看向宋紹冷漠不屑的表情,寬慰自己不會有事。
宋驚不敢去看朝臣們看著他的目光,他眼底一片絕望,嘴唇都乾裂的沒有一絲血色,整潔乾淨的外表是宋紹留給他最後的體面了。
那些或探究或幸災樂禍的眼神有如實質,像刀子一般射向他,鋒利的刀刃刺進他的皮肉,劃開他脆弱的喉嚨,鮮血噴涌而出,眾人臉上都帶著冷漠嘲諷的笑,看著他倒在自掘的墳墓里,沒有人會可憐他幫助他,那些人只會落井下石。
他握緊了拳頭,許久未修剪的指甲陷進掌心,疼痛讓他清醒了幾分,努力拋開腦海里的想法和忽略那些惡意的目光,緩緩開口:
「臣弟要高發右相李漸鴻,他主使臣弟和他一起私吞了賑災的五百萬兩,還有之前南方上繳的四十萬兩稅款和江南修葺運河的一千萬兩……」
他的聲音緩慢,卻擲地有聲,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只有李漸鴻慘白著臉,冷汗浸濕了後背,但是他無暇顧及,跪伏在地上,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
他敢和宋驚撕破臉,是因為他篤定宋驚不敢把他們兩的事全盤托出,畢竟是這麼嚴重的事情,他們兩一起謀利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就算宋驚招供了出來,那麼宋驚他自己也難逃一死,他相信宋驚不會做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愚蠢之事,可沒想到宋驚還是說了出來。
他早該想到的,他跟宋驚都不是什麼忠義之士,保全自己才是上上策,宋驚一定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把他出賣給了皇上,還特地挑了今天這樣眾人皆在的日子,就等著看他滿盤皆輸。
好啊,都是良臣志士,都是有能耐有抱負的人,只有他是狡猾奸詐的小人是吧?
李漸鴻忽然放聲大笑起來,知道自己沒辦法辯駁,他怨毒的盯著宋驚,眼神像是冰冷的毒舌纏繞在宋驚的脖子上,叫宋驚無法呼吸,窒息感湧上來,讓宋驚臉色更加難看。
「平昌王好一招過河拆橋啊,見對自己身世抵賴不得,就開始把髒水往本相頭上潑了是吧?本相平時待你不薄,還把最愛的女兒許配給你,你就是這麼報答本相的?」
李漸鴻不顧形象的嘶吼出聲,連容貌都蒼老了許多,歲月已經在他臉上刻下印記,他早都不是意氣風發的年紀了,逐漸花白的頭髮卻不能打消他想要爬的越來越高的念頭。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他越是爬的高,野心就越大,到頭來摔的也越慘,也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拉上宋驚一起前往那個不成功便死無葬身之地的無法回頭的不歸路。
他看著自己已經皸裂甚至發皺的皮膚,忽然想大罵時間和命運的不公。
時光如流水,匆匆不回頭。
他也想在盛年之時做出一番流芳百世的壯舉,可時間和命運都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就把他推到了蒼蒼暮年的階段,他想做出什麼也有心無力了。
可他又不甘心,已經爬上了這個位置這個高度,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慾望,所以他開始劍走偏鋒,但顯然一步錯步步錯,他錯在輕易相信宋驚,錯在輕易給喬引留下了把柄,所以他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跟李漸鴻走的親近的幾位大臣站出來為他說話,被冷笑著的宋紹責問著「心懷不軌,同流合污」等詞語,也跟李漸鴻一樣跪在地上發不出一個音節來。
喬引現在邊上,冷眼旁觀著這好似一場鬧劇的變故,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一下袖口,臉上是經年不變的淡淡笑容,紫色朝服襯得他的臉極為俊美,像最精巧的雕刻師刻畫的最完美的藝術品。
李漸鴻餘光掃到了喬引,彷彿看見希望一般,大呼道:「微臣不信喬相能清清白白,若是皇上相信平昌王的污衊之詞,要徹查微臣,那請皇上連喬相一起查了吧。」
喬引在心裡嘖嘖感嘆,不愧是李漸鴻,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要拉一個墊背的,幸好解決的早,不然以後還不知道怎麼給他找事呢。
他面上不顯,只躬身對皇帝道:「微臣願請皇上徹查,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宋紹還是那副淡淡的提不起興趣的模樣,彷彿朝堂之上愈演愈烈的對峙他早已預料一般,他只是驚訝喬引竟然同意徹查之事,還信誓旦旦的讓他寧可錯殺不要放過,這不是更讓他有理由去剷除異己了么,這麼好的機會,他可不會放過。
「那就如喬愛卿所言,由大理寺徹查此事,御史台從旁協助,如何?」
眾人躬身行禮,不敢有絲毫的違抗,誰都不想被頂到風口浪尖上,雖然心裡對徹查百官之事極為不認同,但還是都選擇了閉口不言。
「臣等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