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而完滿

  接上文。 ——

  「太危險了,快斗,」我有些語無倫次,「這是會致命的……」

  「別擔心,我有把握。」黑羽快斗卻把所有的情緒都化成了溫柔的淺笑,「相信我,我已經經歷了這麼多,最後這次,我也可以逢凶化吉。」

  「可是,你還帶著傷.……」我的目光落在他的左臂,想來想去,還是糾結著開口,「能不能,能不能別去了.……」

  這是我第一次嘗試阻攔他。

  我知道潘多拉寶石很重要,但是,眼前凄冷的環境和他溫情的懷抱,兩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我生怕這些都會最終化作飄渺的虛無。

  黑羽快斗微微愣住了,看著我,像是在努力把某種情緒壓下去。

  「這是最後一次,相信我,」他的聲音低低的,他似乎很平靜,「等我回來,我會拋棄怪盜基德的身份,以黑羽快斗的名義,好好愛你,好好守著你。」

  我哆嗦著嘴唇,運了三次氣,才把到了嘴邊的懇求又咽了回去。

  「我為這次的行動準備了很久,比你知道的還要久。」他看著我,眸光微動,「或許,從我成為怪盜基德的那一刻,我就在為即將到來的這一天而準備。」

  「我昧著良心,盜取無數顆價值連城的寶石,就是為了找到那顆潘多拉。」他嘆口氣,「而現在,我找到它了。」

  「你,你去吧……」我只感覺如鯁在喉,努力吞了吞口水,清了清嗓子,「我祝你成功,祝你實現多年的夙願……」

  黑羽快斗直直地盯著我,喉結滾動,似乎想要說什麼,卻只是湊近了,吻向我的嘴唇。

  他沒有探舌,也沒有停留-——是個短暫,夢幻,輕柔的吻。

  就像我們第一次的親吻。

  只是現在,我已經熟悉了他的唇,熟悉了彎彎的唇角和細細的唇紋。

  他只是說:「緣緣,謝謝你。」

  謝什麼呢?為什麼要謝呢?面對他發自肺腑的感激,我只是覺得更加難受了。

  嗓子眼堵的難受,但是,我卻不想把這種留戀表露出來——既然他鐵了心要去,我無法陪他上戰場,但至少,我不應該成為他的羈絆和負擔。

  「謝什麼?」我勉強笑了笑,「魔術師先生,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黑羽快斗眨了眨眼睛,也輕笑著:「等你睡著了再走。」

  等我睡著之後,再悄無聲息地離開嗎……只是,這種情況下,我怎麼可能再安然入睡啊?

  我把被子掀開:「我不睡了,你別管我了,趕緊去準備吧。」

  他舔了舔嘴唇,猶豫幾秒,最後還是點點頭,起身,走出了房間。

  我坐在床邊,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冷開水,彷彿冷水可以舒緩我緊張不安的情緒。

  我拿起那支漆黑的槍,仔細端詳。

  黑羽快斗很快又回來了,我抬起頭,一襲白衣印入眼帘。或許,應該,我應該稱呼面前的人為怪盜基德。

  除卻君身三重雪,天下誰人配白衣。

  彷彿回到初見的那個夜晚,天空遼闊,月色很美。

  他只是換了一身衣服,沒有戴帽子,也沒有戴眼鏡,甚至沒有任何的易容。

  「你打算這樣過去嗎?基德?」我問出了心底的疑惑:「你,你不需要.……」

  「不需要了。」他似乎明白我的疑惑,淡淡地笑了笑,開口也是我熟悉的嗓音,「他們知道我的身份,對於他們,我已經不需要偽裝了。」

  我和他都不約而同地想過,如果可以,我們要不要迴避那場早已暗潮湧動最後結局難以預料的「偶遇」。

  可是,那樣的月色真的很美,即便是去談一場慘烈的戀愛,將滿腔熱誠掏出來,再在空洞的胸膛覆上冰冷的白雪,即便是這樣,每每回憶起彼此的擁抱和親吻,也仍然覺得心滿意足。

  我把手中的槍遞給了他,他斂眸,把它接了過去。

  「我只是想弄清真相,只是想把他們繩之以法,」基德頓了頓,很認真地承諾,「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開槍的。」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不,不要等到萬不得已,」我握緊雙手,「如果威脅到你的生命,不要猶豫,直接開槍。」

  我不在乎什麼道義,也不在乎什麼後果,只要他能平安歸來,只要他能得償所願,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我望向面前的人,感覺目光模糊,不知道是什麼干擾了我的視線,我覺得我看不清怪盜基德。

  但是,他的嗓音仍然溫柔地響起:「怪盜基德不會開槍的。如果哪一天,他真的開槍了,那也是有他的理由.……」

  他轉了轉手槍,用靈活的手,把槍一下子收了起來:「而且是很正當的理由。」

  他認真地看著我:「你說過的這些話,我都記得。」

  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我在心裡反覆告誡自己,咳嗽兩聲,敷衍地回應:「我也一直都記得。」

  或許,如果可以重來,哪怕遍體鱗傷,我們依然會選擇在那個夜晚「偶遇」。

  「你的傷口要緊嗎?」我借著查看傷勢的理由,走至他的背後,「需不需要換藥?」

  「沒什麼大礙了。」他抬起左手,似乎想讓我看得真切,好讓我放心,「起碼不會影響我的活動。」

  他回眸看向我:「那個醫生挺靠譜的,開出來的藥物都可以很快見效。」

  「萬事萬物都有利有弊,」內心好像被漫漫的情緒所充斥,我悶聲回應,「見效快的同時,副作用也會很大。」

  「我明白。」基德的聲音低了下去,「可是,我來不及啊.……」

  基德說的都是事實——他等不及。

  「那麼,最後一個步驟.……」他抬起手,純色禮帽憑空出現在他的手中,「緣緣,我的意中人,幫我戴上吧。」

  他將禮帽交在了我的手中。

  以前曾有人猜測,對於怪盜基德而言,這頂白色的禮帽才是他的本體。

  他彎腰俯身,向我低下頭。

  我雙手抓著帽檐,湊近了,這頂禮帽穩穩地落在他柔順而蓬鬆的黑髮之上。

  lknowassoonaslseeyou.

  Youletmeinasecret.

  Youcan'tstayaway.

  Ican'tstayaway.

  什麼是悲哀?這就是悲哀。

  不過,我應當對他有信心,我應當相信他的能力,不會有什麼意外的,就算有,最後一定可以峰迴路轉。

  「我會等你的。」我鄭重其事地開口,「魔術師先生,希望您最後的表演可以華麗而完滿地收場。」

  「是啊,」他輕輕扯了扯領口,平和地笑笑,「一切都要結束了,這也會是個新的開始。」

  「如果可以,還是早點睡吧。」怪盜基德的語調和黑羽快斗的聲音逐漸重合,「熬夜對身體不好。」

  「不啊,我不睡,」我忍不住伸手,撫摸他的臉龐,「我會給你開門……至少,給你留窗。魔術師先生,我隨時隨地歡迎你的歸來。」

  「唉……說得我都有些傷感了。」基德移開了視線,「出於私心,我真希望你能一直等著我,最好滿腦子想的都是我,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他輕笑:「但是,到頭來發現,失眠的人卻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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