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風月樓（11）

  風月樓。

  顧名思義，是個「賞風觀月」的地兒，裡邊幾乎全是魔教這些年來或擄來、或誘拐來的小妹兒和小哥兒們。

  專供魔教中人玩樂。

  先前的莫兒便是其中一位，還是原身較為喜歡的小哥兒之一。

  剛來這世界的前仨月，她忙著監督聖女試煉之事，後來歸教后又受了鞭傷，確實有理由不來。只是如今鞭傷已好，再是不來，只怕會引起不必要的懷疑。

  師以雲盯著眼前堪稱雅緻的閣樓，視線定格在上邊牌匾上所書的「風月樓」好一會兒，這才抬腳走了進去。

  於是，當聖女忙完自己的事情從密道出來之時，聽到的便是負責監視師以雲的暗衛的彙報——

  那人去了風月樓，玩得不亦樂乎。

  甚至大有夜不歸宿的苗頭。

  「主子，您可是要去那風月樓？」

  瞅著某人瞬間皺起的眉，依舊是一身清涼的左護法稍稍挑了下眉尖，視線帶了點探究的意味，「在下前兩天剛得了消息，風月樓近日來了好些清白小哥兒，右護法去了，怕是能迷上好些天的……」

  「……與我何關？」

  蒙面聖女冷嗤了聲，不著痕迹地收回幾欲邁開的腳步，眉眼往下一壓，將滿腹的惱意盡數按了回去，語氣涼薄：「那人果真改不了那浪蕩性子。」

  「主子當真不欲去？」

  「不去。」

  見左護法還想再問，聖女眯了眯眼角，眸色沉沉：「你如此反覆問，究竟何意？」

  「在下原還以為主子對那右護法生了什麼不一樣的心思……」

  左護法注視著那露在面紗外的一雙黑眸，然後微微一笑，拱手道：「既是如此，倒是在下多慮了，在下認罰。」

  早就聽聞右護法喜去那風月樓尋樂子。

  雖說這半年來安分了不少，但到底改不了本性。

  這本不是什麼稀奇的事，畢竟放眼魔界，除了他與主子這般有所偽裝的人，又有多少個是不喜歡那所謂的樂子呢？只是，他在意的是，自家主子在聽聞這一消息時下意識的反應有些不對勁。

  再加上回教以來的所見所聞，不得不讓他警惕起來——

  右護法醫毒雙修，又有一定的功夫在身，若是能成為助力則再好不過，若是不能……那人顯然對自家主子是沒什麼感情的，若是主子與她離得近些，萬一哪日發現了主子男兒身的真相，轉頭便將主子賣了可不妙。

  在他看來，最好的辦法，要麼直接把人殺了，要麼便是在一開始便選擇不接近。

  如此一來也是省事。

  一番思忖下來，見主子端坐於座椅上，姿態悠然地喝起了茶，已然沒了方才隱隱著急生惱的模樣，左護法便放下心來。

  正好夜色也深了，他瞅了眼漆黑的窗外，沒再多停留，而是告了辭便轉身離去了。

  整個房間再次陷入沉寂。

  沒人瞧見，某人攥在手裡的茶杯隱隱多了幾道裂痕。

  面無表情的聖女垂著眸子，獨自坐了一會兒，似是突然想到什麼一般，忽地抬眼無比精確地看向房頂的某個位置。

  彙報完剛爬上去的暗衛：……

  發現自家主子盯過來的視線，他神情一肅，連忙重新飛掠下來，屈膝點地：「主子有何吩咐？」

  「我記得，掌風月樓的是我們的人。」

  「是。」

  「那麼——」

  掩於薄紗之下的紅唇輕輕張開，「吩咐那邊的人，今日起，樓中之人不可接待右護法。」

  「可是……」

  暗衛猶豫著。

  畢竟風月樓明面上是長老一派的東西，若是如此明目張胆地針對於右護法，怕是會暴露。

  暗衛能想到的，聖女又豈會想不到。

  他淡聲補充道：「單是給那邊的小哥兒們帶個話，不準接待右護法罷了。若是有人問起，便言身子不適，或是樓中老鴇不許，總之言語之間暗自將事情推與長老便可。至於諸位長老……」

  某人翹起唇角，黑眸之中不見半分笑意：「各位長老們年紀那般大了，總不會還專程去找小哥兒們澄清一番。」

  「……是。」

  ……

  與此同時，風月樓。

  正聽小曲兒聽得舒服的師以雲突然被人打斷。

  來人似乎是樓中的小廝，過來先是很有禮貌地朝她拱了拱手，然後走到了正在彈琴的小哥兒身旁低聲耳語了一陣。

  還沒等師以雲聽清楚究竟說了些什麼之時，來人便邁著與進來時一般無二的步調離開了。

  然後——

  只見小哥兒抿著紅唇，抱起琴就站起身來朝她彎下了腰，語氣中很是抱歉：「右護法，今晚有人指定要小的過去……小的恐怕不能伺候您了……」

  若是原身聽到這話，定會不滿地站起來，非要說道說道這個「有人」究竟是個什麼來頭，竟能將她給壓了下去。

  但今晚在此的是師以雲。

  本來她還在想著用什麼辦法避開晚上的某種不可言說的親密接觸，這下倒好，不用想了。

  心裡其實是小小地鬆了口氣的，但師以雲面上表情卻是絲毫未表現出來，反而是微微地皺起了眉，佯裝不滿地嘖了聲，「真是掃興，你們風月樓竟是不論先來後到的么？」

  說著，她搖了搖頭，連看那小哥兒一眼也不曾，直接痛飲一杯，一面嘀咕著要找樓中老鴇算賬，一面起身離開了此處。

  回去的路上，夜風微微拂過臉頰，帶著股彷彿能鑽進人骨頭縫裡的寒意。

  衣著顯得有些單薄的師以雲下意識打了個寒顫，腳步一歪，差點給歪到溝里去。

  嘖，花樓的酒果然不能多喝。

  她按著自己昏沉沉的太陽穴，如此想到。

  【宿主，誒誒誒，您小心點，前邊有樹——】

  看著顯示屏中已然顯露出幾分醉意的自家宿主，系統有些著急，恨不得自己變出個身體出來將人好生扶回去。

  就在此時，前方忽有一人影竄出來。

  自家宿主好不容易在它的指揮下避開了樹木，卻是避不開這突然出現的人影。

  於是，不出所料的，神志有些模糊不清的師以雲就這麼直直撞了上去。

  嗯，還是懟著胸口撞的。

  來人比師以雲高出半個頭，是以她幾乎是懟上去的一剎那，便與對方的兇器來了個親密接觸。

  軟軟的，很大，摸起來怪舒服的。

  師以雲下意識便捏了捏，然後——

  「右護法這是換口味了不成？」

  許是靠得太近的緣故，來人的嗓音顯得有些低沉，聽起來很是熟悉。

  聞言，師以雲身子一僵，用力地晃了晃腦袋后，緩慢抬起頭，透過自己昏暗的視線，依稀能對上一張妖里妖氣的臉。

  這張臉，她今天用晚膳的時候還見過的。

  不是左護法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